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強子
嘉嘉很不開心,非常不開心。父母說好周末要讓他和大伯見面,結果大伯打電話過來要他過去吃飯,被父親編了理由拒絕了。
嘉嘉是什麽人啊?那可是梁一平和肖雪的心頭肉,太上皇一般的存在。他一不開心,梁一平和肖雪自然也開心不了,飯也吃不好。
肖雪抱怨:“嘉嘉喜歡他大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麽攔着他,只會助長他的叛逆心理。”
梁一平推了推眼鏡:“當初誰說他大伯不是什麽正經人,讓嘉嘉離他遠點兒?”
肖雪把脖子一偏:“我是說過,我說錯了嗎?你哥他就不是什麽好人!嘉嘉跟着他都學野了。”我看着你哥就害怕。這句肖雪沒好意思說出口。
“行行行,你怎麽說都有理,我說不過你還躲不過你嗎?”梁一平說着,起身穿衣。
肖雪坐在飯桌前瞪眼睛:“你幹什麽去?”
梁一平嘆氣:“我能幹什麽,送兒子去他大伯那兒住一晚,明天再接回來。”
“兒子,走,爸爸送你去大伯家!”
嘉嘉聽了,這才從自己的兒童房裏出來,手裏拿着睡衣和書包。
梁一平一看:“得,裝備自己都帶好了。”
嘉嘉原本正謀劃着怎麽逃出去,這東西自然是要帶好的。
肖雪心裏難受,在她的認知裏,梁一安那樣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好。可看到兒子好不容易才現出的開心模樣,又不忍心破壞,只說:“嘉嘉,去了聽話,明天媽媽去幼兒園接你。”
嘉嘉點了點頭,跟着梁一平在夜幕中出發,去往西山景苑。
誰知梁一平和嘉嘉撲了個空,梁一安不在西山景苑。
這事兒說來還得怨陳冬的前男友——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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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子乃是師範學院附近兩條街的一霸,師範學院附近的商家都知道,這小夥子年紀不大,人卻不好惹,打起架來不要命一樣,小小年紀就有不少人管他叫“哥”,好煙好酒好錢地供着,學生們見着他也都繞道走。
此人還無比好認,一頭黃毛的殺馬特青年,紋身加金鏈子,走到哪都紮眼,和大學附近的氛圍實在是格格不入。
今天下午,陳冬和葉芳菲一邊看店,一邊靠坐在一起,看葉芳菲用手機播放的視頻。
葉芳菲是施家導演的粉絲,播放的是施家的一個訪談節目。
陳冬今天從葉芳菲口中聽到無數次施家的名字,心中不免好奇,只是這主持人操着并不标準的普通話,沒完沒了地表達自己有多喜歡施家,對他的才華無比欣賞,對他的顏值也無比心動,整場訪談變成了主持人的個人專場,花癡之情像是要溢出屏幕。而坐在旁邊沙發上的施家一言不發。
陳冬有些不耐煩:“這女的是幾輩子沒見過男人嗎?”
這話有些刻薄,葉芳菲看了陳冬一眼,眼神溫柔中含着責備,陳冬馬上改口:“好了好了,我說錯話了。不過她确實有些讨厭,都沒見施家說話。”
說完有些像做錯事的孩子,忐忑地看着葉芳菲。
葉芳菲點點頭,伸手撫摸陳冬剛剛過耳的頭發:“咱們換個視頻看。”
陳冬心裏舒了口氣。
店裏來了一對兒小情侶,看到葉芳菲有一瞬怔住,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自己的老師。
其實葉芳菲常在這裏的事從來沒有避過自己的學生。但教育學是師範學院所有師範專業的公共課,師範學院有一半她教過的學生,有些學生她都記不得了,但學生認識她。
男生先說:“葉老師。”
葉芳菲點頭:“來買花啊?——冬冬,這是我教過的學生。”
陳冬笑:“看看吧,葉老師的學生,給你們打折。”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不用,我們就是來逛逛。”
陳冬也沒有強迫他們消費的意思,不再說話。
男生要給女生買玫瑰花,女生卻在一束百合花下站定:“好香,你聞聞?”
男生聞了聞:“嗯,香。”
陳冬看着他們你侬我侬,心裏為他們開心。不過在幾個月以前,陳冬見到這種情侶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不知道是鮮花店客人多情侶,見慣了便不覺得怎麽樣,還是得益于葉芳菲葉老師的教育,總之陳冬在潛移默化地改變。
她中午剛剛痛哭過,眼睛還有些紅腫,此時在屋外陽光射入,她翹起的嘴角牽動了葉芳菲的心。
情侶最終買了兩束百合,結賬之時,男生忽然感覺背後被人拽了一把,手勁兒奇大,拿着的兩束百合花也掉落地上。
女生“啊”的一聲,去扶摔在地上的男生。
陳冬擡頭一看,是強子,他逆着光,陳冬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和葉芳菲都站了起來。葉芳菲過去幫忙扶起男學生,和女學生一起看他受沒受傷。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在自己女朋友面前,男生不想丢人,想要掙紮開女生和葉芳菲。
葉芳菲對他說:“和你女朋友先回去,她吓壞了。跟你們沒關系,下回老師送你們花。”至于“你打不過他”這種傷人自尊心的實話,作為教育工作者,葉芳菲是不會說的。
女生也說:“咱們走吧。”半拖半拽把男學生帶出了鮮花店。
她走到門口看了看匾額“冬天鮮花店”,剛才那混混的表情,确實寒冷如冰。
以往強子只是在店裏坐着,不動手不說話。今天不知道觸了哪根逆鱗,竟然公然在陳冬面前打架。
若是按照以往陳冬的性格,早就動手招呼上去了。但葉芳菲在,陳冬不想打人。
她問:“你發什麽瘋?”
