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靠近
桑宛下午去了一趟雜志社。
随着畢業季的到來,三個月的實習幾乎已經接近尾聲,下周就決定留下的人的名單了。
她把手寫的感謝明信片和一份精致的小禮物,放在了林冉的桌子上。
感謝她這些天以來的照顧。
還有其他雜志社的工作人員。
今天畢業,雜志社也特地給他們實習生放了假,她沒待多久就回了學校。
邊收拾着行李,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到那個備注後,原本的好心情徹底消散殆盡。
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地不停響着,桑宛揉了揉太陽穴,最終還是點了接通。
“你這死丫頭,怎麽現在才接電話?”
“什麽時候回來?”
桑宛沉默了一瞬,才面無表情道:“不回來了。”
“在北城工作。”
“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你那個負心漢的爹不要我了,連你也不管我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桑母大聲哭訴着,電話裏傳來什麽東西被碎裂的聲音,緊接着就是她的罵罵咧咧。
桑宛忽而有些想笑,她把生活感情的不盡如意,徹底發洩在了親生女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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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罵的詞彙來來回回就這幾樣。
“不回來也行,不是畢業了嗎?找個男人結婚。”
“我明天就讓王姐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去相親。”
桑宛徹底笑出了聲:“媽,我有男朋友了,不相親。”
“我不同意!”
“你那大學交的男朋友能有幾個有錢的?”
“以後日子怎麽過?”
桑宛聽着她一會兒精神失常迷離的罵聲,一會兒帶着市井的幾分精明的為錢打算,心神俱疲。
“我不靠男人,依舊能養活自己。”
“你別打麻将了,以後每個月,我只給你生活費。”
她果斷挂了電話。
深呼出一口氣,繼續收拾着行李。
畢業了宿舍不能住了,待在北城的話,還要租個房子。
她願意留在北城除了檀月雜志社,這個她極為喜歡的工作,還有就是,北城距離琅市不遠。
高鐵一小時就能到。
琅城這個在她整個青春期,充斥着黑暗和排擠的地方,她不想再回去了。
唯一值得念想,放不下的,就是外婆。
還有桑沉。
就算回去工作,也沒法天天見面。
既然如此,還不如待在北城,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顏顏,你知道附近有沒有合适的房子嗎?”
安顏剛好從外面回來,聽到她的話後,直接一個熊撲抱了過來:“太好了,你要留在北城。”
“嘤嘤嘤咱們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要不你住我那兒吧,繼續當舍友。”
她決定留在北城這件事,最開心的莫過于安顏莫屬了。
雖然兩市并不遠,可大學畢業後回了家鄉,随着時間和距離的加大,很多關系也會慢慢變得疏遠。
安大小姐還在暢想着:“最好以後我們當鄰居,就算結了婚也一起玩!”
“周堂要是對我不好,晚上就找你睡。”
“還有我們可以訂個娃娃親,青梅竹馬什麽的太甜了。”
桑宛郁悶的心情一下子橫掃而空,直接抱住了安顏,蹭了蹭她的脖頸:“寶貝!你怎麽這麽好。”
“不過,我就不住你那兒了,找個雜志社附近的,我們每個周末還是可以約着出來玩。”
安顏點頭:“那我找人幫你留意一下。”
她理解閨蜜,雖然兩人的經濟條件相差甚遠,可桑宛從來沒有占過她一分一毫的便宜,甚至付出的更多。
雖然她壓根不介意,但尊重好友的決定。
暢想着未來的美好生活,兩人邊收拾着行李箱,邊嬉笑打鬧着。
一直到下午四點左右,桑宛換了一條茶色連衣裙,化了清純漂亮的妝容。
整個人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顏顏,你不來嗎?”
今晚顧景然約了很多認識的朋友,她們文學院的也有不少,還有大二的時候在校學生會認識的一些人。
安顏搖頭,耷拉着腦袋,一副被吸幹了精氣神的模樣:“今晚我爸媽讓我參加一個宴會,說必須去。”
“陸家二少從國外回來了。”
“說是接風洗塵宴,感覺十有八九是相親大會。”
“你說我都有男朋友了,他們還讓我去。”
安顏嘆氣:“悲哀啊。”
陸家二少,陸塵淵。
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自身又格外努力,年僅二十八歲,就已經徹底掌控了整個家族企業。
跟季氏頗有種分庭抗衡的感覺。
不過,兩家重點發展的産業不同。
聽說,兩人從小還認識。
只是,季氏是這兩年發展起來的新貴,尤其是在他們總裁的帶領下,整個公司整體發展水平,已經隐隐有超過陸氏的趨勢。
最值得人侃侃而談的還是,兩個掌權人如今都單身,顏值出衆,不少名媛對此芳心暗許。
可惜,安大小姐毫無興趣。
“去吧好好玩,今晚別回來太晚。”
安顏貼心叮囑了一句,又打量了一下她的着裝,微微蹙眉,最後從首飾盒裏拿出一條純色的寶石紅項鏈,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襯得人更加冰肌雪膚,驚豔灼灼。
“我要是個男生,絕對沒有其他人什麽事兒了。”
安顏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又捏了一把她的臉頰。
“我家宛宛真漂亮。”
桑宛被她這話逗笑了,唇色豔豔,眼神卻清澈透明,像是純與欲的結合。
白皙深邃的鎖骨和直角肩,不盈一握的腰肢處有個蝴蝶結,性感中又不失俏皮。
裙擺的長度是剛好遮過膝蓋的,一截細白的小腿裸露出來,腳腕纖細,膚如凝脂。
桑宛被她說的臉頰一紅,笑眼彎彎:“好啦,那我下去了。”
她剛一下樓,就看到了站立在宿舍樓下那棵大樹旁的顧景然。
他今天穿的極為正式,不像是去玩的,反而更像是參加什麽重要場合似的。
顧景然看到來人後,眼底閃過一絲驚豔,随機扯唇笑:“我家女朋友真好看。”
郎才女貌,看起來就十分登對。
下午五點左右,就到了訂好的包廂。
很大,容得下四五十個人。
大包廂裏面還有幾個小隔間。
唱歌,游戲,吃飯,一應俱全解決。
“顧哥舍得帶女朋友出來了?”
