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同戀

似已昏睡了許久，醒來之時，天已然大亮。

渾身的酸痛時刻在提醒着她昨夜的種種。情之欲火，一擔被挑起，便不可能輕易熄滅。其無關乎你的心之所向，縱是千般不願，在那樣的誘惑下，也無計可施。只有随着那幾欲令人滅頂的欲海高低起伏着。面對一波一波洶湧而至的浪潮，她已無力抗拒，唯守一顆女兒心而已。

抛去一國君主的頭銜，那樣的一個男子也極具魅力。他似一株外表豔麗無比，在有知不覺中讓人迷醉的曼陀羅。雖然不足以致命，卻可以輕易麻醉你的心智。它雖然不是鋒芒畢露，卻後勁十足。

僅一夜，她的心便不似以往般堅定。對于遙遙無期的未來，又會有何樣的意外在前面等着？她無從得知。

昨日，身為大婚的主角之一為何會突然粗暴異常，讓她大為震驚。原本還是彬彬有禮的君子，轉瞬間便變成了瘋狂迫人的野獸。一國天子的喜怒無常，她是徹底的領教了。

未離開芎栌的歲月裏，常見母後偷偷暗地垂淚。那時雖然對父皇的薄幸而心寒，卻無從體會母後的無奈的心情。如今，她也已成為這一朝天子後宮中的一員，這樣的心境豈又會離她久遠？

得一萬幸的是，她還未連同這一顆芳心共同奉上。想必龍陵天子也已然看出了吧。似他這樣不凡的男子，身系千萬顆女兒芳心，又怎會還在乎她這衆花從中眇小的一束呢？

她雖是好稱芎栌第一美女，擁有過人的容貌。若是凡夫俗子見其，必是驚為天人。但是對于擁有這齊聚天下至美的後宮主人而言，充其量也只是他眼中的一名美人而已。還不足以令他為之瘋狂，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更何況以她的身份而言，一名外邦結盟的棋子又豈會讓一國之君動情至斯。龍陵天子向來以雄才偉略英明神武享譽諸國。這樣一個明君又怎能為一紅顏誤國？

正因為如此，殷馨雅才想不通。昨日大婚，龍天風為何會那般大失儀态。現在想起來，他的所做所為倒頗似一名懷疑妻子與人有染，而大吃幹醋的丈夫。

這其中的懊妙，屬實讓人費解。

綠瑩一進門便看見殷馨雅坐在榻上，一臉呆愣的表情。

“公主，你醒了啊！”綠瑩走向榻前，伸出一只手整理殷馨雅散亂的頭發。

“公主，這...這...怎麽會這樣？”那混身的青紫讓綠瑩大吃一驚，讓她心疼的幾欲哽咽。

以主子這樣的絕麗姿容，身為女子的她有時都免不了會看的出神。更況論是男子，怎會忍心加以傷害。這龍陵的天子，并不像他表面看起來的那般俊朗沉穩。倒似一名性情粗魯的凡夫走卒，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殷馨雅露出一絲苦笑，這樣的待遇，也不是她所能預料的，面對這樣關心的詢問她只能無奈的輕輕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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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瑩雖名為她的貼身侍女，但自小一同長大的兩人卻情同姐妹。此次離開芎栌，遠嫁龍陵，唯一可以稍有安慰的便是她能陪嫁，伴在身旁。她心中的苦澀，也只有她最清楚。

“公主，我這就命人去準備沐浴所需。您暫時先忍一忍．”看主子的神情，她已不忍心問下去。只是快步的出去喚人進行了安排。

稍許，一個盛滿溫水并且放好草藥材的木桶便已備好。綠瑩在上面灑了一些花瓣，扶過渾身無力的主子，讓她半依附在她懷裏，走進木桶。

“公主，有沒有舒服一些？”綠瑩那恰到好處的揉按令殷馨雅舒服的閉上了眼睛。綠瑩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的一陣心酸難過。

這如果是在芎栌，主子何必屈尊至此，恐怕早就到玉清池沐浴去了。

殷馨雅此時卻是令有所慮，因為她深深的明白，日後，在這為了争寵而不擇手段的深宮中，所面臨的是何樣的處境。她雖名為皇帝的四妃之一，卻是有名而無實權。就算是再得寵愛，也是毫無地位可言．只因她是一名和親的異邦公主。

或許龍陵天子為圖一時新鮮而對她寵愛有佳，一朝紅顏未老恩先斷，她又當如何自處？

天下間又有幾個男子會同莫相一般至情至性，誓愛嬌妻一人。立志不渝的？更何況，對象又是擁有着三千佳麗的一國天子。父皇的衆多妃嫔們之間的勾心鬥角早已讓她明白，身為女子的悲哀。這樣的命運，不是早在她被告知遠嫁龍陵的時候，便已明了的嗎？為何至今思及，仍是滿懷的無力與挫敗感。

