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45.玩具

還有兩個月是蘇長玉的生日,每年生日都過得毫無驚喜可言,蘇長玉對生日的情緒并不高昂,倒是今年因為紀星創業,又要幫齊琛安排比賽的事,蘇長玉終于感覺到了一點充實,于是硬生生将生日提前了,美其名曰:為好友兩肋插刀。

紀星坐在樓頂天臺上吃燒烤喝啤酒,兩腿搭在天臺邊緣的水泥臺上,顯得腿又長又直,懶洋洋道:“兩肋插刀?我看你是生活太無聊了拿我逗樂子吧?你別插我兩刀我就謝天謝地了。”

“兄嘚,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不是你的好助攻嗎?我為了你們的事有多操心?都瘦了兩斤了!兩斤!黑眼圈都出來了!”

“你那是逛夜店酒吧熬出來的,別往我腦袋上扣帽子!”紀星翻了個白眼,但蘇長玉二話不說就主動要幫忙還是很讓他感動的。到了金三角後,蘇長玉這厮雖然總不靠譜,但待他是真的沒話說,送錢送人什麽都送,他一個懶散慣了的少爺明明不用蹚這渾水,錢怎麽花不是花?不能讓自己玩得更開心嗎?對方卻主動幫他宣傳造勢,拉投資拉廣告,他這創業剛剛起步,還不一定能賺錢呢,蘇長玉這麽信任他幫助他,也算是另類的“患難見真情”了。

因此紀星雖罵着,語氣裏卻帶着濃濃的笑意,道:“你這麽早過生日,我禮物都沒準備。”

“要啥禮物?你把你的公衆號弄好,讓我這個運營經理加股東多撈點錢不就是最好的禮物了?說真的啊,我混了這麽多年還沒認真地做過什麽事呢,你給老子争氣點,咱們真的創業成功了,也好讓我爸媽看看,老子也不是扶不起的阿鬥不是?”

紀星吃着燒烤,手指拈着竹簽轉了轉:“行,那你定個時間。”

“我是這麽想的,”蘇長玉立刻來了精神,坐直了道,“擇日不如撞日,就定這個周末,到時候我請一些有話語權的拳館老板、協會高管之類的人來,再找幾個俱樂部的老板,咱們一起吃個飯,不管以前的新聞怎麽說老齊,事情畢竟過去這麽久了,只是找個小比賽讓他露個面,這應該不難。”

紀星也沒想一口吃成個胖子,他們對MMA的圈子不熟,能幫上忙的只是牽線搭橋,走走關系,從現實角度說——齊琛一來年紀不小了,二來有一定時間的空白期,三來又有以前的負面新聞,就算要拿錢捧,各個拳館、俱樂部也未必能當即點頭答應。

從俱樂部的眼光來說,如今的齊琛估計就是個殘次品。

還得一步一步來,也要給齊琛重新适應的機會。

從不起眼的小比賽作為新的起點,關系人脈錢到位了,應該是可行的,大不了讓蘇長玉以紀家的名頭,給願意幫忙的俱樂部進行投資贊助,這種便宜事想來沒人會拒絕。

紀星很快和蘇長玉商量好了辦法,挂了電話後,他有些亢奮又有些緊張。

他第一次為了一個人做到這個份上——為他找到了自己的創業理想,學着接受并利用紀家的資源關系。他以前總想擺脫這個身份,不想被控制,也不想因為“紀家小少爺”的頭銜而失去自我。

為此他跟老爸鬧僵過不知多少回,也一度覺得大姐和二哥太順着老爸的意了,接手紀家的生意後成了老爸的附庸。

但現在他明白了,并非白手起家,從頭再來就一定是打破傳統勇于做自己的“勇士”,事實上,“做最好的自己”的前提恰恰應該是先接受自己,無論是優點缺點,還是背景身世,這都是他不可改變的。他永遠不可能成為“別人”,他只能成為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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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玉說得沒錯,他有更好的平臺和資源,如果能利用,他能少走很多彎路,做到更多的事情。