“你又發什麽瘋?你要開店,不想混了,行,我讓你開;你把我當空氣,行,我就來這坐着,我不打擾你;但你家也不回了,別人叫你嫂子你也不答應了,今天上午我來的時候你這店大白天的關着門,你幹什麽去了”
陳冬在強子控訴的過程中深吸了幾口氣,等他說完,用盡量冷靜的語氣說:“我記得兩個月之前我就和你說明白了,我已經和你分手了,薛強。”
“我同意了嗎?”
“你同不同意是你的事,和我無關。”陳冬冷漠的說。
強子擡手,要打陳冬,但手落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改了方向,把櫃臺上擺着的一束玫瑰拂到地上,和不遠處散落在地的兩束百合搖搖相對。看着鮮花委于潔白的地面,他好像忽然找到了發洩途徑。強子和這屋子裏的花較上了勁,把鮮花扔得到處都是。
葉芳菲走到陳冬身邊,抱着她。她能感受到陳冬的身體在微微發顫。
“報.警吧,冬冬。”
陳冬搖頭,有些事情,并非報.警能夠解決;而且她和強子,他們兩個人的事,也不至于鬧到別人介入。
陳樂每周日晚都會來陳冬這兒,今天也不例外。梁一安充當了一次車夫,在陳樂下車的時候,問:“不帶我進去?”
陳樂想了想:“下次吧,我妹妹一直反對我……”
“那我送你過去,你妹妹就是那個暴脾氣短頭發的女孩兒,我有印象。”
梁一安的車停在路口,離陳冬的鮮花店有一段距離,陳樂點頭:“不過,你不要被他發現,不然,我怕……”想了想,自己也笑了。
兩人邊走邊聊。
“怕什麽?”
陳樂忍住笑:“我怕她打你。”
鮮花店裏,強子已經将所有鮮花搗亂,其實陳冬知道,他不是刻意和這些花過不去,而是需要一個發洩的途徑。發洩完了,他也就停下了。
誰知當他砸亂了最後一束完好的花的時候,陳樂剛好進來,看到此情此景,大喊:“你幹什麽?”跑到陳樂和葉芳菲前面護着他們。
陳冬知道自己哥哥文文弱弱,哪裏是強子對手,趕快說:“薛強,這是我哥,你別犯渾。”
別人尤可,強子一聽是陳冬的哥哥,剛剛熄下去的火氣又都上來了。他總覺得,陳冬變成現在這樣,肯定和她哥哥的教唆分不開。
紅了眼的強子伸手就是一拳,陳樂傻傻的,也不知道躲。預計的疼痛感卻沒有來臨。陳樂睜眼一看,是梁一安。
梁一安已經把強子雙手擰到背後,強子不敢置信的說:“梁、梁……哥?”
原來陳樂進去後梁一安并未馬上離開,在聽到陳樂的喊聲之後更是跑了進來。這才解救陳樂于強子的拳頭下。
梁一安這些年早就不必幹這些動拳腳的活動了,但早年的底子還在,在強子出拳的同時出手攥住強子的胳膊,借着強子出拳的力道将他胳膊反手擰到背後,出其不意,既快又狠。
梁一安放開強子,說:“強子,大白天把人家花店砸了?”
強子揉着膀子,低頭不語。
“明天,讓你的人把這兒恢複成原樣。”
強子剛要說話,被陳冬打斷:“不用,這兒不歡迎你的人。只要你不再來了就行。”
梁一安說:“聽到沒有?”
強子點頭。
“說話。”
“聽到了。”
“那就滾吧,還用我請你嗎?”
“是。”強子連聲諾諾,退着出去了。
一時間有些安靜得可怕。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葉芳菲,陳家兄妹各懷心事,新來的厲害人物盯着陳樂,也不言語。她說:“陳樂,沒事了。一會兒我和冬冬收拾收拾,咱們吃晚飯。”
一向禮貌的陳樂沒有理她,反倒是陳冬問陳樂:“這是你新交的朋友?”她指着梁一安。
梁一安笑道:“小姑娘,我們見過。”
陳冬吼:“沒問你!”
“什麽樣的朋友,你知道他是誰嗎?”
陳樂搖搖頭:“冬冬,我比你大了七歲,我知道自己交的是什麽朋友。你……”
陳冬說:“我們說好的,你不找男朋友了,你有我,你怎麽能這樣。”
她哭了。如同被家長許諾買洋娃娃,結果家長卻沒給買的小孩子一樣,哭得說不出話來。她蹲下去,葉芳菲也蹲下去,摟着她、安撫她。
“你們滾!”陳冬用盡了力氣,指着門口。
陳樂想解釋什麽,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麽。
當陳冬知道有岳子章的存在時,也對陳樂發了一頓脾氣,不過那時候她沒有哭。只是對陳樂越來越喜怒無常,脾氣越來越糟。
葉芳菲對陳樂說:“你先回去吧,冬冬現在情緒有些不穩定,沒事,我陪着她。”
陳樂木然的走到門口,梁一安先出去,他想了想,回頭,看着陳冬。
陳冬蹲坐在地下,抱着膝蓋縮成了一小團,頭深深埋在膝蓋下,陳樂對着她說:
“冬冬,哥哥不管交男朋友也好,交普通朋友也好,你都是我的親妹妹,我最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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