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與葉家劃分界限

一時緘默無聲，大家面面相觑，葉裳掃了一眼大夥臉上的神情，淡漠的收回視線，“事實擺在眼前，你們看該怎麽處置吧！”

這些人先前還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塊，現在反倒平靜下來。

或許是因為事實與他們期待的不符，又或許她是葉明秋，是她大伯的女兒。

“葉裳，你放開我！”葉明秋掙脫她的手，往人群裏後退幾步。

她急忙跑到她祖爺面前，澄清自己，“祖爺爺，我根本沒有做這些，是她和那個女鬼故意要污蔑我，您千萬別相信這些……”

族裏和葉明秋交好的青年也幫着她說話，“明秋一向都是善良可愛的，不可能做這種事，祖爺爺，您千萬別被人欺騙了。”

她祖爺一句話沒接，目光落在葉裳的身上，“這件事你有權利說。”

葉裳挑眉，“對，我當然有權利，我還是葉家的繼承人呢，我說的話，卻沒有一個人相信，我的話，他們願意信服嗎？”

她祖爺遲疑的眨了眨眼睛。

“不過，這件事，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證據現在擺在你們面前，有我在，別想稀裏糊塗的？拿出剛才針對我的氣勢，好好問一問葉明秋做了什麽。”

葉裳猛地回頭，看向一直在沉默的三叔，挑聲提醒他，“三叔？”

三叔淩亂的眨了好幾下眼睛，緊接着捂着嘴輕咳了兩聲，張了好幾次嘴巴，卻一直沒發出聲音。

“你嗓子不舒服？”葉裳皺眉關心他，怒斥着他身後的助理，“那還不上茶？讓三叔潤潤喉，繼續盤問。”

三叔更是尴尬的咳了兩聲，身後的助理趕緊去備茶了。

“既然你不問，那我問了。”葉裳冷眼看向葉明秋。

葉裳兩指夾着出剛才那張黃符，“你從哪裏學來的玄術？”

葉明秋後退兩步，“我……我……大家都會，我學一點怎麽了？”

“學一點是沒什麽，要是學了不該學的，就有什麽了。”葉裳将符紙扔開，它落下的時候像是火一樣灼燒，落在地上時化成了灰燼。

就算葉裳不說，祖爺爺也能明白葉明秋學了什麽，她扭頭看向祖爺爺，別人看不懂，但是她希望他能給她一個交代。

她爸就是因為學了這個什麽破典籍，被逐出家門，現在同樣偷學了典籍的葉明秋，她倒是想看看他如何處置。

“祖爺爺，您說，學了不該是她學的東西，又故意拿我繼承人的身份做了不該做的事，這樣的人該怎麽罰才好？”葉明秋将問題抛給了他。

她祖爺吶吶張了張口，看着正在他旁邊裝無辜的葉明秋，“你想怎麽處置？”

“很簡單，自然是像我父親一樣，逐出家門，從族譜中除名，得不到族內的接濟。”

所有人愣住了，葉裳這話也敢說？

“葉裳！你做夢！我什麽都沒做，這些都是你的陰謀！”葉明秋氣急敗壞，雖然她确實故意讓女鬼去使壞，但是她沒想到這女鬼騙了她，她這才落入了她們的圈套。

張欣雅聽到這裏開始在一旁哭着，抽泣聲引得她身邊的人看過去，見她默默流着眼淚，便急忙安慰她，“欣雅嫂子，你放心，族裏一定會給明秋一個公道的。”

張欣雅聽他這麽一勸，更是哭得傷心了，她捂着臉，淚水從指縫中流落。

她什麽話都沒說，委屈就在言語中，大家都明白她的艱難和困苦，家裏的頂梁柱一個個都出了事，剩下母女倆，面對這樣的事情也無處求助，大家生出一些憐憫。

“其實這也不過是件小事，何必鬧這麽大呢？是吧？”此時人群裏便有人站出來和稀泥。

張欣雅長相還是不錯的，雖然現在的歲數已經四十出頭，但是保養得好，喜歡穿着素錦旗袍，纖細的身姿頗有一番江南女子的柔情，哭起來婉婉動人。

她這麽一哭，有些動過恻隐之心的人就開始為葉明秋母女她們說話了。

葉明秋見大家在維護她，知道母親這招管用，便也跟着哭了起來，兩人的長相都是很柔和的，哭起來也是楚楚動人，令人生憐。

“我沒做，都是你冤枉我的……嗚嗚嗚哇哇哇……”裝哭的本事一流，淚珠子跟珍珠一樣大。

大家紛紛譴責葉裳，“總是記着她爸那檔子事，就跟大家全欠了她似的。”

葉裳唯一的缺點就是，大家越是希望看到她傷心欲絕，她就是倔強得不掉眼淚，但是愛哭的孩子總是比其他人能輕易得到更多。

如果比慘的話，她比葉明秋還有慘一些吧，葉明秋還有這麽多陪她朝夕相伴的親人和朋友，而她有什麽？父母都沒了，只剩她一人茍活，初中的時候，就開始兼職，掙錢養活自己，她葉明秋有過這樣的日子嗎？

