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死而複生歐陽鏡(7)
高景行上一次見到鮮血,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在他的血液印象裏, 剛來到地球時那一幕十分清晰, 似乎除了紅色的之外其他東西全部都變成了灰白,只有那刺目的顏色挑戰着他的神經, 時時刻刻提醒着, 暴露身份的後果。
滴血認親這麽不科學的事情, 操作起來也很簡單。歐陽克吩咐侍女在原地等待,跟着高景行和楊康去了他們的小屋裏。小屋不大,在擺好兩張床, 還有簡單的桌椅之後基本上就滿了。
歐陽克站在原地打量着這處房子,沒想到楊康那樣金貴的人也能住得下去。
拿出一只盛滿清水的白碗,放在了小桌上面。
“有匕首嗎?”高景行問道。
“有。”歐陽克将匕首拿出來,率先割破了手指。紅色的血液随着用力擠壓順着指腹低落, 進了水中。他将匕首拿到高景行跟前,“該您了。”
将匕首拿過來, 高景行遲疑了下,還是對着手指割了下去。
他的血液味道要比地球人甜一些,不用想也知道有不同。在現代時極力避免體檢, 就是怕暴露身份。
緊張地觀察着歐陽克和楊康二人的表情, 見他們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水中的兩滴血液上面, 并沒有發現異常之後,也就沒再去看。
水中的血液微微擴散, 鮮紅的兩滴開始逐漸向彼此靠近, 說明了最後的答案。歐陽克卻沒有将目光移開, 他屏住呼吸,生怕擾亂了血液相融,在它們徹底融為一體之後,忽的擡起頭來。
“父親……”他艱澀道。
高景行不自在地挪開眼,輕聲嗯了一下。
按道理講,他的血液聞起來甜,應該密度也要更大的……算了,反正也融了,想再多也沒用。更何況,誰知道外星人的血液裏都有什麽物質呢?
歐陽克只叫了他這麽一聲,就沒有再喊他父親。歐陽鏡的身份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了的,具體還要詢問歐陽鋒的意思。歐陽克不認為他父親和叔叔的關系不好,因為歐陽鋒從小就對他多有關注,如果不是兄弟之情,也不會把他當親生兒子對待。
他按捺住激動,思索着怎麽把這個消息告訴歐陽鋒。
楊康看着高景行,笑道:“原來閣下是歐陽公子的父親,還真是年輕。只是不知,歐陽伯父将小王帶走那日說得是真是假?”
高景行那天忽悠了他這麽多話,怎麽可能知道他問的是哪一句?
楊康也覺得他不會知道,提醒道:“便是将小王帶走的第二日,在寺廟中,閣下确實是說過不記得當晚發生的事情。若是真如您所說,您又怎知道與歐陽兄見過面?莫非是覺得小王年輕好欺負,特地編來騙我的?”
雖然他說的都是事實,高景行也不能承認。他還想着趁着沒有顧客放飛一下,免得又跟不上下面世界的節奏。
歐陽克沒見過關掉權限三時的他,不明所以地站在一邊,靜靜聽二人對話。
“并非騙你。”高景行板起臉,恢複到了沉默冷酷的樣子,“他确實不知道。”
“他?”
高景行不再回答,“接下來要回大都?”
見他不願回答,楊康也知道問不出什麽話來,放棄了追問。
他跟完顏洪烈有書信來往,回不回大都都無所謂,只要用金國的名義将那些江湖人招安,為半年之後的戰事做好準備就可以了。
大綱上沒有寫歐陽克為什麽會在這裏牧蛇,想來應該和楊康的目的差不多,都是為了拉攏人心,亦或是尋找武功秘籍。無論哪一個,最後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他們的野心都不小。
“叔父不日便可到達這裏,您還是與他見一面要好。”歐陽克道,“至于小王爺,可以叫杏兒他們護送他回去,她們雖是女流之輩,武功卻也不差,一路定能安穩。”
最重要的是有錢又會伺候人,不會讓楊康再過的這麽緊巴。
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楊康欣然同意。
高景行心想,他的任務目标死的時候雖然還沒有十八歲,不過也沒有這麽快。現在郭靖和黃蓉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就會遇到歐陽克和洪七公,楊康把黃蓉惹毛也是有點難度的。
這麽一想,讓他回去也就無所謂了,說不定還能跟穆念慈相遇。
“可以。”高景行說道。
“此處雖然僻靜,卻也過于簡陋了些。我暫時在城中居住,您可以過去一起?”歐陽克道,“叔父過幾日也會去那邊找我。”
“好。”
……
從那處農家出來,高景行終于舒服地睡了一覺。
歐陽克住的地方條件差不了,床鋪柔軟,窗戶也都向陽,空氣中彌漫着清新的味道。他趕走了所有的侍女,看上去想要與他這個“父親”親近一下,但是高景行等了一整天,他依然矜持着沒有任何逾越。
醒來之後,高景行坐在床邊,心想着要不要繼續按照自己的人設來。他還從來沒有做過這麽刺激的事情,幸好不是現代,要不然早就被關起來了。
發揮空間好大,好開心。
敲門聲自外面響起,“您起了嗎?”
