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節

瞰,看到的一定是一幅隐秘的淫逸景象,房裏房外,一對糾纏的人和一個匿伏的偷窺者。

高潮來得很快,畢竟打飛機不需要什麽持久力,我低下頭,壓制住沖到喉頭的悶哼聲,虛脫般無聲地出了一口氣,這時,我又聽見了周聖宇的笑聲,那是一記冷笑。

我擡起頭,正對上他刀鋒一樣的目光,他冷冷盯着我,嘴角勾起一絲譏诮的笑意。

腦中轟然一聲,呼吸在瞬間靜止。

周聖宇的眼睛像一潭暗沉的漩渦牢牢吸住了我,令我無法動彈。我和他詭異地對視了幾秒鐘,他身下的動作一下狠過一下,唐維安幾次撐不住地往下滑,都被他重新撈回來牢牢釘在身下。而我就像個傻子一樣呆滞地看着這一切。

終于,他從唐維安的身體裏退出來,随手把旁邊一件外套蓋在他身上,然後托着他的膝蓋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唐維安似乎對他的行為有些困惑,喘着氣問:“怎麽了?”

“沒怎麽,”周聖宇冷笑着,抱着他往房間深處走去,眼神斜斜朝我這邊瞥過來,“今天的夕陽不錯。”

我在唐維安的目光跟過來之前飛快地閃到了一旁。

唐維安的聲音有些低沉,有些顫抖,還有些沾染了情欲的性感撩人,我聽見心髒劇烈地跳動,噗通噗通噗通,我知道我應該立即離開,但那也太狼狽了,就算我已經敗給了周聖宇,我也不願意敗得那麽狼狽。

我因為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站在原地,直到屋內傳來兩聲門響,又過了一會兒,周聖宇叼着煙出現在我面前。靠近了才發現,他的個子比我要高出好幾公分。

“這不是我們班長大人嗎,”他還是那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吸了一口煙,“在前邊等你半天了,怎麽,看傻了?”

我沒有出聲,我不知道能說什麽。我已經平靜下來了,跟他敘舊嗎?去他媽的,周聖宇這個婊子養的,敘他媽的舊。

“你跟了我一路,就是為了看這個?”他眼睛微眯審視着我,笑着吐出一口煙,“好看嗎?”

這個極度嘲諷蔑視的笑容終于點燃了我的怒火,我揮起拳頭朝他的臉砸過去。

周聖宇像截住唐維安那樣截住了我,但他只是捏住了唐維安的手腕,而我,他絲毫沒有客氣,我被他反擰胳膊踩在地上,臉頰擦過滿地的玻璃和碎石子,聽見兩邊的肩關節清脆地響了兩聲。劇痛讓我說不出話,額頭上迅速冒出一層冷汗。

“收起你那點心思,”周聖宇把煙頭湊近我的臉,我至今都在後悔那一刻自己像條狗一樣往後縮,而他只是冷笑着,擦着我的眼睛把煙頭撚滅在地上,“他是我的。”

他知道,我近乎于萬念俱灰地想,他什麽都知道,而我真的是個傻子,被他在一旁看笑話,被他玩得團團轉。

周聖宇走了以後,我忍着疼痛挪動身體,蟲子一樣往牆角蠕動,然後蹭着牆,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我就那樣甩着兩條脫臼的胳膊走回家,我媽大驚失色,問我是不是被搶劫了,我說:“是。”然後眼淚刷地流出來。

老實說,這件事我實在不願意回想,我原本可以落荒而逃,可我腦子進了水,倔強一場的結果就是被打得更加狼狽,依然相當于落荒而逃。

那個羞恥和憤怒的夏天被我埋在青春的墳墓裏,我像急于甩開瘟疫一樣迫切地想要忘記它,結果,越是忘記越是記得清楚,尤其夜深人靜的時候,唐維安低沉而模糊的呻吟從墳墓裏傳出來,輕易就撩撥起了我的欲望,他纖細得彎成一個扭曲弧度的腰,更是讓我渾身顫栗,想折斷它,摧毀它。

那件事以後,回憶裏一些東西反而變得清晰起來,比如小時候被我忽略的很多細節,從許承把唐維安和周聖宇調成同桌開始,唐維安看似随意瞟過周聖宇的目光,周聖宇看似找茬撞向他的手肘,兩人桌子底下貌似掐架的小動作,連周聖宇諷刺唐維安起的外號“豆奶”,在我眼裏也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調情。

