77

s市郊區的宅邸, 月光透過窗子,照在黑胡桃木的圓形大床上。

床頭擺着松軟的大枕頭和幾只絨毛熊熊, 被子裏陷着一個黑發的睡美人。房子的落地窗邊, 一個男人正在窗邊抽煙。

抽了一半,皺眉看向床鋪。月下床上的年輕人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棱角分明的臉上落下層層陰翳。他長得和他記憶中某個美麗的女人一樣好看,就連臉上淚痣生的地方都一模一樣。

但不是因為像才疼他,戀子情結什麽的……他才沒有!男人別扭臉扔下煙, 手機響了。

“喂?”

看到來電的管家卓一凡,直覺不想接。但不接他肯定會一直轟炸, 最後還是壓低聲音跑到走廊上接了。

卓一凡:“從大街上綁人回家?你也是……說真的, 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讓我省省心?”

韓總臉一紅,老子怎麽、怎麽就不省心了?自己的親兒子,老子找幾個人往車裏一塞, 打包接回家又怎麽了?家有家規名正言順好吧!

“成年了又怎麽樣,別說才二十四歲,就算是八十四歲, 他在我眼裏也永遠是小朋友!他那麽年輕什麽都不懂!像那種男人怎麽行,我是他爸, 我看根本就是不行!”

“誰封建家長啊?我是封建家長?我是封建家長我還為了小兔崽子給那個姓裴的保駕護航,還砸那麽多錢把belle中國買了砸手裏?我封建家長我由着你背後偷偷幫他?”

“對,你還好意思說我,以為你背地裏幫兔崽子打的那些個掩護我都都不知道?”

“總之,哼……那個姓裴的也從小兔崽子這兒好處也占了不少了!他有什麽可委屈的, 他應該對我感恩戴德才對!”

韓總聲音越來越高,走廊裏充斥着他低啞的咆哮。

“什麽玩意兒!卓一凡你就是個屁股只往小崽子那邊偏的混蛋,不跟你說了,再、見!”

韓總挂了電話,整個人更氣了。

總覺得,最近好像越來越搞不清這個家到底誰才是主子、誰才是管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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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是他花錢雇的人,現在卻全部都只聽卓一凡的,之前卓一凡背着他幫小兔崽子給裴缜那麽多便利幫助,他都蒙在鼓裏一無所知。

反而他這才剛綁回家兒子幾分鐘?馬上就有人馬上去跟卓一凡打小報告了!

收了手機,氣鼓鼓一邊點煙一邊推開房間門,冷不防正撞見眼前月光下小兔崽子已經醒了。不僅醒了,還特麽正雙手扶在窗框上,踩着窗棱上準備往下翻。

靠!

“韓馥!你敢跑試試?”

結果,他這一聲悚然驚着了正在聚精會神研究怎麽翻窗的小兔崽子,韓複直接一個沒站穩,倒栽蔥一樣直直摔了下去。

韓總大驚失色,煙嘩啦掉在地上。

幸好別墅只有兩層,急急忙忙沖下樓去撿,撿到了一只哼哼唧唧摔斷腿的幸好是活着的傻兔崽子。

其實也沒摔斷腿。

只是腳腕扭傷,腫的老高,少說三五天絕對下不了床了。

韓複除了扭傷腿之外倒還精神的很,在家庭醫生來看診的時候,還一個勁兒拽着醫生:“叔叔!你要幫我報警啊叔叔,我爸他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家庭醫生無奈臉,韓總臉都被氣歪,煙又掉了:“韓馥你!”

忍,忍忍忍,忍不住,轉臉看向床頭櫃上好幾個小相框,裏面的韓複小小只的軟萌萌,笑容無憂無慮像小太陽那麽可愛,更加意難平。

“你看看你小時候多好!長大了怎麽就變成這麽個樣?我看你就是跟那個外頭的野男人學的,好的不學,淨學的一樣狗、一樣倔!”

韓複:“……”

其實,被老爸說他學得跟裴缜一樣倔,暗戳戳是有那麽一點開心的。但完全沒有表現出來,還在一臉苦逼地瘸巴瘸巴試圖下床。

“缜缜他人呢?你沒把他怎麽樣吧?你要是對他怎麽樣了我……嘶!”

那是他的軟肋,誰都不能碰。

問題是,他自己也是別人的軟肋。韓總看他逞強看得既心疼,又暴躁:“老子是你老子,又不是他老子,也只能管得到你,我管他幹嘛?!何況法制社會,我能把他怎麽樣?”

