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玉州之行

秀月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馬上改口:“我說有老天爺助我們一臂之力,定能成的。”

“也是,我們夫人都走了多少年黴運了,老天爺是該風水輪流轉,幫幫夫人了。”孔嬷嬷如是道。

這話聽得蕭羨魚直點頭,她在京城裏頭的名聲不佳,嫁給沈珩後也未有太大的改變,或許是因為秦家大郎的死已證實和她無關,而沈珩作為現任夫君也依然健在,這才摘掉了不詳克夫的帽子,出門在外不再有人對她退避三舍,諱莫如深。

但要融入皇城中的各個官眷圈子,必須要鋪墊的準備。即使很難,蕭羨魚相信,再難也難不過沈珩面對的那些。

秀月見她們都信了自己的話,松了口氣。那天她去送酒,相爺緊跟後頭,到底進去與二姑爺說了什麽,她是不知道的,但自家相爺有交代過,不必告訴夫人,事情就那麽按夫人的想法推着走便對了。

夫人這次嫁的人真是不管明面上,還是暗地裏,都是想要夫人開心的,多好啊!

她本就覺得夫人的法子十有八九會成,但是加上相爺出手,那絕對準了的!就看看以後二房那邊,還敢不敢塞妾過來!

無甚風浪,帆船行了十二日終于抵達玉州。

他們沒有選擇下榻驿站,而是去找蕭盛銘,他早來的時候在城內尋了一戶園子落腳,他們也跟着住進。

蕭盛銘知道妹妹會來,可沒想到沈珩也來了,十分詫異。

由于秦家被滅,寧勇侯府解除了危機,蕭盛銘對這個妹夫的敵意消散了大半,只要妹妹從今往後安好,那麽他會接納沈珩,僅此而已,但怎麽也沒想到沈珩居然來抛開公務陪妹妹來玉州!

詫異歸詫異,蕭盛銘也沒說出來,當務之急是商議如何将孩子要經過這段日子的奔走,劉家的意思很明确。這麽多年來,蕭盛銘襲爵後并沒有以當家的身份關懷過劉氏和雲姐兒,雲姐兒等于是劉家養大的,如今劉氏要改嫁,要不就是雲姐兒一起去姜家,要不就是留在劉家,總之不會遵循禮制,把辛苦帶出來的孩子白白送回蕭家。

姜家娶劉氏續弦,也提出願意接納雲姐兒,只要劉家能堅持不讓孩子給帶走,什麽都好說。

為了女兒以後的日子既有依靠,又不用與孩子分開,劉家當然是拼着一口氣強硬拒絕寧勇侯的要求,直言就是告到官家那裏,他們也不怕。

“我明日就帶你們去劉家讨說法!”蕭盛銘氣道。

蕭羨魚想着,禮制他們都不打算遵循了,明日她去了能說什麽,不過是又将說過的話再說一次,如此便太随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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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玉州雖地界大,劉家和姜家卻在此盤桓幾代人,應該是哪裏都遍布消息傳遞的渠道,她與沈珩來玉州怕是早傳到兩家耳朵裏了,然後做了完全的準備,就等着他們上門去呢。

“二哥哥,婚期還有些時間,待我們再想想吧。”蕭羨魚眨了眨發澀的雙眼道。

回房前,她告訴蕭盛銘徐氏有孕的事,蕭盛銘苦悶的臉色立刻亮堂起來,歡天喜地地說自己又要當爹了,恨不得插上翅膀現在就飛回妻子身邊。

“小妹,不能再拖了,實在不行就搶孩子吧,大不了真的鬧到官家前面,他們不怕,我們也不怕!”

談了大半個時辰,一直惜字如金的沈珩終于開口了:“如果想被有心人借題發揮可以那麽做。”

蕭盛銘還想再說什麽,沈珩制止了:“二舅哥,羨羨舟車勞頓,不如先歇一晚,明日再談。”

話落,不容拒絕地牽着蕭羨魚回房。

漸漸入夏,他們的寝室有扇窗外頭是寬闊的江景,于是徹夜打開,夜風徐徐吹了進來,将紗帳吹出了漣漪,一圈一圈落入不眠人的眼眸中。

蕭羨魚翻了個身,即使很困了依舊入睡不了。

蕭盛銘說的那些情況,讓她郁悶。她本想借着往日的情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劉氏将孩子還給蕭家,可萬沒想到事情遠比想象的還要難以解決。

劉家有一點說得對,蕭家這麽多年來确實沒顧過劉氏母女,一旦聽見劉氏要改嫁便來要孩子,有些強盜的意思。

這可怎麽辦…數不清是第幾次嘆息,又煎魚一般翻了個面,沈珩閉着眼,忽然手臂圈了過來,按住不安分的她。

“今晚給你歇的,你還扭來扭去,再不睡我可就不客氣了。”

蕭羨魚沒半分心情幹別的:“別鬧,我在想事呢。”

沈珩察覺出她的焦躁,顫了顫睫毛睜開眼,盯了她好一會兒,知道一時半會也睡不下,幹脆抱着她起身下床。

幹什麽呀,好端端下來做什麽?”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她稀裏糊塗看着沈珩為自己披上披風。

沈珩也披上了自己的,對門外喊秀月,秀月進來以為他們出了什麽大事,需要半夜爬起來,不料沈珩叫她去拿酒。

蕭羨魚雲裏霧裏的,沈珩已經把她拎到房前的回廊裏,墊上厚厚的絨毛毯子,他靠着廊柱懷裏抱着她,邊上的三腳小幾上有酒,擡頭一望,天有明月。

“你每每早睡,我還未與你賞過月景。”沈珩頗為遺憾。

小時候他們幾乎在白天相見,晚上各回各家,娶到了她,不是忙政務就是忙床第裏的貪歡,趁着今晚她難得的睡不下,來賞月是不錯的選擇。

拜嗜睡的天性所賜,深夜的園子是什麽樣的,蕭羨魚真的第一次認識看。沒有陽光,沒有嘈雜,沒有來來往往的人,花草香芬靜谧,黑暗無處不在,滿院子随風搖蕩的燈籠,它們的光亮不及夜空裏的繁星捧着的那輪明月耀眼。

她伸手去想去挽一縷月光,那光透過指縫溜走了,一只大手覆上來,包裹了小手,耳邊是他寵溺的嘲笑。

“羨羨,你個小傻子。”

蕭羨魚不滿地嘟起嘴:“是,你年長我五歲,吃的鹽比我吃的飯都多,那請教一下精明的相大人,我心之煩憂該如何來解?”

沈珩嘴角噙笑,修長的手指轉動小巧的酒杯,“說來容易,卻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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