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靠近
猛的被一個見過幾次面,卻不太熟悉的男人這麽稱呼,桑宛的耳垂有些發燙。
整個人看着他的臉,愣在了原地。
怎麽這麽巧,又遇到他了。
“好……好巧啊。”
她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回應着他。
走廊裏的光線拂過男人颀長的身形,慢慢落在地面上,影子恰如其分地跟她的交疊在一起。
靜谧美好。
季言裕低眸看着兩人的影子,唇角勾勒出一抹滿足的輕笑。
卻把桑宛吓了一跳。
“怎……怎麽了?”
兩人目光短暫交彙,一個藏着洶湧澎湃的情意,另一個慌裏慌張地躲開。
心髒跳的還有些快。
季言裕見她的反應,心情更好了,他聲線刻意壓低了些,似笑非笑道:“沒事,剛才在房間的窗戶邊不小心看到了——你跟你男朋友。”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指不經意地握緊了些。
“抱歉,無意窺探你們的隐私。”
桑宛看着面前的男人,像是一瞬間心情從春風和煦變成了寒冬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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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明所以:“嗯。”
“你們感情很好嗎?”季言裕緊接着溫聲道。
他知道今晚有些越界了,甚至有些不禮貌。
可控制不住。
或許是因為好幾次面臨窘境,都是他幫忙解圍,桑宛潛意識地對他有種信任感。
也沒瞞着他:“一般吧。”
她對顧景然那份殘存的微弱的好感,逐漸接近消失的邊緣。
可她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可他像是喜歡的極為沉重。
如果提分手的話——他會不會很傷心。
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對他溫婉一笑:“先生,我要回房間了,晚安。”
她從他身旁經過,徑直打開對面的門,剛一進去,就把門關了。
季言裕看着她消失的身影,心頭劃過一絲失落。
哪怕只是多看她一眼,也很好。
他斂了斂眉眼,轉身回了對面的房間。
夜晚很長,裝着心事的人感覺更長,甚至有些難眠。
淩晨兩點鐘,桑宛翻來覆去一直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态。
甚至顧景然的臉和今晚那個男人的臉,不停地在腦海裏閃過,恍惚間還夢到兩人打了起來。
她猛的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麽這麽荒唐。”
幾面之緣的人,怎麽會入她的夢裏。
或許是因為他長相太過出衆吧。
比顧景然還要好看。
桑宛默默地想着,緊接着把他們抛之腦後,看了一眼銀行卡的存款。
距離攢錢買房還差多少。
一下子又有了幹勁!
把多餘的精力放在提升自己和賺錢上,應該就不會有這麽多煩惱了。
桑宛從床上爬起來,在一旁的桌子上用筆列出未來的規劃,和努力的目标,漸漸的,臉上浮現出了笑意。
“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她會讓外婆過上好日子。
讓桑沉無憂讀完大學。
以及——想辦法怎麽處理那個名義上的“母親”的情況。
她也會憑借自己的努力,在北城有一個家。
—
顧景然為了哄她開心,第二天周末就帶她去了貓咖。
只不過,他說對貓過敏,去了對面的一家陶瓷館。
桑宛沒多想,對着他點了點頭:“沒事,離得不遠。”
她早就想來了,這家主人還跟她認識。
裏面的布置整體是偏向咖色,看起來毛絨又溫暖。
幹淨,明亮,寬敞。
是她的第一印象。
小布偶,銀漸層,英短藍貓,拿破侖矮腳貓……
一只只乖巧地躺在那兒,蜷縮着尾巴,時而跟人們互動。
看得桑宛內心不停地尖叫,甚至還撸了好幾把。
少女穿着白色栀子花紗裙,長發披散在身後,面容清純淡然,眉眼帶笑,氣質溫柔。
懷裏抱着一只灰色的貓。
這一幕,讓經過門口的季言裕久久沒能移開視線。
“阿裕,看什麽呢?一會兒還要回老宅吃飯。”
季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明所以問道。
季言裕這才收回視線,心湖卻被攪亂了一通。
他很快回過神,唇角扯出一抹笑:“姐,你剛才說什麽?”
“你什麽時候給我找個弟妹?爸媽前兩天又在催婚了。”
說到這兒,季好才想起來,從小到大他身邊都沒什麽女孩子,二十七了,還單着也沒有要找對象的意向。
她蹙了蹙眉,有些艱難道:“阿裕,姐不反對你喜歡男生——爸媽可能接受不了,你……”
“季好!”
季言裕見她越說越離譜,微微擡高了些聲量,解釋:“我有喜歡的姑娘了。”
只是,她還不喜歡我。
他微微低垂了下睫毛,似是提到這個話題有些失落。
看起來也不像想要繼續說的樣子,季好只好把心底的好奇和疑惑壓下。
“行,有你頂着,我應該會輕松些。”
季言裕臉色黑了黑,看着她這肆意張揚無愛一身輕的姐姐,有些無奈。
只是臨走時,又往貓咖的方向看了一眼。
突然産生了一個荒謬至極的想法,想穿到她懷裏的貓身上。
想抱抱她。
桑宛在這玩了一會兒,就去隔壁找顧景然了。
他神情認真地正在跟着師傅學着手工做陶瓷杯。
顧景然似是格外愛白襯衫,穿在他身上總有種學生時代很多女生記憶裏的學長的感覺。
像是一陣清風拂面,柔和缱绻。
桑宛沒出聲,看着他跟着師傅把最後一步做完,在陶瓷杯上寫字母的時候。
一個是他的然R,另一個字母W寫下的那一刻。
很奇怪。
他的腦海裏第一反應,想起來的人。
竟然不是江晚。
W的晚,此時變成了宛。
明明這是當初他們一起約好要做的事。
顧景然眼神有些迷茫。
他看着手裏的陶瓷杯,出神了很久。
直到桑宛慢慢走到他面前,語調雅致溫和:“給我做的杯子嗎?”
