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水匪

渡船平穩而快速地前進着，兩側激起一道道白色的水浪。不過已是冬天，高秀怕冷不敢在甲板上多呆，便回房了。見三妹高梅靠在床上恹恹的，臉色一片慘白，高秀吓得趕緊跑過去，一邊問她哪裏不舒服。

“大姐，我頭暈，我想吐。”高梅難受地說道。

暈船！高秀趕緊喊高春把她準備的藥拿過來。所幸她準備齊全，什麽藥都備了些。喂高梅吃了藥，讓她躺下睡會兒。

吳世香和高鐵柱也急忙跑了過來，聽說是暈船才松了口氣。從小高梅的身體就不好，也沒出過遠門，一聽說她有事，可把吳世香吓壞了。現在見她贏弱地躺在床上，她心疼道：“我留下來陪阿梅。”

高鐵柱也堅持要陪着她們母女。高秀見狀，便讓楊嬸子先出準備午飯。

一旁的淩程程自告奮勇地要幫楊嬸子。

第二日高梅的情況更不好了，整個小臉白得吓人，而且一點食物都吃不下去。高秀也急了，所幸提議道：“娘，要不這樣好了，讓船在前而渡口停下，我們不走水路了。”

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可是高鐵柱想着船上運的東西，有不少自制的辣醬，都是帶到京城去賣的。如果全部陸運不方便，便說：“我看這樣吧，我和你娘陪着阿梅和小武下船，你們幾個還是走水路。等到了京城咱們再彙合。”

“大姐，我覺得爹說得有道理。”高春也贊同道。

高秀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讓人将船停在下一個渡口。待渡口下船，高鐵柱去租了輛馬車，高秀等人才上了船。

這次船速更快了，到第二日午時就快到京城外了。途中，淩程程找高春說了幾次話，不過高春不怎麽搭理她。要知道，她和淩程程非親非故，可淩程程竟然喊她爹喊爹，這個讓她特別在意。

淩程程也不惱，一般的時候都會幫着楊嬸子做飯。待快到碼頭的時候，遠遠地看見兩艘小船對面駛來。再近一些，高秀便發現這些人非常奇怪，眼看着她們這艘大船就要與他們會面了，他們一點都沒有避開的意思。

高春也發現了，她指着越來越近的兩艘小船說道：“大姐，我覺得不對勁。你看那些人是不是一直盯着我們看吶？”

高秀心裏一驚，對高春說道：“快去船艙喊馮大叔和平安！我擔心對面那幾個人有問題！”

果然，兩艘小船駛近了，二話不說便繼續往她們這邊駛來，而後丢出了手中的繩子，繩子這端系着八角爪，一下子便爪在了她們的船上。他們一人拿起一把大刀，一手拽着繩子便爬到了她們的船上。

“你們是什麽人？”高秀大聲問道。

他們并沒有蒙面，也對，現在離渡口還遠，岸上的人也看不清他們的容貌。聽到她的問題，其中一個漢子說道：“取你們性命的人，怪只怪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說着，幾人提着刀向她們砍來。

“大姐，快跑！”高春拉着高秀就往船艙跑。

淩程程也緊緊地拽着高秀的衣襟，她怎麽都沒想到，距離京城一步之遙竟然會遇到一群水匪！不，他們不是水匪，從剛剛的話裏聽得出來，他們是殺手！

幾人怎麽會跑過這幾個漢子！眼看他們刀就要砍過來了，馮來財與馮平安突然從船艙裏沖了出來，沖着幾個漢子撒了一把又一把的辣椒粉。

幾個漢子被辣椒粉嗆得睜不開眼睛，紛紛大喊。而高秀等人趁機跑進了船艙。

馮來財與馮平安斷後，待大夥兒都進了船艙，他們才将門反鎖死了。只是肯定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追到這兒來，躲在這裏并不是長久之計。

“阿春，你沒事吧？”馮平安盯着高春，緊張地問道。剛剛阿春喊他們的時候，他爹就讓他去拿辣椒粉。說起辣椒粉也是奇了，高秀在高家村種了許多大蒜和辣椒作辣醬，正好碰到之前曬的辣椒便都磨成了粉，準備帶去京城賣。不曾想，剛剛竟然救了她們一命。

馮來財擔憂地看着高秀，問道：“秀丫頭，你可知道這些人是怎麽回事？”

高秀也是納悶不已，按說她們家也沒有什麽仇人啊，怎麽會有人買兇要她們的命？她百思不得其解。

船艙外的門被踢得砰砰響，所幸這扇門實心沉鐵所鑄，沒有鑰匙根本就不可能踢開。

那一聲一聲的踢響聲像是敲在了每個人的心尖上，高秀緊緊地攥着自己的手，生怕下一刻外面這些人突然破門而入。好在敲了陣之後，便沒了聲音，似乎是放棄了？

高春看了高秀一眼，問道：“大姐，你說他們是不是走了？”

