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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亮的眼神如同狩獵前的狼◎

她的語氣太過軟糯,初始一瞬陳放覺得是自己聽錯了,看到她快速逃竄的腳步,他才确信剛剛的話确确實實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陶曉皙往前走出了很長一段距離才回頭,紅彤彤的臉上,笑容止不住,她對他招招手,“快來啊,哥,怎麽不走了?”

陶曉皙的軟屬于,你壓她一點兒,她也就跟着彎一點兒,你壓她五分,她也就給你彎到五分,可你要是壓到她七分,那她的腰就實在彎不下去了,會直接來一個奮起反抗,成不成功不知道,先反了再說。

看來這次是成功了,不過代價應該會很慘重,男人絕對忍不了在這種事兒上被質疑,他事後鐵定要找補回來,事後再說事後,反正現在大庭廣衆之下,他不能拿她怎麽樣,誰讓他老想着逗她,總得讓他吃一回癟。

陳放看着她彎彎的笑眼裏滿是燦爛,自己給自己順氣,沒事兒,就先讓她高興一會兒,她姨媽不總有走的一天,等她姨媽走了,他留出一整天的時間來,可以和她慢慢聊,從天黑聊到天亮再聊到天黑,她這話怎麽說出來的,他得讓她怎麽一個字一個字地收回去。還有那副畫,她畫下的每一個線條的描摹,他得讓她都親自仔細地認真地一一給驗證了。

君子報仇,不急在這一時。

陳放推着車走過去,手攬上她的腰,力道慢慢收緊,笑得咬牙切齒,“陶曉皙,說出的話你千萬得記得,別到時候喊後悔。”

陶曉皙認慫認得相當快,“我後悔了,我剛自己說過什麽我都忘了。”

陳放:“……晚了!”

好吧,既然已經晚了,現在擔心也沒用,她就安安生生買東西吧。

她負責往車裏放,陳放負責推車,偶爾碰到不确定家裏有沒有的,就擡頭問他,他會給出答案。他們第一次一起逛超市,陶曉皙逛出了一種老夫老妻的恍然。陶曉皙不太會挑排骨,便去接他手裏的車,讓他去挑。

黃珍珠遠遠看到了陳放,松開劉美芬的手,幾步跑到陳放跟前,“阿放哥哥!”

陶曉皙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阿放,還哥哥,這稱呼可真夠那啥的,她還以為他就她一個妹。她大概掃了一眼這個高挑的女生,身高得有一米七吧,還穿着一雙恨天高,酒紅色的齊耳短發搭配酒紅色的大衣,眉眼都是細細描過的,妝容很精致。

嗯,雖然不想,陶曉皙還是忍不住比了一下,單就身高,她就直接被壓到地底下去了。

陳放後退兩步,拉開距離,跟黃珍珠點了下頭算是回應,然後和後面走過來的劉美芬打招呼,“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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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阿放啊,要不是珍珠喊你,我還沒看到你呢,來逛超市啊。”劉美芬的嗓音和她的臉一樣很尖,有點刮耳朵,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陳放面上雖是好顏色,眼神裏泛出了些疏離,“對,陪我媳婦兒來買點東西。”他手搭上陶曉皙的肩膀,“曉皙,喊人,這是黃家嬸子。”

陶曉皙已經發覺了氣氛的不對,臉上挂上禮貌又不失甜美的微笑,“嬸子好。”

中年婦女聲音更尖了,“哎呦,這就是你新娶的媳婦兒呀,我聽說還是個高材生,真是好,這不僅學習好,小模樣也俊。不過,”她上下打量了陶曉皙一眼,“就是這個子稍微矮點哈。”

……嗯?陶曉皙眼睛抽了一下,她雖然一直覺得自己矮,但那是她覺得,她不穿鞋也有一六三好吧,哪兒矮了,還帶這樣直接人身攻擊的,段位也太低了點。

陳放笑了笑,“不矮,我就喜歡她這個身量的,配我剛剛好,我們家老太太說我倆的身高是最搭的,再高一分都不行。”

陶曉皙擺出一副無辜臉,乖乖配合他做怼人的工具人。

劉美芬勉強扯了扯嘴角,“老太太的眼光自然沒得說。”

