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狼狽(四)

沈珩走後,候在門房那的人立馬過來瀚碧院找蕭羨魚。

那是從寧勇侯府過來的,替蕭盛銘夫婦請她過府一敘。

知道自己這邊的事又讓二哥二嫂操心了,徐氏不久後要生,不宜着急上火,于是很快過去。

果然,徐氏一見到她,雙眼通紅。

可徐氏先與她談了一件相商很久的事情,那便是蕭羨魚一直要找個得力的大女使分憂解勞。

經過多方思量,徐氏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你絕對能信,侯爺已派人去請了,祭天之前便能到。”

“誰啊?”蕭羨魚瞧他們神神秘秘的樣子,很好奇。

蕭盛銘賣着關子:“等人來了,你見了就知道了,還是說回正事吧,你嫂嫂整宿睡不着呢。”

蕭羨魚看見徐氏眼下的黑青,又聽她大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叫什麽事,委屈你了。”

“嫂子你別這樣,那單玖珠與我既不熟,又沒淵源,其實我沒什麽的,這次是相爺受了天大的委屈。”

蕭盛銘不可否認,無奈道:“貴為宰輔,心狠鐵血,也一樣斷不了家務事。”

蕭羨魚越想越心疼,對他們吐露道:“他背上的傷剛結痂呢,昨天還灌自己那麽多酒,對着我說了好些胡話。”

說他錯了,這麽些年沒把沈崎留在身邊管教,一心要他讀書立身,卻爛泥扶不上牆,不知如何與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沈珩說的時候躺在床榻裏,很安靜,語速極慢,一句話斷斷續續好一會兒才說完整了,還摸着她的肚子一臉擔憂,告訴她日後有了孩子,怕自己做不好父親,十分沮喪…她那時候擰着濕帕為他擦拭,不厭其煩地安撫。

要他想開了,雖說長兄如父,也不過是個如'字。

再說為何沈靖多年一人在外風餐露宿長得好好的,沈崎日日有瓦遮頭,吃飽穿暖的,就他長歪了呢。

五個手指皆有長短,有些事就是注定的,就算公婆健在,沈崎該犯渾還是會犯的,誰也沒本事逆天行事,他作為兄長,也不是三頭六臂,已經盡責了,公婆絕不會相怪。

孩子更不是他獨自操心的,這不是還有她麽,請好的老師教導授業,大家一起養育,會和他父親一樣有出息的。

她默默說完,擡眼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入了睡,想來是酒力到頭,睡得還挺沉的。擔心明日起來宿醉,又去打香篆點燃。

好在今日他醒後沒多難受,喝了醒酒湯便精神奕奕的,這才讓人懸着的心落地。

“羨魚啊,我覺得你眼下要多陪陪沈相,哄着點,兩個人找點別的事做,不要老往這件事上去想,等時間長了就好了。”徐氏說蕭羨魚想了想,道:“祭天在即,我們也沒什麽時間去多想別的事。只希望他今日進宮去,能先應付來那些人的刁難。”

說完,二人卻聽見蕭盛銘的笑聲,紛紛看向他,不明所以。

蕭盛銘道:“這就不能小瞧我那妹夫了。婚宴之事從根本上來說,沈家是占理的,沈崎二人已經拜堂禮成,作為沈家之婦,不敬茶還口出惡言,已是犯了七出之條觸了律法,沈相府于我朝來說是何等人家,要是輕易容下了,以後還有地位可言?”

他寬着妹妹的心,堅定道:“相信我,不論多少人彈劾他處置沈崎和單玖珠的做法,官家一定力挺他到底!”

宮殿內,孝帝一把将鎮紙砸向跪地的大臣,其中一個倒黴中招,頭破血流。

“朕早就吩咐過沈相一定要按約定明媒正娶單家姑娘,他做到了,朕沒理由懲罰他,而那單氏不知好歹,犯了口惡,朕沒治單家治家不嚴之罪就是想大事化小,你們還敢來彈劾?都給朕滾出去!”

好幾位大臣抱頭沖出大門,身後孝帝還在罵:“治國政事不花心思,在這些雞毛狗屁的事上谏言,朕是給俸祿太多了,養你們養太閑,全都罰俸三個月!”

他們本以為龍顏大怒,被罰俸祿後,此事就此打住,哪知那個腦袋被皇帝開瓢的餘大人下午出宮回到家,卻看見官兵重圍,而沈珩正坐在大廳主位上,一旁還有大理寺卿之一的馮英芮。

餘大人不滿,怒問:“二位這是何意!”