兩個一看就是情侶杯。
是他想要補償她嗎?
桑宛對顧景然的心情很複雜,不否認當初對他有好感,所以才會答應。
在一起後,就決定更加努力喜歡他。
可每次都在她累得想要放棄的邊緣。
他再次溫柔對她好,把這份本來就脆弱無比的感情,從懸崖上拉回來。
顧景然擡眸,對上少女清亮的烏瞳,原本心頭的不确定突然堅定了起來,他笑着點頭:“是。”
“情侶杯,我和宛宛一人一個。”
“我親手做了兩個小時。”
“晾幹燒制,半個月後就能拿到。”
“恰好趕在畢業那天。”
顧景然溫和地跟她解釋着,淺棕色的瞳孔裏,只能看的到她自己。
桑宛低眸,看着他帶着手套沾染上些許泥的手,和真誠氤氲着情意的眼睛。
她睫毛彎了彎,纖長瑩潤的手指拿出一張幹淨的紙巾,給他擦着額頭的汗珠。
“好。”
顧景然顯然極為開心,不複往日的溫潤克制,反而像是一只被認可的大狗狗,想要蹭一蹭她,卻看到自己身上髒兮兮的,制止住了動作。
“宛宛,我很開心。”
雖然,他的心裏還沒有放下江晚,可他不得不承認,本來對抱着只是替身想法的桑宛。
有了感情。
也想看到她澄澈幹淨的雙眸裏,笑容綻放。
桑宛顯然是不知道他的這些想法,她看着陶瓷杯子上的W,很滿足地笑了。
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親手做的,誠意滿滿的禮物。
雖然它沒有很昂貴。
可在她看來,比任何珠寶項鏈都要無價。
不管什麽時候,真誠永遠是必殺技。
“那女朋友——”
顧景然彎了彎唇角,整個人忽而倚靠在牆角邊,下一瞬,慢慢的,幾乎貼着她的耳垂,炙熱的呼吸不停地噴灑而來:“能不能原諒我了?”
肉眼可見的,少女雪白的耳朵很快染上了粉,見是自己造成的,顧景然顯然很滿意。
桑宛臉皮很薄,她後退了一步,小聲“嗯”了句。
一切,順其自然,順心而為吧。
希望,最後的結果不要太壞。
—
六月份是畢業季。
拍畢業照這天,細碎的陽光穿過樹梢簌簌撲入地面,斑駁的樹影分外好看。
桑宛在文學院,穿着統一粉色領口的學士服,戴着學士帽,全班站在一起拍完合照後。
安顏就拉着她四處在校園裏留下她們的腳步和身影。
“宛宛,笑一個!”
少女笑容恬淡溫柔,像是木棉花一般,相機咔嚓響起的那一瞬,定格在了相片中。
“我的拍照技術又上升了!”
安顏正沾沾自喜着,一擡頭就看到了閨蜜的男朋友。
顧景然也來了,他屬于工科,學士服的領口是黃色的。
“安小姐,能麻煩你幫我和桑宛拍幾張合照嗎?”
他笑容和善,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文學院不少小姑娘都往這邊看過來。
“啊,好。”
話音落下,她就把身旁的人往顧景然的方向一推。
笑眯眯道:“你們小情侶拍照,我就在這吃狗糧啊。”
桑宛面色染粉,聞着顧景然身上清冽溫和的氣息,眼眸彎彎,配合着他一起看着鏡頭。
絲毫沒有注意到,顧景然眼底的釋然和滿足。
曾經跟江晚做的約定,如今和一個長相跟她相似的姑娘完成了。
也算是——了無遺憾了吧。
只是心髒還陣陣地澀疼。
“景然?”
桑宛連續喊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嗯?”
“你在想什麽?怎麽走神了。”
“沒有,一時看呆了,今天我女朋友分外好看。”他笑着,溫熱的手掌放在她的頭頂,輕輕碰了碰,動作是說不出的寵溺。
可桑宛的第六感,卻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宛宛,今晚一起去唱歌吧。”
顧景然眉眼帶笑,歪頭看她。
“一群朋友都來,懷念我們逝去的青春。”
從大一懵懂的十八歲,滿懷希望與憧憬來到這所大學。
到如今,變得成熟穩重。
四年的時間,仿佛一眨眼就過去了。
桑宛莫名地想起了,當初來這所大學的原因。
那個名字,那束照亮了整個青春,指引着前進的光。
季言裕。
好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了,像是塵封的記憶突然破土而出。
那段拼搏的時光還在腦海裏一幕幕回放着。
卻很快回到現實中來,她唇角邊的梨渦若隐若現:“好啊。”
轟轟烈烈,徹徹底底瘋一場。
只是,她怎麽沒想到。
這個夜晚格外不平靜,藏着謊言的愛,在往日裏的無波無瀾之下,崩塌碎裂。
作者有話說:
音:嗅到了分手的氣息(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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