這是他的優勢,并非因為“紀家”的光環讓他失去了自我,而是因為他的拒絕和抵抗,讓他失去了做最好自己的機會。

他如果發自內心得相信自己

的能力,那麽紀家就是他腳下“巨人的肩膀”,他本是幸運的。

不知不覺喝完兩罐啤酒,紀星酒量本就不好,臉上通紅一片有些暈乎,那個說出去再買點燒烤和零食的男人也一直沒回來。

紀星看了眼時間,給齊琛打電話,發現齊琛把他的老人機忘在了椅子上。

他幹脆下樓回屋去加了件外套,晃晃悠悠地出去找人。

十分鐘後,紀星在夜風中走得酒勁都散了一些,把附近所有的燒烤攤、小超市都找遍了,卻沒找到齊琛的人影。

這人是去哪兒買夜宵了?迷路了嗎?

他打了個哈欠,眼底聚集起一點汪汪淚水,朝更遠的方向找了過去。

路過金三角有名的“紅燈區”時,一個摟着姑娘,穿着在金三角算得上講究,身材稍顯臃腫的中年男人叫住了他。

男人叼着煙,睜着一雙有些腫的雙眼皮看他:“喲,這不是老齊家的紀星嗎?”

他語氣随意帶着一點調侃,但也不讓人讨厭,摟着姑娘主動上前打招呼:“這麽晚了一個人出來可不安全啊,是來找老齊的吧?”

他仿佛參透了什麽似的,意味深長地跟紀星擠了擠眼睛,旁邊的長發姑娘神情恹恹的,只瞄了紀星一眼,連招呼也懶得打。

紀星借着微弱的路燈認出了來人——是金三角有名的“”,買賣消息最拿手,傳說金三角裏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沒記錯的話,這人外號“萬寶路”,大名叫什麽紀星倒是不清楚。

紀星在黑拳賽上遇到過他幾次,他消息靈通,賭錢幾乎不會輸,在齊琛身上贏過不少,所以對齊琛和紀星的态度十分友好。

“要我送你回去嗎?”他道,“老齊有點事要辦,你最好別去打擾。”

他笑得十分暧昧,紀星看了看他身後,他是從紅燈區裏走出來的,這話的意思……

紀星眯眼:“你看見他了?”

“啊。”萬寶路道,“就在後頭,大人辦事,可不是你這樣的小孩兒該管的。”

紀星自然不信齊琛半夜出去買個燒烤,會買到哪家姑娘的床上去了,拿下巴往前點了點:“幫忙帶個路?”

萬寶路摟着姑娘道:“我這兒還有事呢……得了,你就順着路往前走,大概一百米,在‘粉色’門口就能看見他。”

“粉色”是金三角最大的一家“情趣用品店”,紀星不知道齊琛去那兒做什麽——難道是要買點什麽玩具來增加情趣?

啧啧,老流氓。

想是這麽想,紀星倒是期待起來,心底暗挫挫一笑,面容卻一本正經道:“謝了。”

可萬寶路還有話要說,他放開那姑娘走了過來,将紀星拉到一邊,道:“我有消息,你要不要?”

“什麽?”

“偷拍你的那個家夥的身份,想知道嗎?”

紀星有些吃驚,不愧是金三角“”,他怎麽知道自己在查那個人?

紀星狐疑地打量他:“你知道?你怎麽知道?”

“別的地方不敢說,金三角可沒有瞞得住我的事。”萬寶路很是得意,搓了搓手指,“50元一條消息,要嗎?”

紀星想:就算你不告訴我,蘇長玉也能查到的,何必浪費這個錢?

他搖搖頭:“不用。”

見他要走,萬寶路追了上去:“我知道老齊在查那個人,你真的不要?我今天心情好,50元算便宜你了,再過幾天老齊要是找上我,那可就不止這個價了。”

紀星做了個“你随意”的手勢,繞開他繼續往小路走去,萬寶路沒做成生意,略有些不爽快,沖他背影喊道:“可別後悔啊小子!”

