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晚會(二)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一個聲音冷漠地說。
酒店頂層的行政套房裏,溫度被開到了舒适的28,加濕器在安靜的轉動,半開的窗簾外面是映着夜景的環城河。
“你不就是想睡肖暑麽?現在人已經在裏面了,我保證他明天早上起來什麽都不記得,睡完我們之間兩清,成不成?”
片刻的安靜,那人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輕笑了一聲,反問:“兩清?”
“你曾經答應我,只要肖暑和付秋野離婚……”
“我從來不失約,傻弟弟。”他說,“至于她今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建議你問問你的妻子。”
“她知道了?!”
“也許吧,這可不是我們協議內的東西。”
“……”
短暫的沉默,另外一個聲音低了下去:“哥,現在我已經把四弟得罪完了,他就是條瘋狗,上周開始不要命似的反撲我,我手裏那幾家可都是家族的東西,這事要是捅到了老頭那裏,你也沒法脫身吧?”
“所以你告訴過你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教訓還沒有吃夠麽?”那人的聲音不高,語氣也不快,但帶着讓人難以忽略的威壓,“今晚在他眼皮子底下動肖暑,膽子倒是挺大。”
“……他都把薇薇……他……”
“出去。”
“……大哥。”
“去。林薇薇我會找人接走。”
房間裏響起了拖拉的腳步聲,猶猶豫豫地一直走到了門邊,卧室門口的人突然又出聲叫住了他,問:“你給肖暑下了什麽藥?”
“一點、一點普通的迷.藥。”他說的沒什麽底氣。
好在裏面的人沒有繼續追問,他緩慢地松了一口氣,開門,關門,确認這層的監控依然是黑的,才動作迅速地進了電梯。
“啪”地一聲輕響,卧室裏的燈被打開了。
睡下五個人都綽綽有餘的大床上,安靜地躺着臉色蒼白的肖暑。他身上的西裝外套已經被脫了下來,剩下一件質感柔軟的黑色低領毛衣,露出一小截玉雕一樣精致的鎖骨。即使是在藥物作用下的昏睡裏,他看上去也不怎麽安穩,眉毛緊緊地皺着,牙齒在無意識地用力,垂在身邊的手指神經性地發着抖。
付秋明走到他身邊,目光安靜而炙熱地一寸寸滑過他掩蓋在衣服下的完美身體。
他很少有這麽放肆打量他的機會。
酒店柔和的暖色燈光下,肖暑俊美的五官好似鍍了一層溫柔的面具,總是帶着冷漠的眼睛緊閉着,連眼角那塊小白疤都收斂了它的張揚,再加上蓬松的、有些随性的綿羊卷發型,醒着時那一身的尖刺被完美的隐藏起來,只剩下最柔軟、最脆弱的那部分,像一只朝他露出了肚皮的小刺猬。
付秋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他在床邊坐下,摘掉手套,伸出食指,溫柔地想把他眉間的褶皺撫平。但皮膚的接觸讓床上的人眉頭皺得更緊,甚至微微張開嘴唇,呼吸困難似的喘息了起來。
于是食指很快開始不受控制地往下移動,輕輕地摩挲着他眼角那塊綁架時留下的疤痕,然後滑過沒有瑕疵的臉頰皮膚,落在了他的嘴角。
溫熱的呼吸灑在食指上。付秋明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可笑地加速。
柔軟的、淡薔薇色的、微微發熱的嘴唇……
他嘆息一聲,彎下腰,品嘗美酒一般小心地含住了肖暑的唇瓣,然後從身下人的嘴裏聽到了像呻.吟一樣的長呼吸聲。
付秋明足足花了五秒鐘,才讓自己保持冷靜地離開這張柔軟的嘴唇。從床上站起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起反應了。
他垂下眼睛,大拇指再一次擦過肖暑濕潤的下嘴唇,笑了笑,在肖暑的側頸處吮出了一個紅痕。
“晚安,我的睡美人。”
房間裏的燈再一次關了起來,付秋明悄無聲息地從房間裏離開了。
肖暑是被砸門的聲音吵醒的。
他渾身發燙,口幹舌燥,下床的時候沒有站穩,天旋地轉中摁住了身邊的茶幾,又将一個茶杯打翻在了地毯上,發出了“砰”的悶響。
茶水濺起來的聲音讓他難以忍受地沖進客廳裏,從飲水機裏接了一大杯水,一口氣全部灌進胃裏。他的身體好像已經成了燒紅的鐵板,一杯水進去之後他體內仿佛發出了滋啦滋啦的聲音,澆滅了剛升起來的火苗。
肖暑摸索着打開燈,茫然地站了兩分鐘,斷層的記憶還是緩慢地連接。
他看了一眼碎屏的手機,晚上九點半,居然只過去了一個小時。
外面的人還在砸門,鎖眼裏發出了被卡死的聲音,有人說:“馬上把酒店經理給我叫過來。”
肖暑煩躁地把衣領往下拉了拉,迅速掃過自己的全身,怒火和不知道哪裏來的邪火快要把他的理智都燒沒了。在最後那點理智的支撐下,他第一件事就是給夏恬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不是老媽,而是付曉婉,告訴他說夏阿姨在舞池裏跳舞,讓他等會再打。
肖暑稍稍松了一口氣,跟付家三姐說:“我這邊有急事,先回去了,麻煩你陪我媽再玩一會。”
付曉婉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來什麽問題,很正常的答應了,挂斷了電話。
砸門和撬鎖的聲音像一把鑽子,呲呲地鑽着肖暑的太陽穴。
他走到門口,摁住把手,把門拉開了。
看上去同樣快要火到爆炸的付秋野帶着兩個手下,手裏還舉着手機,毫無心理準備地對上了肖暑的眼睛,聲音消失在了喉嚨裏。
“吵死了,”肖暑啞着聲音說,“去醫院。”
付秋野的目光裏帶着恐懼,滑過肖暑發紅的臉頰和側頸的紅痕,手裏的手機發出可怕的嘎吱聲,然後被生生捏爆了。
他的眼睛通紅,另一只手死死地握着拳,聲音甚至在發抖,感覺自己半個身子已經掉進了地獄裏面:“你……你……還好嗎?”
肖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已經快站不住了。
“沒事,我沒事,”他耐着性子說,“扶我一下,謝謝。”
付秋野像是猛地回過神來了,忙伸手架住肖暑的腰和肩膀,把車鑰匙丢給自己帶過來的人:“快,停車場拿車,去醫院。”
肖暑喘着氣,被付秋野扶着走了兩步,感覺到自己的肌肉在危險的發顫。
他從付秋野身上聞到了清晰的、難以描述的奇特味道,被那杯水澆滅的火苗蹭地一下蹿了出來,又被澆上了不知名的油,眨眼就燒得他渾身發燙。
“你……”肖暑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艱難地看向了付秋野的臉,“噴了什麽香水?”
付秋野皺起眉,伸手摸了一下肖暑的額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彎腰不容置疑地把他背了起來。
“我沒有噴香水,肖肖,你不太對勁。”
“我知道,”肖暑有些含糊地說,“我知道。”
“我這就送你去醫院,忍一忍。”
肖暑的呼吸聲越來越重、越來越燙,從房間口到電梯口的距離,半個走廊,付秋野感覺自己好像走了一百年,他快要急瘋了。
“野哥……”
背上的人喘着氣說。
付秋野把臉貼上他滾燙的臉頰:“噓,再忍一忍。”
“……不行,你放我下來,”肖暑咬着牙,“我……唔……”
“叮”的一聲,電梯開了。
付秋野在肖暑垂下來的手臂上看到了開始蔓延的白色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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