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0.惡作劇
客廳沒開燈,屏幕的光映照在兩人臉上,紀星微仰着頭,嘴上還叼着牛肉幹,齊琛肩寬背厚,一人占了大半位置,粗糙的大手抓着男人腳踝,兩人就這麽無聲對視。
紀星喉嚨動了動,從這個角度看,男人帶着一股無法言說的陰郁氣質,嘴角下抿眉頭皺起時尤其英俊,有種浪子不羁的味道。氣氛正好,但他一想到對方躲閃的反應,就什麽旖旎心思都沒了。
齊琛不知紀星在胡思亂想什麽,目光從紀星嘴角掃到露出一大截的鎖骨上,道:“自己倒去。”
他甩開紀星亂踹的腳,紀星的腳便似無處安放般,迷茫地晃了晃,又縮了回來。
他哼了一聲站起來去接水,兜裏的手機響起,是蘇長玉打來的。
“喂?”紀星看了面無表情的齊琛一眼,又抽了根牛肉幹叼着,拿着手機朝廚房走去。
“兄弟!”蘇長玉好像又喝多了,在那頭扯着嗓門大喊,“出來浪啊!”
“浪屁。”紀星邊倒水邊道,“你小子又喝多了?年紀輕輕,多注意一點身體。”
蘇長玉:“……”
蘇長玉疑惑地看了眼電話,道:“你誰?敢偷我兄弟手機?好大膽子!”
紀星:“……”
蘇長玉正在一家私人主題派對上,頭上戴着貓耳朵,穿着灰色西裝打着領結,面上喝得通紅一片,他擡手扯松了領口道:“哦我忘了,你在體驗生活呢,這一年是浪不了了,可惜可惜。”
“你故意的是不是?”紀星氣笑了,“故意說給我聽呢?”
“是真的可惜啊。”蘇長玉擠過狂歡的人群,踩爆了不知誰扔在地上的氣球,走到花園裏透氣道,“老簫過生日,夜間場請了一群‘少爺’,那一個個大長腿細腰!嚯!”
“得了。”紀星索然無味,喝了口更加索然無味的白開水,咂嘴道,“我現在清心寡欲,什麽想法都沒有,你不用來刺激我。”
嘴上說着清心寡欲,腦子裏又浮現出齊琛裸着上身打拳的樣子,忍不住動了動喉嚨,略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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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過神,突然反應過來:“等會兒,你在哪兒?”
“嗯?私人派對……嗝……”
“不是,你說你在誰家?”紀星道,“老簫?哪個老簫?”
“還有哪個?”蘇長玉坐在花園的長椅上,揉了揉眉心,“蕭家那個不争氣的簫少翰,比你也就大,大兩歲?前年在賭場一夜輸了個精光,被他爸關了一年禁閉那個。”
紀星想起來了,這事蘇長玉當做八卦談資跟他聊起過。
簫少翰,簫少茵的堂弟,紀星對他不熟,只偶爾聽蘇長玉聊起過這人,總結下來就是:幹啥啥不行,還特別倒黴,感覺這輩子的好運全花在投胎上了。
簫少翰此人是個男女不忌的主,這才解了禁閉多久,就在家裏開起這種重口味的私人派對了?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紀星眯起眼,露出個惡作劇般的笑容,囑咐蘇長玉道:“你清醒點,幫我個忙。”
蘇長玉挂了電話,在椅子上緩了會兒酒勁,這才起身朝泳池走去。
泳池邊擠滿了人,這會兒已經是深夜場了,其他客人早已離開,好“少爺”這口的留了下來,倒映着燈光的水邊滿是不堪入目的肉體。
蘇長玉找了半天才在樹蔭下的躺椅上找到了簫少翰,他背對人群躺着,雙腿間跪着一個面容姣好的小男生,對方穿着侍者服,領結被扯松了,正埋頭“幹活”,伺候得簫少翰渾身發抖,不時還哆嗦一下。
蘇長玉露出了嫌惡的神情,他站在椅子後面,咳嗽了一聲。
男生有些驚慌地擡頭,臉上紅了一片,擡手捂着嘴,簫少翰不滿地睜開眼,側頭看見了蘇長玉,目光落到對方頭頂戴着的貓耳
朵上,一哂道:“喲,蘇公子,是這次的‘少爺’不合你胃口?怎麽沒去玩?”
他又醉醺醺地看了眼男生,暗示道:“還是想換一種玩法?”
蘇長玉雙手插兜,道:“免了,我沒這個癖好。”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了一件事,想跟你打聽打聽。”
簫少翰被酒精熏得腦袋渾渾噩噩,也沒細想,點頭:“你說。”
蘇長玉道:“你堂姐,是不是要訂婚了?”
“嗯。”簫少翰揮手讓男生下去了,擡手端了酒杯,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手提了提褲子,“目前還沒多少人知道這消息,你……嗝……怎麽知道的?”
