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6.心知肚明

面碗裏的湯已經徹底涼了，老板收拾旁邊桌子時看了他們幾次，但也沒催促。

過了中午最熱鬧的時間，人群漸漸散去，午後的日光正好，斑駁地灑在小店前的階梯上，四周開始安靜下來了，沒人在意齊琛二人在聊什麽。

“當時我也抱着一點僥幸，去找過組委會和俱樂部老板解釋這個事情。”齊琛道，“我不知道那筆錢從哪兒來的，可組委會告訴我，除了賬單的事他們還有另外的證據，但為了保護匿名舉報者，詳細的證據不能讓我查看。”

“他們這是違規的！”紀星拍桌，旁邊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紀星視若無睹，氣道：“他們這是蛇鼠一窩！我操了，他們是一夥的！”

齊琛見紀星氣成這樣，心底的冷意反而散了一些，道：“我和教練也明白過來了，所以後來找俱樂部老板想辦法，本以為老板會站在我這邊，但……老板說不用我賠償，贊助商的事他代表俱樂部去承擔，給我的路只有一條：識趣點自己離開。”

紀星倒抽了一口氣，說得好聽不用“賠錢”，其實就是息事寧人啊！

齊琛想到王教練，心有愧疚：“事情已成定局，我不走不行。只是教練……黑獅的條件資源很好，對拳手和教練都很有發展潛力，但為了我的事王教練跟老板撕破了臉，之後也辭職了，帶走了一批他親手培養的助理。我聽說後來他自己成立了一個工作室，具體是做什麽的不清楚。”

“那你該去找他啊！為什麽要來這裏？”紀星有些心疼。

“這事顯然是有人盯上我了，我不想給教練惹麻煩。”齊琛搖頭道，“本來我打算收拾東西回老家，或者換一個城市再試試，臨走前卻在車站看到了金三角的采訪新聞。”

兩年前，正是紀家買下金三角地皮，金三角土著人因為不滿拆遷合同和紀家鬧得正兇的時候，金三角歷史遺留問題太多，到目前也只有臨河的工廠開始了正式拆遷。

齊琛那時候心灰意冷，未來的前路亮起紅燈，他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什麽也沒有，被踢出了他當成“歸屬”的職業圈，前頭幾年的奮鬥全都白費了，一瞬間失去了人生的意義，整個人頹喪極了，眼下帶着濃濃的黑眼圈，提着不多的行李就這麽在人來人往的車站裏看見了鬧事的新聞。

金三角？

他在裕城待的這幾年也聽說過那個地方，據說是個灰色地帶，他還聽說過，那裏有一個隐秘的地下黑拳賽。

不知是自暴自棄，還是想要發洩，齊琛就這麽失魂落魄地取消了回程的計劃，提着行李找去了金三角。

這一待，就是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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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前的二人都沉默了下來，紀星還沉浸在這個充滿了不公的故事裏久久不能自拔，而齊琛則在思考，自己就這樣說出來了，到底合不合适？

他來了金三角後，就和外界斷了所有聯系，也從未對這裏的人提過自己的事情。黑拳賽裏不乏喜歡MMA的愛好者，所以到底紙包不住火，還是有人認出了他來，也零星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但畢竟是少數人，他也從未去解釋或澄清過什麽。

前兩年，他過得可以說是十分頹喪了，只有站在拳臺上這件事，他始終無法放棄。

可能紀星會覺得他傻，但只沖着他相信自己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令人欣慰了。

齊琛抹了把臉，道：“事情就是這樣。”

紀星沉默不語，看着面前的碗若有所思，他覺得齊琛還隐瞞了一些事，比如那個偏遠小鎮上的“長輩”。

齊琛似乎從不提起家人。但，他沒必要在這件事上刨根問底。

齊琛結賬起身，提醒紀星：“走吧？你上午曠工了，下午……”

紀星突然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猛地站起來，眼神堅毅，道：“幫我跟

拳館的人說一聲，我辭職了。”

齊琛：“……什麽？”

紀星道：“我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

齊琛一頭霧水，但紀星來了金三角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神情——那是少年人特有的自信篤定，相信自己能幹一番大事，無所畏懼的神情。

那雙眼睛裏落滿了燦爛的星光，仿佛沒什麽能阻止他，齊琛幾乎能看到他光明的前路，再無任何阻礙。

曾幾何時，齊琛也擁有過同樣的眼神。

這一刻齊琛內心湧起一種無法言說的熱血和激情，像平靜的海面掀起了巨大的浪潮，令他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直冒，連汗毛也要一根根立起來了。

他不知道紀星要做什麽，但對方身上一往無前的堅定輕易就感染了他。

齊琛動了動喉嚨，片刻才道：“好。”

他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只擡手捏了捏紀星的肩膀。

紀星沒躲開，回手握了男人手腕一下，兩人的皮膚都很燙，四目相對，那一瞬間他們仿佛嘗到了某種默契的情緒，彼此都無條件地支持對方，相信對方，這種感覺令人心曠神怡。

紀星心裏一動，幾乎就要将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了，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在他要做的事做完之前，還不是時候。

“喂。”紀星主動開口，“當我的保镖怎麽樣？我讓長玉按市價給你開工資。”

齊琛愣了愣。

紀星笑道：“我想來想去，你果然是唯一适合的人選。”