沈珩不急不慢地亮出朝廷簽發的羁押令,冷傲吞出兩個字:“抄、家!”

"什麽?!”

馮英芮抱拳,"餘大人,對不住了。”

然後一板一眼敘道:“從三品光祿大夫餘回祥收受賄賂,官商勾結,圈占民地,證據确鑿,本官按律辦事,來人,拿下!”

餘大人大驚,很快明白怎麽回事,沖向沈珩又被官兵扣下,他對沈珩罵道:“你這個卑鄙小人,我剛彈劾你,你立馬來抄我家!

做得那麽明目張膽,不怕被人诟病!”

沈珩不在意笑了笑,“就是要做得明顯些,上次滅了秦家,前幾日收拾了單家,殺雞儆猴的效果不大滿意,你非要湊上來,本相只好成全你。祭天在即,又有南蠻之亂,如此一來朝中可清靜一段日子去處理這兩件事,真謝謝你了。”

餘大人還想怒罵沈珩,馮英芮卻不給機會,找人塞了他的嘴,“餘大人啊,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幹的好事要怎麽解釋吧,別再說其他的了,我沒工夫去記。”

說完,對沈珩又是一個抱拳,将人幹脆利落帶走了。

安壽宮不消半個時辰便知道了消息。

金斓公主正給蕭太後捶肩,不由自主笑出聲,心說不愧是她看上的人,那氣魄,那擔當,還有那本事整個天下很難找出第二個。

這不,國庫又充盈了,孝帝指不定樂着呢。

閉着眼難受的蕭太後猛地回頭看她,怒斥:“你還笑得出來?餘大人沒了!”

金斓公主收斂笑意,撇撇嘴:“餘大人沒了您兇我作甚?咱們明明告訴他們沈珩沒有殺人,計劃不可再進行下去,偏是不聽,非要跑去皇帝那彈劾,想在您前面争個功勞,落個這樣的下場也是沒辦法的事。”

蕭太後起身,思來想去,道:“不行,我要見邵渤!讓他将餘大人救出來!”

“哎喲,我的母親您說什麽昏話。那馮英芮與邵渤同為大理寺卿,二人各辦各的案子從不相互幹涉,這是不成文的規矩了,他們誰在大理寺也不能一手遮天,保持着大理寺的運轉,您就算對邵渤下死命令,他也辦不到。”

金斓公主挑明了局勢,又道:“再說餘大人幹的事是真的,又不小心留了證據被沈珩挖了出來,您可不能為了一個毫無勝算的棋子把剛拉攏的邵渤押出去啊。”

自打火燒銀湘樓,邵渤與寧勇侯府的過節多多少少被外人得知,蕭太後借着以往秦家的關系為引,對付沈珩為由,好不容易說服了邵渤相互聯手。

再者,邵渤這人很精明,蕭太後與孝帝之間的恩怨早已不是秘密,他可以聯手鏟除了沈珩,但沒說效忠蕭太後,于是想讓邵渤出手的事就得慎重,不能随意、胡亂安排。

鑒于這種情況,蕭太後确實對餘大人有心無力了。

這時,夜白進來,輕聲細語禀報:“太後娘娘,殿下,官家派了禦醫來說為殿下把脈,正在外頭候着。”

金斓公主看見夜白進來還挺賞心悅目的,可一聽到孝帝叫了禦醫來,臉色馬上沉了,“不必了,我身子好好的,叫禦醫回去!”

如此大的反應使得蕭太後蹙眉,“知道你覺得皇帝叫來的人不安好心,可也別那麽激動,小心胎兒。”

金斓公主察覺自己失态,立刻平息下來,還是叫夜白打發了人。

夜白依照命令請禦醫回去,站回原處,若有所思。

用膳時分,她們娘倆入座,蕭太後并無胃口,連筷子也不想拿。

“你回來也有幾日了,按皇帝的心思是要換個人嫁過去的,但你的意思哀家也已傳達,可皇帝眼下并不着急這頭收到密報,皇帝已整頓軍隊欲先行前往南蠻,只怕不會順你的意,采納兩手準備,一手和親招安,一手軍隊壓境。”

金斓嘆息:“如此一來我腹中孩子便是無用之棋…其實啊,還有第三手嘛,祭天已近,等他們祭天回來我再攤牌好了,只是在那之前,我想去找那皇帝,全朝舉辦一場朝臣家宴,預祝祭天大典順利。”

“朝臣家宴?”