黃珍珠臉色黯下來,嘴唇微微撅起,眼睛直直地看着陳放,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陳放沒有看黃珍珠,臉始終是對着劉美芬,“嬸子,那你們逛,我們還得買點東西。”

“哎,好好,回頭有時間帶着你媳婦兒去家裏玩哈,你黃叔一直念叨你。”劉美芬笑得更假了,黃珍珠不動,劉美芬發狠使勁扯了她兩下才把人扯走,沒走幾步就開罵了,“你就是個賤骨頭,沒看人家都結婚了,那就是頭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以為嫁過去會有好日子過,誰進了他家門将來準有苦吃,今天跟你好,轉身就能把你賣了。”

她聲音本來就尖銳,罵起人來更甚,路人紛紛側目,她才收了話,扯着黃珍珠急匆匆地走了。

陳放的臉徹底冷下來,陶曉皙心想,這麽大怨氣不會是甩了人家女兒吧。

她也不好開口問,那就買排骨吧,晚上吃排骨鍋最重要。

回去的車上很安靜,連個背影音樂都沒開,陶曉皙參考網上的圖片在構思她門店的設計,合同簽下來,裝修的事情也要忙起來了。

紅燈亮起,車緩緩停下。

陳放看着前面的紅燈,開口道,“我肯定不會讓你吃苦。”

陶曉皙從手機上移開視線,看向他,理所當然的語氣,“我相信你啊,不然我為什麽嫁你。”

她又靠近他一點,半玩笑半認真,“難道你覺得,我像是聽了別人一兩句沒頭沒尾的話,就胡思亂想的人?”

陳放看着她眸子裏清澄澄的光,緊繃的下颌逐漸放松下來,眼底也回了些熱乎氣。

“我最初進這個行業是黃保登帶的我,我跟了他一年,後來我自己出來單幹。”

黃保登她知道啊,在他們縣還挺有名的,據說是包工頭出身,後來産業做得很大,她在街上經常會看到什麽保登汽貿,保登裝修,保登家具城這些。

所以剛才是黃保登的老婆和女兒?黃保登好像只有一個女兒吧。

這下陶曉皙真有些好奇了,“所以,是你出來單幹惹到人家了,還是人家想招你做女婿你不幹把人給得罪了?我看他女兒好像很喜歡你。”

她仰着一張小臉,烏亮的瞳仁裏寫滿了八卦。

陳放回她的好奇心,“我出來單幹這種事兒擱古代就算是叛出師門了,他們罵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也是應該的。”

陶曉皙不贊同這句話,“不會啊,他帶你進門,你感激他,這是應當應分的,但沒道理說就要一輩子跟着他幹呀,你又不是簽了賣身契,就算在古代,賣身契還可以自己贖回來呢。你出來單幹肯定有你出來單幹的理由,老話不是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覺得不合适,早點離開是對的。”

陳放心裏一動,伸手握住了她搭在膝蓋上的手,捏了捏,又揉了揉,軟得跟面團一樣。

陶曉皙看着他的側臉,晃了晃他的胳膊,“哎,陳放,你在和我耍心眼,你還沒回答我人家是不是想招你做上門女婿?”

陳放徹底開懷,“想招我做上門女婿的又何止他一家,在遇到你之前,我在方圓幾個縣的未婚市場上都搶手得很。”

……

還方圓幾個縣,你怎麽不方圓幾個市呢,陶曉皙哼哼了兩聲,“那你進了我陶家的門真是可惜了,你說你當初怎麽沒再好好挑挑。”

“不可惜,我當初一眼--”

他的話在這兒停了下來,陶曉皙知道下面的話他肯定要作弄她,但心跳還是控制不住地快了幾下。

陳放頓了幾秒,才繼續,“就相中我岳父咱爸,肯定是個萬一挑一的好岳父,給咱爸當女婿,我一點也不可惜。”

陶曉皙嘁他,“拍馬屁。”

陳放回,“誰是馬?你說咱爸是馬?還是你是馬?”

