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死而複生歐陽鏡(6)
關于自己的身份, 高景行沒想過要否認。
他把楊康帶到了這裏,就算不露臉, 他們也會從其他方面判斷出來, 根本不可能瞞得了其他人。
“是又如何?”高景行反問道。
歐陽克沒想到他承認地如此痛快, 畢竟那天晚上,無論他怎麽威逼利誘,這人都沒有吐露出半個字。不過轉念一想,便是這個人将小王爺給帶走,若他對小王爺沒有殺心,暴露身份也是遲早的事。
他心中仍舊存有疑惑,面上卻是完全相信的模樣。
那日他并沒有進到客棧裏,只是在門口遠遠地瞥了一眼。裏面的人, 只有丘處機和那個叫郭靖的傻小子他是見過的,另外一個道士身穿與丘處機相似的道袍, 想來是一脈相承,高景行也很有可能是與那些道士們認識的。
“若真的是閣下, 還請将小王爺交出來。”歐陽克道。
“你怎知完顏康不是自願跟我離開的呢?若是他想要走, 大可以立馬走,在我這裏要人實在是多此一舉。”
楊康失蹤之後,趙王府中确實有過一陣騷亂,念在歐陽鋒的面子上, 完顏洪烈也沒有有呵斥他, 只命了衆人全城搜查楊康的下落。只是搜查持續了沒有多久, 趙王便恢複了平靜, 人手雖然仍舊派了出去,卻不像是找人的樣子。
歐陽克也能猜到是小王爺與王府裏聯系上了。
他并不擔心楊康怎麽樣,事實上就算楊康真的死在高景行手中也跟他毫無關系。只是表面功夫卻是要做的。
該問的事情問完之後,歐陽克開始講自己想說的事情。
“在下歐陽克,還不知曉閣下姓名。”他将折扇拿在手中,臉上挂着謙和的笑,彬彬有禮道。
之前趕路的時候,楊康是跟高景行提到過歐陽克的,那時候高景行只假裝不認識他,他也就沒有再問。
“你就是歐陽克?”高景行擡了擡眼,像那天晚上一樣,用銳利的目光打量着他。
歐陽克饒有興趣,“閣下認得我?”
“完顏康提到過你。”他道,“說起來,也算緣分。我亦是複姓歐陽,單名一個鏡字。”
聽到他的話,歐陽克的呼吸亂了一下。他極力穩住情緒,眼中卻無法避免地帶出來一絲期待。
樣貌一模一樣也就罷了,連名字都一樣,若說他與自己毫無關系,又有誰會相信?
歐陽克終于記起來高景行給他的熟悉感是怎麽來的了。
那淺色的瞳孔,那淩厲的氣勢,與歐陽鋒,甚至他自己,都是如出一轍!
“哦?是麽。不知您是哪裏人,為何會參與進趙王府的私事中來?”他雖然依舊咄咄逼人,藏在身後的手指卻微微顫抖。
歐陽克自從記事時,父親這個角色便是空缺的。
叔父沉迷武學,跟母親也不親近,只在面對歐陽克時才難得溫和下神色。對歐陽克而言,歐陽鋒就如同父親一般,但是跟真正的父親相比又是不一樣的。
他很少跟歐陽克說起,他的父親是怎樣的人。下人閑談時的寥寥數語,卻也讓他悄悄在心裏勾勒出了父親的輪廓。
如今見到了高景行,即使他不是歐陽鏡,在聽說他有着與歐陽鏡一模一樣的臉時,也是興奮的。
見他沒有糾結自己身份,高景行還是挺高興的。但是他準備了這麽久,預想中的修羅場卻沒有出現,難免有些失望。就好像是在毫無準備時忽然來了一場考試,把人虐的渣都不剩,在你複習好一切,差不多萬無一失的時候,下一場考試忽然取消了。
雖然很開心,但還是有點不爽。
明明白白地把情緒放在了臉上,高景行雙手抱臂,擺出拒絕交談的姿态:“我如何做,與你又有何幹系?”
又是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
歐陽克頭疼地想着,該怎樣才能與他好好交流。若是叔父在這裏就好了,兩個人将他制住,直接帶回白駝山莊去,到時候想讓他說什麽,還不是手到擒來?
高景行知道白駝山莊的人都是什麽貨色,他心裏并不讨厭歐陽鋒那樣的人。在他看來,這個江湖自成規矩,歐陽鋒一個土著居民,比他更要了解,他也沒辦法評判什麽。只是不讨厭,并不代表他毫無防備。
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它已經運行了二十來年。歐陽克也沒有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以他對歐陽鋒的了解,再加上世界線大綱中的描述,高景行又不傻,怎麽可能猜不到歐陽克的小心思?