高秀卻搖了搖頭，他們的目标是她們，沒有完成任務，他們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走了。果然，她猜測得沒錯，因為下一刻，她就感覺到船艙一陣晃動。

“阿！進水了！”淩程程尖聲喊道。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早知道今日，她就不應該随高鐵柱來大慶，更不應該來京城！現在好了，什麽都沒有看到就快沒了小命！

“不行，他們一定是鑿破了船，想淹死我們！”馮來財急聲喊道。

他們之中馮來財和馮平安會游泳，而她們三人是完全不會游泳的。眼看着船一點一點地滲進水，慢慢地腳下已經被水浸濕了。時間緩緩地過去，滲進的水已經到她們膝蓋了。

“大哥，我們可以回去複命了，等會兒她們就該淹死了。”

船艙外傳來模糊的對話聲。聽意思那些人該是撤退了。可惜水已經滲到了腰部，馮來財好不容易走到船艙門口，可惜門卻怎麽都打不開。

“馮大叔，肯定是他們将外面封了起來。”高秀沉重地說道。現在還是冬天，浸在冷水裏的滋味太難受了，而且水位還在慢慢地漲。現在已經漲到她們的腰上了。

“大姐，怎麽辦怎麽辦？難道我們都要淹死在這裏嗎？”高春傷心道。

馮平安上前拉着她的手，堅定道：“阿春，別怕，就算要死，我跟你一起死！”像是做出某種莊重的宣誓似的，他說得特別斬釘截鐵，特別的豪邁。這讓高春突然破涕為笑了，她白了他一眼道：“誰想跟你死在這裏了？”

馮來財還在努力地開船艙門，而淩程程已經吓得哭了起來。她緊緊地拽着高秀的衣襟，雙手都顫抖起來，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吓的。

高秀想了想，提議道：“馮大叔，既然船艙打不開，我們就從這個破了的地方着手吧。反正你和平安會水，你們倆還能救我們呢。”

話落，淩程程拽得更緊了。馮來財父子兩人最多只能救兩個人，而她們有三個人，萬一他們把自己丢下怎麽辦？

馮來財覺得高秀說得有道理，他返回來，拿起一旁的工具，對着被打破了的船壁狠狠地敲了起來。馮平安見狀，也趕緊過去幫忙。

高秀也想過去幫忙，才發現淩程程拉着她的衣襟，她想到自己的衣服拉回來，可是淩程程的力氣太大，她只好說道：“你拉着我沒用啊，現在我們應該同心協力将船壁的口子鑿大一點。”

淩程程聽了才松了手，可還是一叔不落地跟着高秀。幾人好不容易将破口鑿得更大了些，可是進來的水卻更多了，不一會兒便淹到了她們的胸部。

破口越來越大，水進來的越來越快。站在破口邊的高春一下被沖進來的水晃倒了，馮平安立即拉住了她。高春嗆了幾口水，還來不及說話，便見馮平安閉氣紮進了水裏。

“平安——”高春大喊道。

馮平安摒住呼吸，用力地鑿着破口，終于将破口鑿得更大了，已經能夠游出去了。他突然沖了起來，呼了口氣，便見高春沖進了他的懷裏。

“你幹什麽！吓死我了！”高春哭着說道。

馮平安抹了把臉止的水，傻樂道：“我、我就是想救你們。阿春，走，我帶你出去！”說着，一把摟住了她，往破口游去。

這時馮來財也游了過來，對高秀說道：“秀丫頭，淩丫頭，你們倆跟着我。”他雖然與淩程程不熟，可是見死不救他也做不出來，只好将兩人都帶上了。

摒住氣息這種高難度的事，高秀感覺自己快窒息了，實在忍不住呼了口氣卻嗆了幾口水，嗆得喉嚨生疼。

像是瀕臨死亡的魚兒的游出了水面，高秀感覺自己渾身都沒有力氣了，右手手臂被馮來財拽得生疼。好不突然露出水面，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馮來財帶着兩個人從船艙裏游了出來，此時已經力竭了。他緩了口氣，對高秀說道：“秀丫頭，我先帶你游過去，讓淩丫頭抱着這根浮木等我。”

“不行！馮大叔，你先救我吧！”淩程程喘着粗氣喊道。她堅持不了多久的，不止她，馮來財也堅持不了多久的，他如果帶着高秀游到渡口，哪還有力氣回來救自己？他這個提議根本就是想放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