“你說巧不巧,我剛好認識你堂姐的未婚夫。”蘇長玉摘了貓耳朵,拿在手裏把玩——蘇長玉平日看着沒個正型,但其實長得不錯,雖然言行舉止同他風雅的名字挨不上半毛錢的關系,但模樣還是很清雅斯文的,高鼻紅唇像他的母親,于是更顯得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遺憾得是他的審美十分莫名其妙,所以常打扮得不倫不類,實在是浪費了這張好臉。
簫少翰有些意外:“我聽說我那……堂姐夫,品學兼優,嗝,前途無量,常年在國外念書,學歷還挺高……”
簫少翰笑着去搭蘇長玉的肩膀:“你跟我一樣,一個學渣……你從哪兒認識他的?”
蘇長玉将貓耳朵戴在簫少翰腦袋上,俯身過去輕輕說了什麽,簫少翰先是暈乎乎的,聽着聽着就愣住了,随即皺眉,臉色凝重。
周末一早,齊琛答應了小張晚上和簫小姐吃飯。
小張早早拿來了租來的一套西裝,熨得沒有一絲皺紋,又将皮鞋擦得程亮,喜笑顏開道:“你要是真能入了她的眼,老齊,你就有救啦!”
齊琛坐在沙發上,毫無情緒起伏:“哦。”
小張擠開一邊的紀星,瞪了齊琛一眼,壓低聲音:“你別板着你這張臉去啊!惹了簫小姐不高興,對你有什麽好處?你想想肖勇,那家夥半分本事沒有還能簽約那麽好的俱樂部,換做是你,你只會比他更好!這是天上掉餡兒餅啊!”
齊琛無奈地看他一眼:“沒人告訴你,天上不會掉餡兒餅,只會掉陷阱嗎?”
“你這人。”小張啧了一聲,又拿起皮鞋繼續幫他擦,往鞋頭上哈了口氣,左看右看道,“你一個男人,還能吃什麽虧了不成?”
紀星在旁邊聽得無語,哎了一聲:“你這是讓他去賣身啊?”
齊琛:“……”
小張嗨了一聲:“說什麽大實話呢!”
紀星翻白眼:“這種事,跟性別有什麽關系?該吃虧就是吃虧,你這是歧視!”
“簫小姐那麽漂亮!”小張瞪他,“身材好,有錢,這還叫吃虧?你個小屁孩兒,懂個屁,去去。”
他趕小雞似的,讓紀星別插話,齊琛側頭看了紀星一眼,見紀星鬼頭鬼腦地比了個中指,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眼底帶了幾分笑意,開口打發小張:“行了,東西放着,我晚上會去。”
“多笑笑!”小張啰裏啰嗦,活似被媒婆附身——不對,應該是老鸨附身。
紀星忍不住笑起來,齊琛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紀星隔着小張和他對視,比了個翹蘭花指的動作,扭了扭腰。
雖然不知道啥意思,但模樣是挺滑稽。齊琛眉頭舒展開,覺得小張的啰嗦也沒那麽煩人了。
只是小張還沒出門,就接到了電話,他一看屏幕上的名字立刻彎腰駝背,仿佛手機大變活人似的,嘴裏殷勤道:“簫小姐您好……哎?”
紀星撐着臉,看着小張先是詫異随後失望的臉色,心裏暗暗發笑。
“好,好,我知道。”小張點頭,背又慢慢直回來了,“行,您忙。”
挂了電話,小張啧了一聲,轉頭打量齊琛,恨鐵不成鋼般道:“你還真沒那個命。”
齊琛:“?”
小張收起西裝和皮鞋,道:“簫小姐最近要處理一些私事,沒空搭理你了,說是有空再說。我尋思吧這‘有空’就是懸了,估計沒戲。”
齊琛頓時松了口氣,紀星哼着小曲,搖頭晃腦地出門打工去了。
最近他都在拳館打工,不怎麽累,也不用風吹日曬的。
前幾天下了大雨,天氣總算開始降溫了,夜裏的風也愈發刺骨起來。
紀星心情不錯,給器材上完油,又将地都拖了一遍,坐在椅子裏看着肌肉猛男們現場釋放荷爾蒙,不過怎麽看怎麽不是那個味道。
還是齊琛的身材更有看頭一些。
紀星舔了舔嘴唇,趴到窗邊,對着外頭的建築群拍了張照,遠遠地還能看見那白底黑字的橫幅——無良地産商還我家園。
他想,他是真不懂做生意這件事,家裏的事情他也從未在意過,他不感興趣,但繼續窩在這裏打工,似乎也并非長久之計。
他想靠自己在金三角站穩腳跟,想讓所有人知道,他紀星,無論是在溫室花房還是在寒冬野地,都能活得很好。
只是他對自己的未來并沒有什麽規劃,他什麽都不缺,所以便連自己想要什麽也不知道。
成為老爸一樣的商人?他覺得被家人逼迫着去公司,和他自己試着去嘗試新東西,這其實是兩碼事,所以他也許可以試試?
這麽想就這麽幹,紀星拿着手機想在X寶上注冊一個店,然後他就踢到了人生創業路上的第一塊鐵板。
保證金起碼要給兩千。
哼嗯,滑稽,他哪兒來的兩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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