紀星不知道萬寶路到底有多大能耐,能查到多少事情,

不過只從他一眼認出自己,語調還那麽暧昧不明來看,他有可能知道自己和齊琛的關系。

不過這對紀星來說不是什麽大事,他很快将這段小插曲抛在腦後,找到了“粉色”的店鋪。

招牌叫“粉色”,但店面通體漆黑,挂着厚重的門簾,旁邊的小窗裏隐約透出一點光來,顯得晦澀暧昧。

齊琛就站在門口,雙手插兜正和人說着什麽,紀星走近了才發現那是個穿着暴露的女子,大冷天的只穿着貼身的薄裙,肩上繞着披巾,舉手投足間自帶風情。

紀星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齊琛剛好和對方聊完,擡頭一眼看見了他,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他大步走了過來,攬過紀星肩頭搓了搓:“冷嗎?”

理所當然的關心溢于言表,将紀星心頭的不爽壓了回去,他睨了齊琛一眼,道:“這裏有燒烤賣?”

女人笑了一聲,跟紀星打了個招呼,轉身回了店裏。

門被關上,四周靜悄悄的,但不少小店裏都透着黯淡的光,看似平靜的夜裏仿佛藏着某種不可言說的洶湧暗流。

光是站在這條小街上,就感覺出了成人世界才有的黏糊糊的暧昧感。

“走吧,我只是來找人的。”齊琛牽着他往回走,“這家‘粉色’老板是我的熟人,我讓他幫忙查查那個偷拍男人的事。”

“讓你別管了。”紀星無奈,“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好好去訓練。”

“我怕他對你不利。”齊琛道,“放心,我這朋友很靠譜的,很快就能查出來,要堵他也容易。麻子你知道吧?就是他的手下。”

麻子不就是那群在金三角游手好閑的混混小頭目嗎?還幫着許朔收拾自己來着。

齊琛主動解釋道:“粉色老板早年做過牢,出來後不好找工作,幹脆在金三角開成人用品店,開很多年了。這邊一些小混混都是他的人。”

紀星好奇:“你怎麽跟他成了朋友?”

“算是不打不相識,”齊琛道,“我剛來的時候和他起過沖突,打了一架,他喜歡看MMA的比賽,把我認出來了,就這麽的。”

紀星簡直覺得太神奇了——一個坐過牢的混混老大,開了個成人用品店,還跟自己男朋友成了不打不相識的朋友,照齊琛的說法,估計這老板還是齊琛的粉絲。

世界真是太小了。

難怪那些混混都不太敢惹齊琛。

紀星最近改稿改得有些魔怔,腦內燈泡頓時“叮”地亮了:這不又是一個絕佳的素材嗎?

紀星如今的創業勁頭很足,發現素材立刻拿出手機記錄,纏着齊琛問東問西,齊琛看着紀星雙眼發亮,對粉色老板如此熱衷,心頭頓時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說了一半,齊琛不說了,牽着小男友的手奪過手機看了一眼,道:“你對他這麽感興趣?你連人都沒見着呢,我跟你說,他是個大光頭有大花臂,這麽大……”

紀星噗嗤一聲樂了:“你吃醋啊?”

“不能吃嗎?”

“沒,我看你跟那姑娘聊得挺開心的,我也吃醋,咱們扯平了。”

“那姑娘是老板的女朋友,想什麽呢。”齊琛道,“她只是送我出來。”

“送你出來聊那麽久?有什麽可聊的?聊老板的大花臂嗎?”

齊琛臉頰浮出一點紅暈,尴尬道:“我就……順便問了點別的。”

“嗯?”

“讓她下次進貨時幫我留點……東西。”齊琛撓了撓脖子,渾身像爬滿了螞蟻似的不自在。

紀星反應過來了,感情這老流氓還真打算買點“玩具”?

紀星瞬間忘了老板的事,好奇起來:“你買了啥?”

“……等東西拿到了你

就知道了。”

“買了很多嗎?”

“也,也不是很多。”

“流氓!”紀星跳到齊琛背上,齊琛難得臉紅,将他托住了默認了這個稱呼。

紀星在他背上笑得不行:“你跟我說說嘛!都是什麽?我還沒玩過呢,都是給我用的嗎?有給你用的嗎?”

齊琛老臉有些挂不住,實在是沒法和紀星聊這個,咬牙道:“閉嘴,到時候幹得你笑不出來。”

“哎喲我好怕!”紀星晃着腿,“快來幹我!”

齊琛被紀星直白的語氣弄得又尴尬又好笑,兩人叽叽咕咕讨論起“玩具”來,路燈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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