族裏的人卻更加憐憫她們母女倆，暗地裏幫襯了不少。

她現在只是要一個公平，就是這麽簡單。

“葉裳，這裏還輪不到你做主。”沉默許久的三叔冷聲一喝。

“是是是……我不過是葉家請來的替死鬼，都是繼承人了，連說話都沒有權利，三叔您倒是有權利，您發話啊？主持公道啊？”葉裳輕笑着點頭，言語中諷刺至極。

“哼！你別跟我陰陽怪氣的，葉明秋雖然做的混賬事，但是沒到除名的地步。”三叔明顯是要護着葉明秋了，他的生意當年多受他大哥的照拂，現在他大哥生死未蔔，他自然要多幫襯一下。

葉裳不想跟他們扯嘴皮子，她從學校出來這麽長時間，因為這個耽誤課程不值得，“我只是想讨個公道，我父親被除名了，為何她就不能被除名？”

“你爸除名跟這個沒關系。”三叔說。

“那和什麽有關系？葉家祖傳典籍？葉明秋現在偷學的，就是這個。”

“你爸當年動了恻隐之心，想要取代大哥的位置，所以族裏才最終決定除名。”三叔将往事搬出來，“這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咎由自取，想要取代繼承人的位置，葉明秋不正是在做這樣的事？你們說來說去，現在都是在為她狡辯，給她庇佑！”葉裳冷下臉，“做決斷吧，葉家有她沒我。”

很明顯後面這句她沒有了底氣，因為葉家從始至終都是選擇抛棄她，從來沒有一次選擇她的，這不是一個選擇題，答案其實很明顯，葉裳只是想讓自己和葉家劃分界限更決然一點。

“撲通”一聲，張欣雅突然跪了下來，正對着葉裳，用力往地上磕頭，額心一道深紅的印記，再磕一次，便破了口子，流了鮮血，沿着她的輪廓蜿蜒的流下來。

“葉裳，是我沒管教好明秋，你要罰就罰我吧！我對不起你！”張欣雅說着繼續往地上一磕。

葉裳冷眼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紀袁熙也是看呆了眼，沒想到葉裳和她一樣可憐，一個人面臨這麽多人，沒有人會站在她的身後，給她在這個家的底氣。

“媽！媽！別求了……我除名，我除名還不行嗎？”葉明秋沖上前抱住她母親，兩人便互擁着嚎啕大哭。

“決斷吧，請長老投票。”葉裳出聲。

六位長老，加上她祖爺，一共是七票。

很快就得出結果。

三票同意逐出家門，四票不同意。

“好，我葉裳與葉家從此再無瓜葛，以後有事沒事別來找我，我沒工夫理你們。”葉裳将地上的紀袁熙拉起來。

“走。”這句話是對紀袁熙說的。

剛到門口，被人攔下來，她祖爺追上來，“葉裳！不要意氣用事！”

不用想，他肯定又是拿她父母入祖墳的事來壓她，但是這次不同了，葉裳說什麽都不會再回去了。

葉裳帶着紀袁熙跨出葉家大門，身後的人叫住她們，“你可以走，她不行！”

“她”指的是紀袁熙，葉裳帶着紀袁熙回頭看過去，族裏穿着黑袍的兩人上前要将紀袁熙從她手中奪走。

葉裳将兩人打開，族裏很多功夫比她強的高手，見那兩人打不過她，也加入了戰鬥。

四五人對葉裳一個人，很快葉裳就落于下風，被身後的人一掌拍倒在地，葉裳咬牙反身擡腿回敬他，将人踹飛。

紀袁熙已經被葉家人抓住了，她沖葉裳叫，“夠了！夠了……你打不過這一群人的。”

“不夠！”她心裏憋着一口氣，不發洩，她無法平息自己的怒火。

紀袁熙看着眼前眼花缭亂的打鬥，平心靜氣下來，“葉裳，我知道你自從知道我的事後，就開始可憐我，其實我也可憐你，雖然你家的房子不算大，但是一個人住，也空落落的。你只要不動，那間房子就跟沒人住過的一樣，沒有聲息……”

“紀袁熙，你是沒被鐵鞭打怕是吧？”葉裳惡狠狠的吐了一口氣，一拳将眼前阻礙她的人打翻。

“你忘記帶出來了……”紀袁熙故作輕松的笑了笑。

葉裳是忘記帶了，平常她都會放在書包的，她的帆布包因為塞了個鐵鏈子，沒用幾天就會破。

“有沒有下輩子？”紀袁熙問她，“如果有的話，我們一定要做好姐妹，你做我的後盾，我做你的後盾，這樣就不孤單了。”

“沒有。你後不後悔？”葉裳身子一側，躲開對方的攻擊，抓住對方的手，從後背将襲擊她的人過肩摔在地上。

“不後悔。這是我想做的事。”

葉裳看向紀袁熙，後者沖她笑了一下，蒼白的臉已經漸漸透明，葉裳一直都覺得她有點蠢萌，其實她很聰明。

“你心裏清楚，我不會為你做違法的事，所以你就做下了這個決定？”葉裳聲音十分的輕，像是羽毛輕飄飄的落在了心上。

一陣微風吹進來，紀袁熙的笑容晃了晃，有了好幾道重影，她的魂魄已經開始分散了。

“我可是比你大好幾歲，按道理你該叫我姐姐的，而且作為一個成年人，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你不要因為這件事，偷偷傷心……”

話說到最後，紀袁熙的聲音已經聽不清了，風一刮，她的身形便散成若幹小分子，随風散開。

葉裳愣了神，被人趁機一拳打在了臉上，一腳踹在肚子上，将她打倒在地，而她看着剛在紀袁熙消失的方向，血痰卡在了喉嚨處，嗓音沙啞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紀袁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