又比如初中時的一個晚上,我從夢中驚醒,迷迷糊糊聽見周聖宇和唐維安的方向傳來一陣窸窣聲,伴随細微的低語。他倆的床位緊挨着,當年唐維安轉來時,整個宿舍只有周聖宇旁邊的床位空着,大家都怕他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唐維安就成了那個倒黴的。

只是當時的我以為自己在做夢,翻了身又繼續睡了。

我從來不承認他們倆的關系,盡管我承不承認根本沒個屁用,也可能我心裏早就有了結果,只是死活不願意妥協而已。

唐維安性格孤僻,骨子裏卻埋着一股韌勁,想要強迫他沒那麽容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看過他寫得文章,我了解這才是他,所以——那個結果顯而易見。

他調來南橋這半年,我一直換着花樣約他出門,都被他換着花樣拒絕了,我不提許承是心疼我們自己,不提周聖宇,是因為他媽的我憎恨這個人,他标志着我孬種的19歲,如果再讓我遇見他,我一定要打敗他,讓那段恥辱徹底從記憶裏抹去,我絕不會再輸一次,沒有人能阻止我——哪怕是唐維安也不行。

我走進辦公室,阿寬把一個物證袋遠遠抛了過來,我擡手接住,裏面裝着兩枚子彈和彈殼。

阿寬說:“老大,接下去怎麽辦?”

“當心着點,”我瞪他,“掉出來污染了你負責?”

“嗨,”阿寬咧嘴一笑,露出兩排豁亮的白牙,一臉滿不在乎,“封得嚴實着呢。”

我沒接他的話, 打算把這東西給唐維安送過去,看看還能不能檢測出些什麽。

“對了老大,你手機剛剛響了。” 阿寬又叫住了我。

這一早上我接了三個領導的電話,都是詢問案情的,這初步标志着這起案件已經得到了上面的重視,但我實在厭煩跟他們虛與委蛇的周旋,去停屍間的時候就把手機撂在了桌上。

“好像是北新嚴隊打來的。”阿寬補充道。

“嚴哲?”我早上剛和他通過電話,從他那裏得知了北新兩起案件的情況。我快步走過去拿起手機回撥,最好他是有了新的線索。

“遲警官,”嚴哲的語氣嚴肅。這個人雖然跟我年紀相當,行事風格卻嚴謹刻板得像個中年人,他直截了當地說,“我們可能又要合作了。”

他話音剛落,又有一通來電插進來,竟然是省局的。我對嚴哲說:“稍等,”然後切換線路,“領導?”

“小遲啊,嚴哲跟你說了吧?今早上那個事,又得麻煩你們兩家一起努力了。”

“那沒問題,您別客氣,”我語氣輕松地說,“合作嘛,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我就放心了。”

我挂斷電話,阿寬一衆人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我笑笑,把手機扔回桌上:“又要跟北新的兄弟見面了,誰去?”

“老大,不該這麽問,”阿寬一臉竊笑,“你該問誰不去才對。”

嚴哲身邊有一個助理,二十出頭的姑娘家,白白淨淨,嫩得像根蔥。自從跟他們合作過一次之後,每一遇上跟北新有關的案子,這群家夥都削尖了腦袋往前鑽。

我心下有些反感,但還是露出一個了然而無奈的微笑:“你們啊,私底下随意,見了人可給我收斂一點。”

一群人哄笑起來:“那還用說,我們心裏清着。”

我轉身,走出門,臉上的表情在瞬間消失。

我走到唐維安辦公室門外,正午時分,日光從中心天井直射下來,照得白瓷磚上的一切微末都纖毫畢現。我敲了兩下門,沒有回應,于是直接推開走進去,看見唐維安趴在桌上睡着了,陽光落在他的發頂上,漾出一圈明亮的金黃。

他早上趕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實際上從他來到這兒臉色就沒有一天好過,不過想想,誰調來這個鬼地方臉色怕都是好不了。但他今天的狀态實在太差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蒼白吓人。

大清早就要面對一具屍體,就算昨晚做了再美的夢也會倒盡胃口吧,即使他是一名合格的法醫。

“維維?”我猶豫着要不要叫醒他,聲音低得自己都快聽不見,但他聽見了,他的小拇指極輕地動了一下,頭稍稍擡起,目光從額前垂落的碎發之間看過來,暗沉的冰冷的目光。

我心裏駭然一驚,腳下本能地就要往後退,而唐維安這時擡起臉,是剛從沉睡中醒來的無辜的迷茫:“什麽?”

我松了一口氣,同時為自己杯弓蛇影的緊張感到有些好笑。我盡量溫和地說:“昨天沒睡好?”

他輕輕搖頭,臉頰上還泛着兩抹淺淡的紅暈,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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