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離別

如此直白的話，本以為何靖會不好意思，哪知他竟然跟沒事人似的往火堆裏加柴火。高秀暗想，這人什麽時候臉皮這麽厚了，卻意外地發現他的耳根全紅了。瞬間讓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何靖自然不知道她在笑什麽，轉移話題道：“當年我走了以後，那個人是不是找過你了？”

高秀想了想，他大概說的是他的親生父親承武侯，便點頭道：“對啊，當時他的原配夫人和女兒都在，你還不知道吧，當初你給我寫的借條果真派上用場了，他啊，還幫你還了兩千兩銀子呢！”

何靖不屑地輕哼了一聲。追根究底，害死他爹娘的人就是他們！

高秀想了想，還是問道：“小石頭，你說他那個夫人要是知道你還活着，會不會找你麻煩？”當初連人都敢殺，若是知道他還活着，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何靖冷笑一聲：“我還會怕她不成！你放心吧，等我回到京城就該找他們算賬了。”他所有的所作所為不就是為了那一日嗎？

“可是，我聽說承武侯只有一個嫡女，就是盛芷蘭，當年他也是費心找你，現如今，你若是要報仇，大可以住進侯俯讓他們不痛快——”

高秀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了，他目光冷冽道：“我娘死的時候就說了，我此生只有一個父親，他叫何大石。所以，我是不會進他盛家的門的！不管這條路多麽荊棘，我都不怕也不後悔。”說到這裏，他看向高秀，小心問道：“我只怕你不願意等我，阿秀，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你再等等我。”

高秀沒想到他又說這麽煽情的話，她不好意思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這一舉動無疑是給他最好的答複，何靖高興地一把攬過了她，用力将她按在胸口。

“你幹嘛這麽用力？”高秀不自在地推了推他。

何靖連忙放松了些，一邊問道：“這樣可不可以？”

高秀一臉無語，這要她怎麽回答？

這一晚兩人相擁而依，許是空曠的山洞裏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又或者是何靖溫暖有力的臂膀讓她生出了悸動。她竟希望這時間過得慢些。

天亮的時候，高秀醒來便看見攬着他的小石頭正睜着雙眼看着自己，見她醒了，沙啞着嗓音問道：“醒了？餓了沒？”

高秀點點頭，還真的有點餓。

何靖輕輕松開她，在燒盡了的火堆裏刨出一個泥土包。然後一拳便垂開了，是一只野山雞，瞬間肉香便飄進了她的鼻子裏。

她欣喜道：“這不是叫花雞的做法嘛！你什麽時候烤的？”昨兒晚上睡的時候也沒見他弄呀。

何靖一邊扯下一只雞腿，一邊回道：“你睡着了以後。”說完，便将一只雞腿遞到了她手上。

高秀笑着接過，不過有點兒燙，她咬了一口，雖說不是特別好吃，不過也不差了。她一邊吃雞肉，一邊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一晚未歸，她爹娘肯定少不了一頓責問。

想到馬上要分別，何靖的眼神有些落寞。

兩人吃完了，便出了山洞，一路下山的時候，都未說話。高秀幾次想說點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待到了山腳下，見着何靖的馬兒。她才笑道：“你也不怕你的馬兒凍壞了。”

話落，何靖突然一把拉過她吻了起來。他的親吻毫無章法，卻讓高秀心悸難耐。好一會兒分開了，她有些缺氧地靠在他懷裏，擔憂道：“怎麽辦，你肯定會被我爹娘打死的。”她感覺她的嘴巴好像也腫了。

何靖倒是不以為意，低聲道：“你會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打死我？”

高秀聽了，拍了拍他的胸口。

兩人回到小院子時，吳世香等人正準備吃早飯。見着女兒回來了，她終于松了口氣，只是臉上的神情不太好，冷着聲音說道：“先進來吧。”

高秀還是第一次見她娘用這種語氣對她和小石頭說話。她沖何靖挑了挑眉，低聲道：“看吧，我就知道不好了。”

屋子裏高鐵柱和淩程程也坐在一邊，見到他們回來了，淩程程趕緊站了起來，高興道：“阿秀，你回來了！爹和嬸子可擔心你了！”

吳世香并未說話，而是将高秀單獨拉進屋裏，上下打量着她，視線在她嘴巴上停了好一會兒，才痛心疾首道：“阿秀，你怎麽能如此糊塗！畢竟還未成親，姑娘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娘，你別生氣，我跟小石頭真沒事，我們就是在山洞裏呆了一晚上，真的什麽都沒發生。”高秀見她娘紅了眼，趕緊解釋道。

不解釋還好，一聽解釋，吳世香更生氣，指着她的嘴巴，低聲道：“就這還叫什麽都沒發生！阿秀，你還年輕不懂，你想想，若是你一時糊塗有了身子，那該怎麽辦？”