齊琛自然樂意：“不用給我錢。”

“咱們一碼歸一碼。”紀星道，“從現在開始，我要忙起來了，你得時刻守着我，嗯？”

紀星說這話的時候，莫名的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氣勢。這和他之前随波逐流，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完全不同。

仿佛有某種堅硬的東西在他的骨子裏緩慢生長出來，令他挺直了脊背，從身體到靈魂都頂天立地，令人欣賞。

“好。”齊琛不由點頭，迷戀地看着他，随即發現自己的行為不妥，正要轉開頭去，卻被紀星拉住了手。

兩人一路沉默地牽着手回了家，誰也沒說話，走在路上還不時有人古怪地看他們，但沒人有心情追根究底。

等回了家，齊琛的手心已經出了一層汗，他預感到什麽似的，心髒狂跳，不由自主舔了舔發幹的嘴唇。

紀星松開他的手，轉頭看他，久久不語。

齊琛不由期待起來：“你……”

紀星咧嘴一笑，道：“來，我來教你保镖應該做些什麽！”

齊琛：“……”就為了說這個？！

紀星眼裏帶着挪揄的笑意，惡作劇地将自己誤會齊琛要告白的仇報複了回來，看着對方莫名其妙，瞬間失落的樣子，心裏爽快極了。

哼，讓你折騰小爺！

齊琛心不在焉地聽完了紀星的“臨時培訓”，擡眼時發現紀星又在偷拍，大男生眼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發現齊琛看了過來，便拍得更明目張膽了。他嘴唇輕抿，舌尖俏皮地舔過下唇，顯出幾分天然的誘惑感。

齊琛眼神一暗，目光緊緊盯着那柔軟的唇瓣，一時搞不清對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若是無意的，這種天然的性感簡直讓人無法抵抗，若是故意的……

齊琛陰暗的視線在紀星臉上轉了一圈，突然明白了什麽，嘴角勾起無奈的笑——這家夥是真的任性又妄為。

風從兩人之間拂過，将暧昧的氣息卷得更加濃厚，紀星耳朵突然紅了。手機鏡頭裏的高大男人坐在沙發裏，手肘撐在膝蓋上，微微躬身像猛獸一般盯上了獵物，他不躲不閃，目光直直地看着紀星，那眼神裏赤

裸的占有欲令人渾身熱氣直冒，尾椎骨泛起酥麻，心跳加速。

如果說之前的親吻還有半強迫的嫌疑，那麽現在……

紀星的目光從鏡頭裏擡起來，直視齊琛，對方像是收到某種訊號般，大手一撐，從沙發那頭壓了過來。

手機掉在縫隙裏，鏡頭微仰，剛好拍下了兩人接吻的瞬間。

“你故意的。”齊琛嗓音沙啞，語氣卻很肯定。

紀星含着齊琛的下唇笑了起來：“嗯哼，所以呢？”

齊琛一手撐在沙發背上，一手捏着紀星的後脖頸，逼迫對方仰起頭來，嘆息着吻了下去。

舌尖輕觸，随後是激烈的糾纏，溫情被洶湧的情欲替代，誰也沒把話說開，但仿佛又不用說開，彼此心知肚明，徹底拉開了那朦胧暧昧的紗簾。

老舊的沙發發出被擠壓的“嘎吱”聲，聽得紀星面紅耳赤，手只輕輕一推，齊琛便了然地将他抱起來。兩人仿佛變成了連體嬰，紀星被托着屁股，雙手摟着齊琛的脖頸，修長的雙腿緊緊夾着男人腰身，被對方抱着往卧室的方向去。

兩人都心如擂鼓，心跳合着接吻的節拍，快速又激烈，喘息粗重。

齊琛只顧着深吻，腳下被茶幾、櫃子絆了幾下，踉跄着摸索到門口，甚至來不及分心去看一眼。紀星心滿意足，他喜歡看齊琛這麽魂不守舍，無法自控的樣子，那讓他有成就感。

再多喜歡我一點吧。

紀星糾纏着齊琛的舌，刻意掃過男人敏感的點，帶着天然的小惡魔感。他想：你要喜歡我到離不開我，我說什麽都會聽從，眼裏只能有我，只對我一人有反應。

他故意輕扭腰身，兩人緊貼的下身随之摩擦，令齊琛倒抽一口氣，肌肉繃緊了。他揪着紀星的頭發讓他退開一些，抵着額頭道：“別瞎撩。”

紀星嘿嘿笑，被齊琛抓着頭發有些微痛，但這種野性的感覺卻更令他亢奮起來。

他果然是個“受虐狂”？

只是兩人剛進了卧室，助理小張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紀星将老人機從齊琛褲兜裏摸出來，丢到床上，但刺耳的鈴聲锲而不舍，齊琛想起晚上還有比賽，可能和比賽事宜有關，只得暫時捂住紀星的嘴，撐起身子接電話。

他下身硬挺地立着，将褲子完全撐了起來，紀星擡手捏了一下，齊琛頓時倒抽一口氣。

紀星不滿地擡腳踹他，又輕輕舔齊琛的手心。

齊琛哆嗦了一下，換手抓了紀星的腳踝，側頭輕吻。

“喂？”小張尚不知自己打攪了好事，在電話那頭大聲道，“老齊！你趕緊過來一趟，今晚的雇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