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69.見家長(中)

齊琛墨鏡後的視線緊緊盯着紀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紀星還隐瞞了多少又幫了自己多少事?他一心撲在比賽上,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些事背後的問題,可紀星卻一個疑點也不放過,親自幫他調查。在紀宏飛的面前,更是同他撇清關系,表明調查這些事和他齊琛一點關系也沒有。如此維護,他要是再不懂,不僅是辜負了紀星,更沒有臉站在對方身邊了。

他垂下頭,手指捏緊掐進掌心,往前一步正要說話,紀星卻突然站起來,側頭看了他一眼,同時對紀宏飛道:“爸,調查的事你別管了,我會處理好。”

紀宏飛仰頭看他,将手機放在桌上,雙手十指交叉,食指在手背上輕輕敲打,探究地道:“你和他分手了?怎麽回事?他欺負你了?”

“沒有。”紀星雙手插兜,想了想又惡作劇地道,“也算是吧。”

齊琛:“……”

紀宏飛果然露出憤怒的表情,拍了下桌子:“他做了什麽?你跟爸爸說!”

齊琛整個人都僵**。

紀宏飛并不知道紀星和蘇長玉合作讓齊琛去比賽的事,這一下就想歪了,憤怒道:“是不是他利用你去參加比賽?好啊,利用完你,又去找他的前教練……這是想進俱樂部吧?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紀宏飛說着又覺得不對,看向小兒子:“那你還幫他查什麽?難道他跟盛家小子是一夥的?你們這些年輕人,我是越來越搞不懂了,他到底想做什麽?”

紀星餘光瞄見齊琛臉都白了,忍着笑道:“不是,您想哪兒去了?他沒有利用過我,他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怎麽利用?參加比賽的事也不是您想得那樣……總之您別管了。”

紀宏飛急道:“你是我兒子!我不管誰管?要是讓你媽知道了……他到底怎麽欺負你了!你說清楚!”

紀星就是想整整齊琛,看着對方站在沙發背後汗如雨下的模樣,心裏覺得痛快極了——讓你跟我提分手!讓你得意!

但目光落在齊琛握緊的拳頭上,又有些心軟了。

眼下到底是誰欺負誰,還真不好說。

紀星摸了摸鼻子,見好就收:“沒有欺負,我就順口一說。談個戀愛,吵架分手不是很正常的嗎?誰能一輩子不吵架?您和我媽也不能啊。”

“胡說八道。”紀宏飛立刻為自己正名,“我從來不惹你媽生氣!”

紀星做了個鬼臉,讓齊琛跟自己上樓去:“我去找點東西,您聽我的,別管了。正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嘛。我二哥的家事難道您也要去管?我可聽說了,二哥前幾日惹了嫂子不高興,正被罰着呢。還有我大姐,您要是這麽閑,就多關心關心我姐的婚事,她跟那小男友談了得有幾年了吧?就是不結婚是個什麽玩法?”

紀星邊說邊上樓,紀宏飛站在樓下罵他:“要你多管閑事!你姐和你哥才不需要我操這個心!他們跟你能一樣嗎?!”

紀星趴在欄杆上往下看:“我又哪裏不一樣了?”

家人雖然開明,因為疼他也從不在感情事上多加為難。但傳統的思想依然存在,不是開明兩個字能蓋過去的。

願意理解,做出退讓是一回事;會覺得紀星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多幾分擔憂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凡是盡職做父母的,一輩子走到盡頭前,大多如此。自家孩子無論長到多大,也依然是孩子。這輩子都有操不完的心。

紀宏飛磨了磨牙,拿自己的小兒子一點辦法也沒有,想多罵幾句,又怕話說得重了。只得生着悶氣,轉身去了書房查盛言傑那小子去了。

二樓上,紀星走到走廊盡頭,靠窗戶的門上挂着一張卡通英文牌,齊琛看了一眼,那上頭寫着歪歪扭扭的字,旁邊還畫了許多小人圖,一看就是紀星的手筆。

“進

來吧。”紀星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是我的房間。”

這裏是紀星從小長大的地方,齊琛隐隐有些激動,又十分好奇,進屋後四下環顧,目光掃過櫃子上的相框,牆上的獎狀,門後還挂着網球拍,書櫃頂上放着一把吉他。

這是看起來再平凡不過的少年卧室,藍白色為主色,床不大,書桌上丢着一些數碼設備,擺在床頭櫃上的小玩意單看很普通,其實都是高檔品牌的各種小東西,價格不菲。

床下立着鞋盒,裏面擺滿了限量版的球鞋,老式的唱片機放在書桌旁邊,上方挂着一些音樂相關的海報。

齊琛于這方面一竅不通,更認不得幾個牌子,只能看出那些海報上有簽名,卻意識不到它們的價值。

他很快收斂起好奇的情緒,轉頭看向紀星:“那些照片是怎麽回事?還有新聞的事,真的是盛家做的?為什麽?”

紀星拖過一把椅子坐下,後背靠在書桌邊道:“我們在金三角的時候被偷拍了,有人将照片寄給了我爸。”

齊琛想起被他抓到的攝影師:“是我們見過的那個攝影師?”

“不是他,我查過了。”紀星道,“他當時确實是在工作,拍到我是無意的,後來只是想确認我的身份,并沒有其他的打算。那些照片是一家私人偵探所的人拍的,是職業的,如果我們不留意,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跟那個大張旗鼓跟在紀星身後,被齊琛當場抓了個正着的攝影師不同,職業的就代表哪怕齊琛對金三角了如指掌,也很難發現這個陌生人的存在。

齊琛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紀星:“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沒多久,我不想影響你比賽,打算比賽結束後告訴你的。”紀星從桌上抱起一個籃球,在指尖轉着,“後來不是分手了嗎?那就更沒必要告訴你了。”

“沒分手。”齊琛不承認了,“我沒答應過。”

紀星露出一臉“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的表情,好笑地看他:“是你讓我走的,我沒記錯吧?”