高秀一震，她娘還真是敢想！不過要是真懷了孩子，那就成親呀！當然，她不能這麽和她娘說話，而是面帶愧色道：“娘，你不信小石頭還不信我啊，我們真的沒有。你就別生氣了，我都明白的。”說着，抱着她娘的胳膊搖了搖。

而正屋裏的高鐵柱氣乎乎地指着何靖道：“你、你——”

“鐵柱叔，阿秀她沒事吧？”何靖不擔心他會不會動手，而是怕吳世香忍不住會打高秀，沉聲問道。

淩程程扶着高鐵柱勸道：“爹，又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一晚上沒回來，再說除了我們自己又沒人知道。”

“唉！”高鐵柱垂下手嘆了口氣。

屋子裏的高秀終于安撫好了吳世香，她也相信女兒說的并沒發生什麽。只是再出來的時候對何靖就沒那麽好臉色了，甚至婉言道：“我想了想，咱們現在就出發吧，三個孩子還在家裏，我不放心。”

知道她們要走是一回事，現在真要走了，何靖心裏生出了太多的不舍，卻只能讓人去安排馬車。

而吳世香拉着高秀，也不讓她與何靖再有接觸的機會。

待馬車都安排好了，何靖與高鐵柱将行李搬上了馬車，高秀拉了拉她娘的手臂，讨好道：“娘，我去跟小石頭說幾句話，就說幾句。”

吳世香也不是狠心之人，見狀，點了點頭，卻又警告她不許做出格的事兒。高秀一噎，她像是那種沒分寸的人嗎！

走到何靖跟前，還想埋怨幾句，見他神情不舍，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低聲道：“阿秀，都是我不好。”說着，剛想拉她的手，便見吳世香的眼神掃了過來。他頓時停住了，苦笑道：“算了，我會盡量早點回京，阿秀，等着我！”

高秀見他的眼神隐忍又不舍，也顧不得許多了，一下就撲進他懷裏抱住他，輕聲回道：“嗯，你要好好保重，千萬不要再受傷了。我等着你。”說完便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就轉動起來，高秀掀起簾子看着他，輕輕笑了起來。她突然想起何靖的一句話：不管前路多少荊棘，他不怕也不後悔。

“嗯哼”吳世香輕咳了一聲。剛剛女兒投懷送抱那一下，她臉都綠了，不過想着兩人一別該是許久見不上了，便忍住了。

“阿秀和何将軍的感情真好。”淩程程羨慕道。

吳世香卻道：“這話以後不許講了，阿秀和小石頭的親事得等小石頭回了京城再說。”他們口頭上婚約的事可以暫不起提，可憐她心疼女兒的這份心，若是小石頭在這兩年裏出了什麽事兒或是娶了別的姑娘，那她的阿秀要怎麽辦？

高秀剛想反駁，見她娘神情擔憂，便沒說話。反正她爹娘答應了，這兩年也不會逼她成親，結果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歸心似箭，一行人到高家村時，已是半個月後了。進了村子，淩程程有些失望，這種窮鄉下還不如她們在北涼的小鎮子呢。不過當馬車到達高秀家時，她的眼睛都看直了。

高秀家建得特別大，整個青磚瓦的高院子，完全看不到內裏的情況，卻能感受到屋主的大氣和有錢。

院門一開，高春便帶着高梅和小武跑了出來。小武胖嘟嘟的，見到許久不見的大姐和娘親，興奮道：“娘——大姐——”

他的聲音軟萌可愛，一下子就擊中了吳世香身後的高鐵柱的心。他紅着眼睛看着他的兒子和女兒，一時忍不住落下淚來。

高春早就發現了一旁的高鐵柱，只是她爹離家的時候她才四歲，對他的印象并不深，因此并不敢肯定。見一旁的大姐沖自己點了點頭，她才啓聲道：“爹？”

“唉唉！”高鐵柱抹了把淚應道。

高梅和小武這才看向他，又看了眼娘和大姐，似乎在詢問她們。吳世香摸了摸小武的頭，輕聲道：“他就是你們的爹。”

高梅和小武都喊了他一聲。高鐵柱從未想過此生還可以見到幾個孩子，一時又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爹，你別難過了，現在不是回家了嘛。”淩程程從她家的豪宅中震驚過來，上前勸道。

爹？她這一聲稱呼，可将高春喊懵了，她疑惑地向了高秀，高秀搖了搖頭，輕聲道：“等會兒跟你解釋。”

一家人進了屋子，屋裏楊嬸子帶着星星出來端茶倒水。吳世香也提了下楊嬸子和星星的身份。雖說她只說是幫忙做活兒的，可淩程程卻知道楊嬸子不過是高家的下人罷了。她內心無比震驚，不說是賣餅的嗎，怎麽能住這麽大這麽好的房子？還有下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