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沈珩要的結果
季三槐低着頭,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
那坐着擎茶而飲的男人雖然沉默寡言,但眼神犀利,像一把刀似的擱在他脖子上。
再不說話就太奇怪了。
有錯當先認。
“相爺.下官保證沒有下一次。”
沈珩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心情如何,聲色平和問道:“季大人是覺得做到戶部郎中這個從六品的位置便夠了麽?”
季三槐猛地擡頭,趕緊禀道:“相爺,下官明白您的意思,日後做事絕對穩妥!”
“你的能力我自然知道,不然不會提拔你去了戶部…”
沈珩從不吝啬對下屬的誇贊。季三槐從七品提到從六品去了戶部當差,倒是與戶部那些子老狐貍周旋得不錯,對于新政持續實施有利。
省了他不少心思,官家也滿意。
“只是朝堂之大,有能力的也不止你季三槐一人。近期我聽聞你處處高調,時不時宴請其他官員,有夜郎自大的嫌疑…季三槐,你是有求于我,我也有差你辦,一碼換一碼,但若把差事都搞砸了,我不介意動動手指頭送你回原來的位置。”
見沈珩一直将他歸于純粹的利益關系,季三槐有些難過。
科舉臨近,家中父母病重,娘舅家接濟有限,沒有沈相當時的善舉,也沒有今日走入仕途的季三槐。
他知道沈相調自己去戶部的用意。
一是因為新政需要人手,二是他對新政有積極的熱情,後來又明白了,三是李淮生同在戶部。
沈相娶寧勇侯府嫡女之事沸沸揚揚了好一陣,而那個嫡女之前是李淮生的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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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一條船上的,不蠢的人都知道要遠離李淮生,可沈相偏偏要他反其道而行之。
從這些日子暗示的任務來看,他琢磨不透用意。
讓李淮生三番四次見到自己的妻子,到底什麽情況?
沈相的心思難猜,但可以肯定,李淮生是要倒黴的那個。
“相爺莫惱,您教訓的是,是三槐糊塗,已經狠狠記下了…”
沈珩只消一眼看出他還有話,卻是不知當說不當說,在那猶豫。
“還有事?”
季三槐思量後,還是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相爺,您不喜歡某個人,花點心思直接趕出京城就好,何必如此大費周折?”
沈珩輕笑:“怎麽,覺得這事不入流,不想辦了?”
“并不是,三槐不在意那些流于表面的清高架子,只是每辦個差都想知道個究竟。我想不透,所以鬥膽相問。”
室內的氣氛陡然凝固。
沈珩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回答。
就在季三槐以為得不到答案時,沈珩才沉聲說道:“趕走一個人,殺死一個人,于我而言不是難事,卻難解心頭之恨。唯有對方苦我所苦,怒我所怒,癡我所癡,求而不得,忘卻不能,這才是我要的結果。”
季三槐有悟。
聽聞沈相與那侯府嫡女曾是青梅竹馬,後來定了的親,李淮生于他而言,并不是單純的芥蒂,而有奪妻之仇!
相爺夫人姿色無雙,将李準生幾次見到她的反應來看,這人已經從一開始的厭惡轉變了…男人的心思,一目了然。
于是将此事牢記心上,深深一揖:“三槐日後謹慎伏低,定當助相爺一臂之力!”
青楊看着季三槐離開,進門去伺候主子,對于這個新來的季三槐,也有一些擔憂。
“主子,這個人真的能重用嗎?”
沈珩道:“我那次準予他來見我時,便知道此人與我是同一類人。”
他當時很明白地說了,寒窗十幾載,為此家中賣了三個妹妹,全死了。一朝中榜,勢必追求財富和權勢。
“可經過今日之事,我覺得此人不能與您歸到一處啊!”青楊說道。
季三槐如今才做到從六品,就算在戶部游刃有餘,可不夠老辣與沉穩,自家主子中榜時便做四品,一直到官居一品的位置也未曾懈怠過,可季三槐區區叢六品,顯然有飄然之态。
“他父母已逝,這些年他一直在打聽三個妹妹究竟賣去了哪戶人家,屍骨如今又在哪個義莊。從這些事上看,他有大是大非的底線,加上嘴上一直說欠我一個恩情,便試試看吧。”
要一個人給自己辦事,卻不願意花時間去了解這個人,是個很蠢很懶的念頭。
“總歸是太年輕了,經歷的事不夠多,故而性子輕浮了些,多點撥着,誤不了大事。”
這話青楊是贊成的,想當初他也是那麽過來的。
“主子,我看夫人受的驚吓不小,咱們是不是現在先回去?”
提起蕭羨魚,沈珩眼眸裏閃過不易察覺的波動。
心裏又悶又疼的。
今日是個意外,以後事情絕對要在掌控之中,容不得再吓着她。
回去以後,還得看着她滿臉委屈向自己訴說,這顆心啊,不定得擰成什麽樣!
“新府選得差不多了,回去告訴她,歡喜歡喜也好。”
沈府院子內,蕭羨魚憂思不已,手裏的扇子也不搖,垂在梨花木雕扶手上,望着窗外正出神。
自回來後,沈芊不敢直接回自己的院子,畢竟是她同意了李家人進莊的,心裏有愧,于是端了甜飲來到蕭羨魚面前,看她如此,也知道在擔心什麽。
奈何嘴笨說不出有特別好的安慰,只能用最淺顯的話語表達意思。
“嫂子,今天發生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包括我大哥。”
蕭羨魚這才回頭看她,接過那小小的白瓷碗,“阿芊,謝謝你。”
“你是得謝我,我可是幫着你瞞我的親大哥呢…”沈芊朝那碗甜飲努努嘴,“要謝我趕緊吃,聽說甜的東西能讓心情好一些。"蕭羨魚笑了,只好舀了口進嘴。
甜糯甜糯的,是冰糖藕粉丸子。
“其實我不說,你不說,大哥不會知道的,你為何還要這般呢?”
蕭羨魚輕嘆。
是啊,大夥都不說,沈珩不會知道,又不是像上次那樣被當場撞了個着,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麽。
正想着,房門外熟悉的身影已經跨了進來,拂開珠簾,那張如玉如雪的俊顏來到前面,惬意往榻上落座。
沈芊一見沈珩,立刻尋了借口溜開,把蕭羨魚撇下。
沈珩是慣了這個妹妹見到自己便躲的,便沒在意。發現蕭羨魚手裏的白瓷碗,裏頭裝的東西似乎味道會不錯,伸手端過來,緩緩舀着。
蕭羨魚輕撫他的手腕,“別,我吃過的…”
沈珩毫不在意笑笑,吃了兩口,點點頭表示還行,放在一旁去了。
修長的手指撫摸上她的眉眼,他細細端看,爾後開口:“羨羨,你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
蕭羨魚本來跳得就沉的心,莫名跳得更重,心虛地拿下他的手握着,“沒有啊。我挺好的。”
沈珩卻是不信的,又問:“今日不是去逛莊子了,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啊。莊子挺好的。”
蕭羨魚說完,手裏握着的那只大手忽然被抽走了。
擡起頭就瞧見沈珩又用了剛成親那晚,那種讓人無法藏匿心思的目光,靜靜凝視她。
沈珩用這樣的目光,足以令人慌亂。
"羨羨,真的沒發生什麽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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