說着,又罵罵咧咧嘟嘟囔囔:“都摔成這樣了,賤兮兮自己都不管淨惦記着別人。那個男的長得也就一般吧,看着也不是那種妖精妖精的,到底是會什麽邪術怎麽就能把你魇得這麽五迷三道?”

韓複一條腿寸步難行,滿頭虛汗,最後還是無奈坐回床上,伸出手:“把我手機還我!”

韓總不動。

韓複:“你那時候一句話不多說就找人把我塞車上帶走,總得讓我給他打個電話,好好解釋一下吧?”

韓總:“你放心,我都跟他好~好~解釋過了。”

韓複:“……”

如同被同學給班主任打了小報告的學生一樣懊喪,韓複心思複雜,強打精神:“那也把電話給我,我不給他打,我跟卓叔交代幾句總行了吧?”

韓總呵呵:“還想告狀?別想了,一凡正忙着處理你那個朋友的綁架案呢,這幾天100%回不來了!你就在家好好冷靜冷靜吧,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也別再想跑。”

……

後續的一兩天,完全成了父子之間各種徒勞的拉鋸消耗戰。

韓總不讓韓複跟外頭聯系,韓複就不肯好好吃飯、睡覺。弄得韓總很生氣。

而韓總整天唐僧一樣念經狀坐在床邊諄諄教誨,各種擺事實講道理做爸爸大家長狀,聽得韓複也是生無可戀,頭疼,更吃不下飯了。

韓複總覺得,他爸應該不至于那麽幼稚。

這又不是阻止青少年早戀,各自父母帶回家關一個暑假就很快相忘江湖了。想用這種方法拆散他和裴缜根本就是徒勞的啊,老爸這別扭鬧得也太有點石樂志吧?

韓總則深深憂傷着。

以前,坐飛機無聊的時候,經常讓卓一凡給他pad裏下一些沒腦子的電視劇。有段時間常見的劇情都是民國好人家的大小姐女主被窮小子男主拐出去私奔,然後封建大家長傾巢出動去抓去打壓。

看劇的時候站男女主,總覺得家長棒打鴛鴦好煩人,現在只覺得……可憐天下父母心!

有錢人家的父母實在太操心了,誰知道人家打你家小子什麽主意?問題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傻白甜,日子過得太好了還都喜歡叛逆!

韓總想想那天那聲“韓叔叔”就好氣!就他家這麽容易就被騙走的傻小子,要是換成一個不和平的年代恐怕早被人賣去哪兒還給人數錢了。

要是能退換貨,他一定回二十幾年前換個高智商的新兒子!

韓總想着,氣哼哼閉上眼睛,想起月下庭院裏。

其實,憑良心說,那個裴缜還是說了韓複不少好話的。

本來看着不願意說,他不依不饒,硬問,最後裴缜帶着些小小的無措和不安,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

他說韓複很好,長得好看、氣質也好,他第一次看到就喜歡。

他說在遇到韓複之前,自己整個人狀态都很糟糕。一度懷疑神經病、性格古怪差勁、不适合和任何人在一起。是韓複的溫柔包容讓他重新燃起了喜歡某個人、同時喜歡自己的力量。

他說他的韓小花日常可愛粘人,做飯又好吃,尤其是早上的雞蛋餅煎得特別香甜。

他說韓小花有時候看起來傻傻的,總是帶着笑容,其實心思很細膩。日常堅定努力、積極向上、卻也藏着他自己的小執着小深沉。

甚至說了些韓總都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小缺點,比如說開車開得實在很不怎麽樣。

變錯道壓錯線都是常事,遇上紅綠燈的時候更是慢半拍把人急死,所以裴缜有條件的時候都是自己開,放狗子在副駕撒歡。

還有其他一些日常點滴的溫暖小細節。

他說得很溫柔,但韓總聽了還是不滿意。

滿肚子都是吐槽——怎麽着啊?看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你那時候讓我寶貝大雨天哭着回家?

怎麽着啊?不喜歡車開得不好的是吧,那你去找個會開車的、會死亡漂移的啊!

最重要的,老子兒子當年想學彈電吉他的時候老子都怕他傷了手指,你好意思讓他伺候你!天天給你做飯不說,還伺候洗澡?你是舊社會買了小奴隸的貴族大老爺嗎?

老子從小寵了二十幾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寶貝,都沒給老子做過幾頓飯。

哇呀呀好氣!