方才的情景已經說明了這些毒蛇對高景行并不管用。歐陽克悄悄把手伸到後腰,決心試一下其他的毒.藥。
高景行清清冷冷地站在那裏,姿勢基本上沒有動過,自有一種強勢與疏離,讓人不敢親近,也不容小觑。
就在歐陽克準備動手時,楊康卻過來了。
歐陽克看着這位還未及冠的小王爺,心中權衡,重新收起了手上的毒。
這些天的奔波使楊康看起來沒有原本那樣意氣風發,他神色略帶疲憊,眼中的傲氣也微微消融。總算是順眼了些,歐陽克心裏想着,安安分分地對他拱手行禮:“歐陽克見過小王爺。”
他們兩個關系其實不錯,同樣是一身貴氣的富家公子,看的上眼的又只有那麽幾個,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經常一起出來尋歡作樂。當然是年紀稍長的歐陽克帶着楊康出來,楊康才只有十七歲,心思較歐陽克也單純了些。
經歷了身世的打擊,楊康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他冷淡地點了點頭,“起來吧。”
“小王爺既然已經無事,不知何時回王府?王爺可是找你找得緊,若是再不回去見上一眼,王爺該要難過了。”他裝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溫和道。
楊康果然有些動容,他嘆了口氣看了眼高景行,道:“過兩日便回,我會給父王寫信,叫他不要擔心的。”
原本的世界線中,在楊鐵心要帶着包惜弱與楊康走的那天夜裏,死在了趙王府中。
完顏洪烈養了包惜弱這麽多年,他本是金章宗最鐘意的兒子,卻因為娶了個鄉野出身的漢人王妃,又不肯納妾,兒子也不是自己親生的,在金國其實過得并不算好。只是他手段強硬,這才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最不想楊鐵心的出現就是完顏洪烈了,他用心編織了這麽多年的美夢,一夜之間全成了泡沫。
繼承皇位是不可能繼承皇位了,兒子又不是自己的,妻子還一心要跟着別人跑。完顏洪烈一氣之下,楊鐵心就死了,楊鐵心死了之後包惜弱也沒有獨活,立刻自盡身亡。
這本來都該是發生在楊康眼皮子底下的事情,現在卻不知道還會不會按照原本那樣發展了。
看歐陽克的表情是看不出啥了,他這個人賊精,而且別人的事情跟自己的分的特別清楚,才不會因為同情楊康露出異樣。
歐陽克忽然看向高景行,直言道:“閣下是否是從終南山上下來?”
楊康也看向他,他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的來歷,問什麽都是“不記得”三個字來搪塞。
“是。”高景行說道,他對楊康說,“我與你說過很多次,我确實不記得之前的事情,我自終南山腳下暈倒,被小道士救上了山,醒來之後便忘記了前事。你們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你不記得之前的事情?”歐陽克神色古怪道。
“怎麽?”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方才我那侍女也講過,将您錯認了別人……實不相瞞,那人正是在下的生身父親,同樣是單名一個鏡字。”
歐陽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讓高景行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剛出生的小包子……他竟然還有些心軟了。
“是麽。我雖不記得自己年歲,卻也能看得出來,如今的樣貌根本不可能是你的父親。”他淡淡說道。
歐陽克露出懇求之色,他從來都是優雅從容的,現在一放軟了态度,竟然有幾分可憐。“你前事皆忘,又無人能證明你的身世,怎知就不會是我的父親?”
高景行想起來,之前的談話中歐陽克都是用“您”來稱呼他的。可是就算他是歐陽鏡本人,也不會是他的父親。
他的親爹,可是歐陽鋒啊……
“你待如何?”高景行有些不忍,問道。
“不若來滴血認親?”
高景行懵了一下,迅速點下了時間靜止,搜索滴血認親是什麽騷操作。
主腦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在看到上面的回複之後,高景行抽了抽嘴角。果然不能指望古世界有武功之外的先進技術。
滴血認親這麽沒有科學依據,甚至能說的上的随緣的東西,竟然能被使用這麽久……那得禍害了多少人啊?
解開時間靜止,高景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接下了歐陽克的話。他勾了勾嘴角,“好啊。”
既然是随機的,那就賭一把。
他還挺好奇滴血認親最後的答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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