轉眼間，水溫已有些微涼．綠瑩扶起殷馨雅，将她身上的水滴擦拭幹淨，并拿來了衣物服侍着換上。“公主，要不要到各宮的妃主們那走走，問候一下。”

“不必了。”去了又如何，難道就不用互鬥了嗎？嘴上倒是姐姐長，妹妹短的叫着。又有哪個不是背後捅刀子的主。也幸好，這後宮之中無主事者，否則，這初來乍到的參見是免不了的了。她如今的身份，是同其他三宮的妃了們地位一般無二的。這倒省去了些許多的麻煩。

“唉！”綠瑩心中一聲微嘆。主子生性不喜于人争，在芎栌有國王與皇後寵着，倒也無所謂了。這到了龍陵怕是要吃虧的。

“公主，不如到禦花園走走吧！”綠瑩見主子心情不好，不由想起剛剛無意間聽到其他宮女的議論。

“這個季節，哪有什麽花可賞。”此時已是初冬時分，唯一的梅花還沒有開呢。

“這花是賞不成的，想見的人嗎？倒是說不定喲！”主子的心思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所以當聽到莫相就在禦花園時，她還歡喜了好一會呢。

“難道是......”殷馨雅想了一下，随即驚喜的擡頭，用滿含希望的眼神看向身邊的人，綠瑩沖她無言的點了一下頭。

“瑩，快，快．幫我打扮一下。”殷馨雅為了能見到久思的人，而心喜不已。

“瑩，快幫我看看．穿哪一件好呢？紅色的呢，雖是喜慶，卻有些俗氣。這一件呢，又太活潑．咦？這一件怎麽樣？”殷馨雅從一堆華服當選出了一件淡紫色的來。“就這件吧，沉穩中又不失妩媚，你說呢？瑩？”

“嗯！公主人美，穿什麽都漂亮。”綠瑩欣慰的一笑。

“他如果也這般想，就好了。”殷馨雅手裏拿着宮裝，神情一黯道。

不願見剛露一絲喜悅之色的主子，再心情惆悵，便催促着道：“公主快些吧，不然人可要走喽！”

“好，那就這件吧．”真是越是心急，越是忙亂。

一陣手忙腳亂過後，終于打扮完畢。一切就緒後，主仆二人走出月華宮．前往禦花園。

莫嚴君真是越來越搞不清楚子毅的想法了。昨日才剛大婚，今日下了早朝，不陪着他的美人。留他下來做什麽？

若是為了國事，已經下朝這麽長時間了。也不見他提及．想來不是什麽大事了。如果只是一如以往宣他進宮，單純的，只是無聊想找他對弈一局。拜托，也要看一下天氣，好嗎！這麽冷的天，兩人就只是這麽站着，倒還真是夠可以的。真是個任意枉為的家夥。

龍天風不是不知道莫嚴君怕冷，只是他實在是忍不住，嚴君那被凍得紅紅的鼻子，該死的可愛。畢竟，這樣的情形并不多見。他又怎會肯輕易的放棄這大好的機會呢。

“嚴君，冷嗎？”

“謝天謝地，子毅，你終于發現了。”莫嚴君沖着龍天風調侃一笑。

繁花飄淩，秋葉一夕落盡。冬日來臨，整個禦花園變的蒼涼而蕭索。如果不是天氣寒冷，這樣的景致倒也別具風格。

龍天風上前為莫嚴君輕攏了攏衣襟，“天氣是越來越寒冷了。嚴君，你也要多加些衣物。”“子毅，你也一樣啊。身為天子，你的安危關系着龍陵的興衰和全天下百姓的安樂。你才是最應該保重的一個啊。”莫嚴君望向龍天風，誠懇的言道。為他這樣的關懷而感動不已。卻不知這樣的情形，在第三者眼中，有多麽的暧昧。

殷馨雅主仆走進花園，第一眼便看見這樣的情形。二人靠的很近，彼此凝望着的樣子。讓她想到結缡多年，相知甚深的夫妻。随即她便被這樣可怕的念頭吓到了。一定是她多心了，一定是這樣。對，就是這樣。

“公主，這龍陵天子和丞相也好得太過了吧，連衣服也要幫着整理。這哪裏像是君臣啊，我看啊，倒像是......”這種感覺雖然說不出來，卻老是覺得怪怪的。

“不要胡說，莫相是龍陵的功臣。又與皇上相識多年，他們之間的情誼自是非比尋常，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殷馨雅厲聲打斷她的話，不讓綠瑩再說下去，生怕話一出口，便已成真。

綠瑩雖名為女婢，卻從未被主子這般喝斥過，這突如其來責怪，讓她呆愣半晌。待到她反應過來之時，殷馨雅已經遠離而去，走到了龍天風君臣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