更氣的是,那天他兒子跑來庭院,活生生兩個大活人他眼裏卻就有那一個。完全沒救,看着傻兒子眼裏帶星星,“嗚嗷”一聲撲過來的沒用樣子就知道了,中毒太深,根本就是眼裏心裏全世界都是那個不知道哪裏好的裴缜。

小馥年輕又是初戀,當然好騙。

韓總老奸巨猾,可沒那麽容易打動。

裴缜是前前後後說了韓複的一些好,可這種話誰都會說——韓總深深記得當年他自己訂婚儀式上,差一點成了他妻子的女人還含着眼淚,說什麽驀然回首真正對的人一直在身後,準備用一生一世的陪伴來回饋他的深情呢。

可結果呢?

事實就是,甜言蜜語根本不能輕信。

尤其像這種曾經愛過別人又幻滅過,受過傷害的大哥哥大姐姐。露出一副受了傷之後楚楚可憐的樣子,騙得年輕人同情心泛濫想要去努力治愈。

然後只是為了派遣一時的寂寞吊着單純的年輕人,做出一副接納了、喜歡上了的樣子、讓年輕人以為終于成功感動到了他,給人一場空歡喜。

這樣的空歡喜,會消耗一個人對愛情最基本的憧憬。

韓總曾經被消耗過,哀莫大于心死,二十年過去了仍然緩不過神。他這輩子毀了,絕不讓寶貝兒子走他的老路。

把人不由分說搶回家是他不對,但是,這橫加幹涉子女感情的豪門壞爸爸形象,他這次演定了。

如果裴缜對他家小馥的感情,不過是當年那個女人對他那樣,永遠是退而求其次,那真的……還不如他來做壞人,長痛不如短痛。

當然,他并不希望事情會變成那樣。

他還是默默希望那個叫裴缜的能懂點事。能來找他,服軟也好,據理力争也好。總歸,想要娶走老子寶貝兒紙,也總得拿出點像樣的誠意來吧?

……

韓複再一次覺得,老爸這人……真幼稚啊真幼稚。

那天他趁他出門辦事,軟磨硬泡家裏女仆問自己手機的位置,他爸居然把他的手機藏在了客廳吸頂燈的死角上——您老有創意,怎麽不直接藏在一塊寫着“正大光明”的牌匾後面呢?

一個臨時瘸子,想辦法弄梯子爬上去,也廢了九牛二虎的功夫。

充上電,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裴缜。

“缜缜!”

裴缜:“韓小花,你在哪?”

那天他跟韓複一起從酒會裏出來,迎面三輛黑車一群壯漢,被韓總直接上演大街搶人戲碼,整個人是完全懵的。

裴缜那時候還試圖去拽韓複,沒能拽住。就好像電視劇裏一樣,兩個人被一夥人生生拆散的糟糕感覺也是日了狗。

黑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裴缜一個人被留在冷風裏。後來想想,那畢竟是韓複爸爸,傳聞中還是個護短狂魔,再怎麽“不理想”也不會害自己兒子,才稍微放心。

韓複的手機關機,應該是被家裏沒收了,從那晚起,裴缜就一直在耐心地等韓複電話——以自己家小青年的聰明才智和武力值,就算豪門院牆高十米,應該也有辦法偷渡出來。

他相信他,現在也終于等到了。

韓複:“缜缜你不用擔心我,我在家裏好好的,我能起來就去找你,你怎麽樣?安全嗎?現在在哪?”

裴缜:“……”

他環顧了一下自己的處所。雪白的牆壁,消毒水的味道,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匆忙的醫生護士……牆角椅子上還坐着麥子,因為兩晚沒睡滿滿的黑眼圈,手裏握着個小稻人還在死撐。

裴缜:“我在醫院。”

韓複馬上就緊張了起來,急得團團轉。裴缜:“你別急先聽我說完,沒事的。易長空他們找到了,警察也正在這裏做記錄,醫院裏挺安全的,就是胖哥他受了點傷。”

韓複:“啊?”

“沒事的,醫生都說已經沒事了。”裴缜頓了頓,“就……其實不算是輕傷,但皮下脂肪厚所以差一點點沒有傷到要害,還好還好,要是普通人恐怕早就不行了。”

好像是胖哥和易長空失蹤大概十八小時後,胖哥終于想辦法掙脫了繩索,不過從裏往外砸鎖的時候驚動了綁架他們的歹徒,胖哥和那人搏鬥的時候讓易長空先走,易長空逃到河邊,走投無路跳進河裏,遇到好心船家把他撈上去并且幫忙報了警。

易長空只受了輕傷。

在醫院簡單包紮之後,就有幾個警察把他帶到特別的房間去問訊,這麽長時間過去,前因後果應該也該問得差不多了。

“胖哥的爸爸之前來過了,還有你家裏的管家,現在人也在這裏。”

韓複:“……”

裴缜:“是叫卓一凡吧?很多年前的時候就跟在韓總身邊了,早就見過的。”

韓複那頭吞了口口水,聲音慫得很:“缜缜,對不起……你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我只是……”

裴缜:“傻子,我早就知道了。”

韓複:“缜缜……”

裴缜只是聽着那聲音,卻仿佛可以想象到韓複此刻的眼神,微微勾起唇,眼裏充滿了柔和:“你等着我,我現在先陪一下麥子,等胖哥醒了,确定沒事了我就馬上去跟你卓叔去接你,嗯?”