陶曉皙不甘示弱,“我要是馬,你就是騾子。”

兩人一來一往的鬥嘴,到了飯桌上都沒止住,眼神觸碰時多了些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粘連。

老太太一邊吃飯一邊樂。

陳放問,“您今天打麻将是贏了多少錢,能把您高興成這樣。”

老太太嗔他,“我高興的事兒就只有打麻将贏錢?快吃,吃完你們趕緊上樓。”說完覺得自己的意圖太明顯,又加了一句,“別耽誤我去打麻将。”

陳放笑她的欲蓋彌彰。

老太太斜他一眼,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他碗裏,“多吃些,省得晚上餓。”

陶曉皙安安靜靜地扒拉自己的飯,當看不見那一老一少的眉眼官司,反正老太太說的她聽不太懂。

兩人上樓後,各幹各的事兒,陶曉皙習慣在晚上幹兩個小時的活兒,她晚上靈感比較好,陳放好像也有工作。她喜歡窩在沙發上,他開始是在小房間裏,後來也出來了,兩個人占據着沙發的兩端,互不打擾。

今天陶曉皙有點不在狀态,手指繞着睡衣的扣子,眼睛定在牆上的某處在放空。

“你看下微信。”陳放開口。

陶曉皙回神,“嗯?什麽?”

“你門面定下來後,不就要忙裝修的事情了?”

“對。”

“微信上我給你推過去了一個人,到時候找他就行,叫阿建,人很靠譜。”

陶曉皙直起身子,“好啊,我對裝修一點兒都不懂,是熟人的話就太好了。”

睡衣扣子被她繞松了,扣子從扣眼裏出來,衣領處半敞開,露出裏面的雪白和一點點起伏,陳放甚至能看到起伏上面一顆小小的痣。陶曉皙沒有意識到危險,傾身去夠茶幾上的手機,随着她的動作,起伏成了山丘狀。

陳放推開手裏的東西,猛地起身。

陶曉皙不明所以地看他。

他大步邁到她身邊,俯身将人攔腰抱起。

陶曉皙還沒明白,正好好說着裝修的事情,這人怎麽突然起了獸性。

她揪起他的衣領,又松開,沒有想好是阻止還是放任,只不過是半息的猶豫,他已經嘗到了莓尖,濡濕和溫熱霎時直達心髒,陶曉皙的指尖顫了顫,頭深深地埋到他的胸前。

他們還沒進到卧室,她的上衣已經在空中晃晃悠悠飄飄蕩蕩,最後直接落到了地上。

屋裏雖暖,沒有了衣服的遮蓋,皮膚和空氣直接接觸,戰栗一點點蔓延開來,她忍不住輕哼出聲,握成拳抵在他後頸的手慢慢松開,掌心的汗貼上掌下燒紅的鐵,蒸騰出熱氣,充斥在房間裏。

所有的溫度都在升高。

肌膚,空氣,喘息,燈光,心跳。

還有汗液的味道。

陶曉皙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溺死在這要人命的熱裏。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喘息依舊急促,心跳依舊劇烈,只是沒了肌膚相抵的熱。她整個人被卷到了被子裏,從頭到尾,裹了個嚴嚴實實。

只有脖子以上能動陶曉皙擡眼看床邊的人,所以呢……

她都快被血液裏奔騰的洶湧給燒化了,結果他把她裹成了一個蟬蛹,這是什麽套路。

陳放看着她濕漉漉的眼眸,呼吸又沉重了幾分,他伸手蓋住她的眼睛,俯在她耳邊,聲音低啞,“你現在不是不方便,等你好了,都給你,不急,嗯?”

陶曉皙:……

她忘了,她騙他說今天姨媽還沒結束。

關鍵是她有表現得很急嗎,應該沒有吧。

雖然她沒有很急,一點兒也不急,但她心尖上被他挑起的火很急,相當急。

她現在還可以改口嗎,改口是不是就說明她很急。

陳放關了燈,把蟬蛹摟到了懷裏,哄小朋友一樣,輕輕地拍着節奏,“睡吧。”

睡……吧?她現在這樣能睡着才怪。

黑暗中,陳放勾了勾唇角,幽亮的眼神如同狩獵前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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