齊琛不認:“我讓你走,沒說分手。”

“當時我問過你,是要讓你一個人靜靜,還是分手,你沒回答我。”

“對啊,我沒回答你,所以這不是分手。”

紀星:“???”

紀星将籃球扔了過去,罵道:“你玩兒我?一個多星期不聯系的人是誰?我給你打電話不接的人又是誰?”

齊琛接住籃球,也在指尖轉了一圈,一板一眼耍無賴道:“既然是吵架,自然是有冷戰期的。”

紀星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就要去揍齊琛,齊琛卻将人一接,丢了籃球抱着紀星的腰轉了個圈,壓在了衣櫃門板上,湊近了道:“我錯了,我道歉,對不起。”

紀星抿唇,将頭扭到一邊。

齊琛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沒有感到對方強烈的抗拒,幾乎是虔誠地吻了吻紀星的耳垂,他沒敢逗留太久,微微退開,嘴唇顫抖道:“星星,對不起,是我混賬,你想打我罵我都可以,別離開我。”

“我需要你。星星。”

紀星手指發抖,扶在齊琛肩膀上,明明是想将人推開,卻始終用不上力。

原本內心就舍不得,大概是這份委屈本就來得匆忙,他心中有不平,有憤怒,有失望,有不甘,但愛意仍在,無力地閉了閉眼,心裏暗罵自己“犯賤”,磨牙道:“現在知道說需要我了?怎麽的?需要我的錢還是人脈啊?你的骨氣呢?不是很厲害嗎?不是說……”

紀星一直記得齊琛對自己說得那番話——我要怎麽追才追得上你?拳擊是我唯一擅長的事情,我連這件事也做不好!我換一條什麽路?經商?打工?到時候你還看得起我嗎?你們紀家還看得起我嗎?!

他一回想起這一幕心頭就是一陣絞痛,眼眶微微有些發紅,聲音發顫道:“不是說追不上我嗎?不是放棄了嗎?你自己說的,你應該學會審時度勢,就适合爛在金三角裏對吧?現在是什麽意思?也是審時度勢?”

齊琛摟着他的手一顫,不由自主放開了,但又立刻堅定地摟了回去,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輕易放開,他壓着紀星一字一句道:“不是,是因為我愛你。”

紀星耳朵一紅,心跳加速,明明開心得要飛起來了,還是要欺負齊琛:“你要我怎麽相信?”

“現在不相信也沒關系,我會證明給你看的。”齊琛認真道,“但你要答應我,以後有任何事不要瞞着我,我們一起承擔,好嗎?”

紀星哼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齊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克制着想親吻他的沖動,道:“盛言傑到底怎麽回事?他其實不是針對我是不是?他針對的是你?”

“他們家最近情況不大好。”紀星說起正事,倒是正經了一些,也沒推開齊琛,和他對視道,“因為一個收購案,他們的資金鏈出了問題,又跟紀家、蘇家交惡,再加上和蕭家因為聯姻的事撕破了臉,沒人肯幫忙。蕭家的大小姐脾氣向來狠辣,頗有她爺爺當年雷霆風範,在家裏也是說一不二,盛言傑明明喜歡男人,卻隐瞞這一點想騙婚,蕭家怎麽能忍?”

紀星聳肩:“蕭家趁此機會落井下石,非要讓盛家爬不起來不可,這對盛家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

齊琛莫名其妙:“那為什麽找我麻煩?”

紀星想起什麽,笑出了聲:“因為他太自以為是了。”

紀星翻出手機,找出了兩條短信給齊琛看,齊琛一頭霧水,看了兩眼卻猛然反應過來。

因為紀星拉黑了盛言傑,短信號碼是未知號碼,內容一共就兩條,一條短的,一條長的。看內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神來之筆”。

短信時間剛好是齊琛和紀星吵架之後,短的那條寫着:“星星,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長的那條則寫滿了對紀星的抱歉,愧疚,悔恨以及對紀星的愛意。

齊琛看着那肉麻的文字,心裏就一陣惡心,對方字裏行間透露出示好的意向,把位置擺得非常低,可以說是極盡讨好之色了。一想到盛言傑居然還觊觎紀星,齊琛心裏就燒起了一把邪火。

他握緊了手機,想到紀星居然還沒删除這兩條短信,心裏一陣嫉妒發酸。

“他想做什麽?想讓你幫他?”

“很明顯啊。”紀星拿回手機,道,“盛家被逼得沒辦法了,這不一定是他自己的意思,也可能是他家裏的意思,想讓他來道歉示好,給他們留點退路。可惜他們猜錯了,蕭家整他們,可沒我和蘇長玉什麽事。但有的人做賊心虛,自然會覺得我跟蕭家合作,要往死裏弄他們。”

紀星聳肩:“這不是自以為是什麽?”

齊琛想到那些照片和營銷新聞,心裏有了猜測:“所以……于公于私他必須得來向你道歉示好,但又不服氣,所以才明裏一套背地裏又一套。他沒辦法直接弄你,所以才從我下手?”

紀星打了個響指:“如果不是他這條消息,我還沒那麽快懷疑到他頭上呢。知道什麽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結果一查,就果然查出盛言傑私底下頻繁和幾個新媒體號有所接觸。盛家不做媒體業務,這自然引起了紀星懷疑。

而之後更查出,盛言傑認識的這幾家新媒體,工作室的規模不大,其中有兩家還是黑公司,光挂着名沒有什麽實際業務,黑公司的注冊人,則同紀宏飛查到的私人偵探所裏的人有關系。

這不就都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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