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玉州之行(四)
聽了沈珩的話,蕭羨魚當即一掃迷霧,看清了要走的那條路。
二嫁之身,籠絡夫心…這種經歷她最能感同身受.…“羨羨,劉氏可不如你的身世與家底。”沈珩再點了一句,點到為止。
是呀,像她蕭羨魚這樣的侯府嫡女再嫁也是壓力重重,嫁妝添了又添,就是希望能在新夫家腰板直、過得好,何況劉家不過玉州小官世家,劉氏想要過上能安穩終老的日子,絕對要做打算,而做的打算也絕對與姜家的情況有關。
這個姜家只聽聞了一些淺表的,比如說有三代人在此,富甲一方,家主叫姜明,不滿三十歲,原配已逝去一年多,僅此而已。
“秀月,派人去打探下姜家!”
秀月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跑,沈珩端起茶,慢悠悠地說:“回來吧。”
他在蕭羨魚疑惑的眼神中捏了下她的小臉,“就你這睡性,早在你大覺時我已派人去打探清楚了。”
“什麽,你、你都打聽好了?”蕭羨魚又驚又喜的,把屁股下的玫瑰椅挪近沈珩,“那你快給我說說那個姜家,說說呀。”
沈珩叫秀月把飯菜撤下,帶蕭羨魚去園子的涼亭裏,二人惬意而坐,賞賞飛鳥與游魚,還有小荷尖尖的蓮池。
他說道:“姜家裏頭的情況并不利于劉氏。”
蕭羨魚一下反應過來:“是原配生有兒子了?”
沈珩颔首,“還是兩個。”
“那再生一個雖是嫡子,也是填房的嫡三子了,而且以後也不一定生兒子…難怪她怎麽樣都要留下雲姐兒。”
“親生的女兒又是京城侯府嫡小姐,關系怎麽也斷不開,是劉氏在姜家有力的保障,如果再生個兒子,那便是雙利齊下了,以後的日子再怎麽樣,姜家上下還是得尊着她。”
說到這裏,蕭羨魚又覺得哪裏缺了點什麽,“不對啊,就算姜家自以為手裏有京城侯府的嫡小姐,那他們能不能從中得利還是未知之數,大嫂也不能太看重雲姐兒在這一層面上的利害了吧。”
沈珩刮刮她的鼻子,說:“這回又不傻了,姜家确實有需要到京城關系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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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主要是做茶葉生意,這些年産了一種新茶,主要供高官富甲之用,說來也是不成氣候,入不得京流。”
蕭羨魚也道:“京城的茶葉生意早已被實權世家壟斷,他們估計是連一片茶葉都運不進去。這麽說來,姜家是想利用雲姐兒和侯府沾親帶故的,将生意做入京中。”
這倒是與她當初猜測接近,但也只是覺得姜家想搏個面子,稱自己在京有關系,好與各地商人更容易做成生意,沒想到姜家是想自己去京城裏站穩腳跟。
要知道,就算是京城侯府門第,想從淵源已深的商圈中分一杯羹也有難度,玉州姜家更不可能。
“按目前消息得出的結論便是如此,羨羨,劉氏和姜家要的,對我來說不過一句話便可以解決的,但我看出你并不太想讓我插手,可對?”沈珩看着她,那眼神總能輕易看穿她的所思所想。
蕭羨魚垂眸,幽幽嘆道:“是啊,你沈相爺下放一句話給倉司行個方便,讓姜家茶葉入京便可…你卻是知道我的,這畢竟是蕭家的家事,理應由蕭家出面解決,你的心意先放着吧。”
沈珩莞爾道:“行,我此行就是陪你的,都聽你的安排,但羨羨你要記住,事情若到了你們沒法解決的地步,我就是最後一劑猛藥,定要出手的。”
蕭羨魚沒來由地覺得若是沈珩出手,就算姜家能将生意做入京中,怕是不出幾個月便要出事,一敗塗地滾回玉州來,這些可從他說自己是猛藥二字裏窺見一班。
冤家宜解不宜結…劉氏好歹是做過她的大嫂,念往日情分總不能讓人家新夫倒黴,她連帶她也過得不好吧,還是得和二哥哥好好想想怎麽來解決。
之後,她撇下沈珩去找蕭盛銘,沈珩一人留在亭裏喝茶,旁邊沒有丫鬟服侍,青楊上前來沏。
他一邊沏茶,一邊低聲說道:“"主子,借打探姜家與劉家,我們的消息能正常傳達。”
沈珩應了聲,興趣缺缺地觀賞景色,微風徐來,吹動了發帶,吹不散他的冷冽,放在石桌上的手食指輕敲臺面。
青楊清楚主子眼下正在想事,不能随便打擾,于是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等待命令。眼角瞄見遠處假山後鬼鬼祟祟的人,也調回餘光,目不斜視。
砰!
蕭盛銘一掌拍到案上,怒火濤濤:“我也早知這裏頭有什麽勾當,居然是為了他們家的利益,要犧牲我蕭家的顏面,這家商賈簡直要上天了!”
“二哥哥,現在不是惱火的時候,是趕緊想一想,我們要用什麽來換雲姐兒。”
“小妹,雲姐兒和大嫂的關系是綁死的,同樣的東西才能打動她,又是自己的親女兒,怎麽算都不會有可以置換的。”
要換一個姜家需要的,又與劉氏能綁死的,确實想不到會是什麽蕭羨魚嘆氣,與蕭盛銘說好在沒想出辦法前,先不要去劉家了,不然去的次數越多,越顯得蕭家低勢。
傍晚,孔嬷嬷又帶了一個消息過來。
“照顧雲姐兒的那個媽媽是我老鄉,我打點了她,得知姜老爺在城裏新盤下的酒樓明日開張,屆時雲姐兒母女也會過去看看。”
蕭羨魚認為這是個能先單獨見見劉氏與孩子的絕好機會,“那明日我們早些過去。”
晚上歇息,她躺下後睜着眼久久不動,沈珩捏捏那小掌的手心,她轉過臉看他,雖然沒說話,但也知道他的意思。
“我…我一想到明天就能見到雲姐兒就睡不下,你或許不能理解,我與她可以說是素未謀面,可我一想到這個孩子是大哥哥唯一的骨血,腦子裏會記起很多關于大哥哥的回憶,人們都說離鄉太久,回去的時候會近鄉情怯,我這種好像是近親情怯,總是忍不住猜她是不是長得像大哥哥,性子像不像大哥哥…猜到最後,我甚至有點不敢去見她.…”
說着說着,便哽咽住了。
一母同袍,血濃于水,骨肉親情,大概如此。
“過去三四年裏,我自顧不暇,沒來得及照顧她…大哥哥英靈有知,會不會怪我…”
沈珩輕拍她的手,心疼地微微一嘆:“羨羨,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你是個好妹妹,好姑姑,以後也會是個好母親。”
蕭羨魚認真看他,想從他的眼裏看出這句話是不是真心的,她需要那麽一份認定來安撫顫抖的心,還有那後知後覺的愧疚。
沈珩擁她入懷,聲音與話語給予出一種堅定的力量:“這件事總歸不是你一個人來扛,你還有個兄長,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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