有他們同學校的人,見兩人并肩走來,笑着打趣道。
顧景然這次沒有避開,反而大方地介紹:“對啊,你小子什麽時候脫單啊?”
“我就算了吧,有顧哥一半長相,也不至于寡了四年。”
桑宛眉眼帶笑地聽着他們聊天,她放眼望去,打量着包廂。
整體風格是偏暗色的,幹淨整潔,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
但是這些人當中,感覺隐隐以顧景然為中心。
桑宛沒多說什麽,只是安靜乖巧地坐在一旁,只是,在看到上次生日宴的人時,神情還是微微一變。
還有那個嬌蠻的大小姐。
顧景然對此沒怎麽在意,甚至也默許縱容着傅大小姐開玩笑似的摟住他的肩膀。
“顧哥,恭喜畢業了啊。”
“別鬧,你嫂子在那兒呢。”
“宛宛,妍妍性子就這樣,沒大沒小的,你不會介意吧?”
他語氣溫和地問,淺棕色的瞳孔帶笑看她。
桑宛把心裏的那點不舒服壓下:“不介意。”
只是,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些。
最後一個來的人,看起來比顧景然大兩三歲的樣子,坐着輪椅,神色乖戾,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尤其是在看到桑宛的那一刻,恨意湧上心頭,幾乎是毫不遮掩的。
桑宛吓得睫毛輕輕顫了下,下意識地拉住顧景然的衣袖,尋求着安全感。
只是,她沒想到,被他躲開了。
“顧景然,好久不見啊。”輪椅男歪頭一笑,語氣帶着些許意味不明的陰陽怪氣。
“看來顧大少爺美人環繞在側,過得很滋潤啊。”
說完這句話,他偏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桑宛,一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的表情。
桑宛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麽惹人恨。
她盡力躲開他的視線,只是心頭卻有幾分疑惑。
顧景然的神情在這一刻,也極為不自然,眼底閃過一絲沉痛,恭敬有禮道:“江大哥,您先進來。”
他慢慢走近,最終在輪椅的一側停下,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道:“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輪椅男,也就是江晝,盯着他看了好幾秒,才陰恻恻笑出了聲。
“好啊。”
氣氛緊接着恢複了正常,一行人先去了隔壁小包間用餐。
江晝也沒再說話破壞氣氛。
在場的有學生會的好幾對小情侶,螃蟹和蝦等一些有殼的海鮮上來時,大家笑着調侃:“顧哥不給女朋友剝嗎?”
燈光泛着黃色,暖洋洋的,蹁跹而至少女清純的眉眼上,平添了幾分溫柔。
坐在桑宛右邊的顧景然和江晝,在這一刻都愣了一下神。
“小晚——”
輪椅男江晝低喚出聲,此時看向桑宛的目光,不再是憎恨,反而夾雜着點點懷念。
桑宛不明,看顧景然,只見他也出了神。
“景然?”
“沒事。”顧景然今晚顯然很不在狀态,聽到好友調侃就拿起蝦要剝。
晚晚嬌縱任性,最讨厭這些有殼的東西。
每次都是他剝着哄,才願意吃。
氣氛一片融洽,歡笑聲洋溢穿透了整個包廂。
而江晝,也像是下意識地,開始剝螃蟹。
幾乎是轉瞬間,兩個男人同時把海鮮放在了桑宛的盤裏。
像是做了很多遍,格外娴熟。
只有桑宛,在這一刻,眼圈慢慢地浮現紅色。
她一字一頓,竭力笑着,語調依舊溫溫柔柔的:“景然,還有這位先生。”
“我海鮮過敏。”
她不止一次說過了。
顧景然——是沒放在心裏嗎?
桑宛的性子素來是替別人着想,尤其是在一些公共場合,哪怕受了委屈也自己咽下去。
只是今晚——
她咽不下去了。
“抱歉。”顧景然急忙道歉,把她盤子裏的蝦拿了出來,螃蟹腿的肉還在裏面。
桑宛竭力笑着,偏頭看輪椅男:“這位先生,不知道你為什麽,一直用憎恨的眼神看着我,又要莫名其妙地給我剝螃蟹。”
“但我不需要。”
“也不認為自己哪裏惹到你了。”
少女聲線恬淡清甜,一字一句卻格外清晰。
在她說完之後,包間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只有彼此之間的呼吸聲。
輪椅男見她這幅模樣,臉上浮現出一抹想念又心疼的笑,可在瞥見她左邊唇角的若隐若現梨渦時,一下子像是由夢境回到了現實。
他聲音很飄,像是毒蛇纏繞在耳畔:“我樂意啊。”
“晚晚——”
作者有話說:
明天雙更!徹底分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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