高景行關掉權限,理了理身上的中衣,“起了,請進。”
歐陽克推門而入,看他坐在床邊,套上外衣,收拾整齊自己之後,抿嘴笑了一下,眼神清軟,完全沒有之前的冷漠。“請問,閣下是?”
歐陽克忽然就想起高景行之前說的,在終南山醒來記憶全失,以及不久前楊康講的,他好像忘了什麽事情。他不相信高景行是死而複生,只以為當年是出了什麽事情,讓大家誤以為他去世了。他肯定受了傷,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是歐陽克,您還記得嗎?”
“原來你就是歐陽克。”高景行點頭,“阿康先前提起過你。你我皆姓歐陽,想來也是緣分。對了,阿康呢?”
歐陽克本來是沒什麽感覺的,但是見他用這麽溫和的語氣詢問楊康,忽然就有點吃味。
明明我才是你兒子,那日在趙王府也是,帶着完顏康那小子直接離開,如今又如此親昵地稱呼他……
“這可不是緣分。昨日我們父子已經相認,難道過了不到一天,您就不認克兒了嗎?”他故意扮作純良,“小王爺正在回大都的路上,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趙王府,父親不必擔憂。”
高景行聽着他的話,低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這樣的臺詞太特麽羞恥了,受不太了。
歐陽克只當他不習慣自己這樣,他心裏覺得好玩,“早飯已經備好,父親一起下來用膳吧。”
跟着歐陽克吃完飯,又被他邀請出去走一走。兩個人并列着走在街上,高景行沒有太多關注街邊的小販,低着頭顯得心事重重。
“您想問什麽?”歐陽克問道。
“我真的是你父親?”
“昨日兒子手下侍女認出了您的容貌,且姓名分毫不差,又有滴血認親為證,難道不足以證明?”
高景行說:“那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就要問您自己了。”歐陽克看着他。
一時沉默無言。
高景行有些懊惱,他這次給自己弄的人設相差不大,到目前為止,感覺已經崩地差不多了。他不是專業的演員,沒有經歷過解放天性的訓練,無論做什麽事情都離不開自己原本的性情。
這樣想着,高景行也只能認命。
他可沒有多少時間再去弄個演技培訓。
兩個人在街上兜兜轉轉,一直到了中午才回去。歐陽克點好了酒菜,便見到一個邋遢的老乞丐尋着香味過來了。
他吸了吸鼻子,看着他們桌子上的飯菜搖了搖頭,“不好不好,這菜做的不好。”
一桌子菜看品相還是不錯的,兩個人一口都沒動,被人這樣一說,如果再吃,倒顯得自己品味差了。歐陽克也沒生氣,他打開扇子,一副風流倜傥的模樣,嘴角帶笑:“照您說,哪裏的飯菜做的好?”
“當然是……咦?”他看到高景行,後面的話也不說了,湊過來打量着他,“你這小子倒是面熟,只是不知在哪裏見過?老了老了,記性也變差了。”
高景行沒認出他,但是他有金手指,打開主腦就能直接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誰,除了身上帶着隐私保護的顧客,
華山論劍時的洪七,現在的洪七公。
他在五絕中差不多是年紀最大的,又不修邊幅,現在看上去的确老了很多。盡管自己記得,卻也不能承認,高景行笑了下,“或許是您認錯人了吧。”
洪七公道:“我不認得你,不過我知道這個小子是誰!”
“哦?”歐陽克挑眉。
他們白駝山莊只在西域有名氣,當年歐陽鋒來到中原,也不是以白駝山莊的名義,導致現在的中原武林根本沒有幾個知道他的背景有多大。現在這樣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老乞丐卻說認得自己,歐陽克怎能不驚訝?
“您請說。”他道。
洪七公:“可是老叫花肚子餓了,不想說。”
歐陽克做出手勢,“請坐。”
“這飯菜實在是差勁,若是小娃子真想請老叫花吃飯,到不如去別處?”
歐陽克面露不悅,在高景行面前也不想太沒風度。他看向高景行:“父親?”
高景行向洪七公說道:“在下歐陽鏡,這位是……歐陽克,敢問閣下名號?”
洪七公聽到他的名字就想起來了,也不鬧着要吃東西:“歐陽鏡!老毒物那個哥哥?你不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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