“是的,就說因我不便前去,願意全力操持此場家宴,為祭天事宜盡一份心意。”

蕭太後沉吟,便道:“也可,你身為長公主回來振振賢名也是對的,對我們日後有利,去做吧。只是你這回請不請三丫頭了?”

“既然是全朝家宴,自然要請她的。”金斓公主說道,“她不正處于風口浪尖上嘛,到時的宴席一定不無聊。”

蕭太後卻提醒她:“始終是有血緣的,哀家以前覺得她沒用處,可現在不一樣了,說不準的事,你不要太過分了,不然你想籠絡沈珩是難上加難。”

金瀾卻是得意笑笑,“總有法子讓他願意向着我們的。”

蕭太後看她的神色,心裏犯嘀咕,莫不是拿蕭羨魚要挾?只怕沈珩将沈相府保護得跟鐵桶一般,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罷了,不多想了。

“還是先用膳吧。”

忽然,蕭太後眼尾餘光瞄到角落裏一碗黃色的東西,厲聲問:“那是什麽?”

布菜的宮女被這一聲吓得筷子差點沒拿穩,回道:“娘娘,那是蛋羹。”

“混賬!”蕭太後大怒起身,拿起碗便砸了過去。

這一砸,猶如一塊大石擲入堅硬的地面,整桌菜肴四分五裂,金瀾公主猝不及防被濺了一身,整個宮殿的人全吓得跪下。

“母親!您這是幹什麽?!”金斓公主妝容盡毀,又驚又怒。

蕭太後似乎陷入一種懼極大怒中,胸膛劇烈起伏,“我不是說過麽,永遠別上這道菜,是哪個該死的敢違抗我的懿旨!”

布菜宮女抖聲回道:“娘娘,今日的膳食是新來的廚子安排的菜色,聽聞您今日胃口不佳,想着這道菜清爽簡單,這才做了。”

外頭辦事的祥公公正巧趕回來,“娘娘,是老奴糊塗,忘了告知廚房此事,以後不會了,不會了!”

趕緊招呼宮女們收拾,随後下去叫人再去做一桌菜肴來,便攙着蕭太後去更衣,一邊走還一邊安撫。

金斓公主自然也要更衣,她未從方才的事情中回過神,又陷入另一種模糊的記憶裏,道:”一個蛋羹而已,很簡單的菜,母親為何大發雷霆…而且這菜我卻感覺挺熟悉的,好像說誰最愛吃來着”

伺候她的香舒說道:“殿下,您貴人多忘事。蛋羹不是以前先帝的那個寵妃,史顏妃的最愛?”

金斓公主恍然記起:“是呀,是她的最愛,聽說每晚入睡前要吃一小碗,父親寵愛她,親自在宮裏養雞,伺候最好的食料,下出來的蛋,那蛋黃是金色的但人獲罪都死了那麽久了,母親不至于為了一碗蛋羹如此失态吧?”

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舉動…金斓公主疑惑不已。

這時,有宮女來請示:“殿下,那個單氏在宮門外,傳信進來說要見您呢。”

“她還有臉敢出門?”

“沒有的,所以躲在馬車裏,哭哭啼啼,就等着殿下您的首肯便進宮來。”

大鬧婚宴的事正全城熱議,金斓公主哪裏會在這檔口上見她,便道:“打發回去吧,叫她不要拖本公主下水,再忍些時日,能為她出頭時自然會出的。”

宮女去了,金斓公主又問香舒:“對了,霍柔依這人查出什麽來香舒露出頗有意思的笑容,回道:“殿下,這個人不單單是咱們以前打聽到的那般嫉妒蕭氏,她費盡心機嫁了蕭氏的前夫李家五郎,但那男人居然在娶她不久後又是要通房,又是納妾的,每個模樣都與蕭氏相似,這個霍氏也不是瞎子,只怕是吃了蕭氏的心都有了!而且自從有了妾室,她又大着肚子,李家五郎都不大與她親近,與妾室郎情妾意的呢。”

金瀾公主滿意地點頭:“這樣的人最好用了,上回瞧着我送單氏的玉如意的眼神可稀罕了,你挑個更好的東西去送她,順便也把那個方子給過去,助她一臂之力先鏟除了身邊的憂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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