那邊的聲音卻有些遲疑,帶了像是有些壓抑的不确定:“缜缜,我爸他……”

裴缜:“韓叔叔怎麽了?”

韓複:“我爸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裴缜等了一小會兒,那邊韓複卻梗着,始終沒有繼續說下去。這邊裴缜垂眸,很平淡地幫那邊惴惴不安的韓小花補完了他想說卻不敢說的話。

“有沒有說什麽?說以前他曾經有辦法出手挽救我的公司,卻故意沒有救。不僅沒有救,還讓銀行和別人同業都不要借錢給pei,就因為不爽我惹他兒子傷心了?”

“……”韓複只知道前半段,根本就不知道居然還有落井下石的後半段。

紮心又無助,都快要被虐哭了。

裴缜卻只是很平靜地嘆了口氣:“怪不得,我就總覺得你最近有點怪怪的,像是有什麽心事,就是在擔心這件事情?”

“其實,韓小花,這都是老早就過去的事了。不提我都快要想不起來了,你還有什麽可在意的?就別瞎擔心了。”

韓複:“缜缜……”

裴缜:“其實韓叔叔人很誠懇的,這件事他要是不說,我根本也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更何況,他自己也很後悔,已經把兒子都賠給我了,我很滿意,還有什麽可說的?”

其實,韓總當然沒說要把兒子賠給他。

正确來說,韓總原版嚷嚷的明明是——你看,我就是那麽個不擇手段的人,我們老韓家的家門可不是那麽容易進的,你想跟我兒子在一塊,我以後說不定還會做出來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你自己想清楚了!

裴缜對于這種根本不像樣的張牙舞爪的威脅,反應就只是平淡臉的“哦”。

把韓總氣得不輕,但事實裴缜就是不慫,他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更何況,他在二十出頭的時候就通過圍追堵截的方式把這位韓總弄得煩不勝煩,成功從他手裏強買過蘭蕤的精油,光榮成為了蘭蕤全球每年訂單量最小的那個獨樹一幟的客戶。

其實,對付這種人就一個套路——之前能強買精油,之後就能強買兒子!

“韓小花,”他眯起眼睛,哄電話那頭的小青年,“等我們回家,以前的那些事,你再跟我好好交代吧。但是不要擔心,無論你是誰、做過什麽,其實有錢或者沒錢,甚至會不會調香,你也都是我的韓小花,這點不會變。”

電話那一頭安靜了片刻。

裴缜無奈,人和人之間的感應有的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沒有聲音,什麽都沒有,為什麽他仿佛能看到這一刻韓複在那頭小感動小驚慌,又委屈巴巴的樣子。

“真的,我沒騙你,”裴缜在這頭笑笑,“雖然你是個小騙子,有不少事情都瞞着我。但韓小花你想想,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其實,還有一些話想說。

更能表達此刻心境的,更能讓他停止不安的……裴缜自己也憋得慌,想說又說不出口。

韓複那邊黑瞳裏帶着一些隐隐的小霧氣,還舉着手機,通話卻忽然毫無征兆地被挂斷了。

他愣了愣,本來當然應該打回去的。但硬是鬼使神差并心有靈犀地沒有回撥,而是翻開手機程序,切到了聊天軟件。

果然,看到裴缜那邊正在輸入。

輸入了好久,感覺應該是很長的一段話。一會兒停了,過一會兒又開始輸,等得韓複心裏七上八下。

長篇大論?山盟海誓?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一條新的信息彈了出來。

一個字也沒有。

整個短短的對話框裏,就只有一個小小的、紅色的心。

“……”他終于等來了想要的東西。

從十六歲的尾巴第一次看到裴缜,在他身邊等到十八歲。十八歲開始又在大洋的彼端繼續暗戳戳地思念着,直到現在,那麽多年。

夠了,足夠了。

繼而,卻突然看到對方又在輸入,幾秒種後,屏幕上多了一行字。

我愛你。

白底黑字,明明白白。

裴缜的頭像是一只橘貓。并不是小橘,是一只簡筆畫的愣頭愣腦的傻貓,莫名一臉的不情願,一如韓複能想象到他當下的別扭表情。

可他終于還是跟他說了,雖然沒有用聲音。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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