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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千萬別求我,求也只會讓你死得更慘◎

簡單的是答案,題目本身并不簡單。

陳放坐在餐桌這邊,轉着手裏的半截鉛筆,黑眸沉沉,看着沙發那邊,眉頭從剛才一直皺到現在。

客廳裏,陶老師小課堂已經開始了。

春桃小聲跟陶曉皙說,“我數學一到後面的大題就開始犯懵,題目能讀懂,但就是不會做,大多時候我就是根據最後的問題蒙一個答案出來。”

陶曉皙道,“對于這種大題,你只寫一個答案,就算蒙對了,通常也是沒有分數的,解題步驟很重要,老師一般是根據步驟給分,哪怕你最後沒算出結果,前面的解題過程對了幾步,也能得到一定的分數。”

陳放的筆轉得越來越快。

春桃點頭,“我知道了。”她聲音變得更小,眼睛往旁邊瞄了一眼,“曉皙姐,你和陳放哥吵架了麽?”

剛才春桃一進門,就在空氣中嗅到了一點點不對勁兒,陳放哥的臉要比往常更黑些,手裏攥着紙和筆,和她大概點了點頭,大步走去餐桌那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從她身邊過的時候,她好像聽到了筆被掰斷的聲音。

現在就算她不擡頭,也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一直在盯着她們這邊,确切地說,是盯着她旁邊的曉皙姐。

陶曉皙對春桃笑笑,“沒有啊,他臉一向黑得狠,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用管他。”

春桃看着曉皙姐臉上愉快的笑容,放下心來,也是,男女吵架,不一般都是女生氣得要死,男生跟沒事兒人一樣,沒可能是反過來的,她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陶老師小課堂上。

中場休息的時候,春桃去陽臺回剛才的一個未接電話,陶曉皙手裏一上一下地抛着橘子,慢悠悠地踱步到餐廳。

她看了一眼餐桌上的紙,題目下面是空白一片。她把剝好的橘子掰開一瓣,送到他嘴邊,黑臉的人只看着她,不張嘴。

他不吃,陶曉皙就把橘子放回自己嘴裏,手搭上他的肩膀,“題目很難嗎,我本來還想,你如果能答對,我也讓你拆一次禮物。”她的拇指輕輕刮着他的側頸,在他耳邊輕聲低語,“就像我拆你的禮物那樣。”

陳放手裏轉着的筆倏地停下在中指和食指的中間,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扯下肩膀上的那只手,攥到掌心裏,慢慢地收緊,“陶曉皙,你等着,明天你可千萬別求我,求也只會讓你死得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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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曉皙小指勾勾他的掌心,“我在等啊,等着你的滿分答案。”

陳放看着她的眼睛,眉頭的川字慢慢舒展開來,一邊的嘴角勾起,“放心,這個我能給你一百分,別的我也能給你一百分,我肯定不會讓陶老師失望。”

他的嘴唇很薄,這樣唇角歪歪的笑時,會帶出幾分壞,她一時有些失神,等反應過來,他眼底的笑已經漫到眼尾。

陶曉皙若無其事起抽回自己的手,斂去了臉上的表情,像一個嚴肅的監考老師,“既然不會讓我失望,那就趕快做題吧,還在等什麽。”

她提腳要走,又想起了什麽,“對了,只寫答案是沒有分數的,還得要解題步驟哦。”

陶曉皙把剩下的橘子扔進嘴裏,汁水爆滿口腔,這橘子可真甜。

怎麽說呢,有的時候,答案很簡單,難的是一步步解開答案的過程。

陳放看着她一翹一翹的發尾,筆落下去,一橫一豎地寫下解字,力透紙背。

思路還算清晰,十分鐘後,他解出了一個答案,筆頓在紙上,眉峰攏起,他又從頭到尾算了一遍,還是同樣的答案。

陳放擡頭看向沙發那邊的人,她正側着頭和春桃說話,他的筆敲在紙上,依照她剛才的表現,他算出的這個結果肯定不對,但他暫時還沒看出他從哪一步開始出了錯。

桌子上的手機響起,是老周,問他在做什麽。

陳放回,“在考試。”

老周笑,“臭小子,你哄誰呢,大晚上的考什麽試,考試讓你接電話。”

陳放把筆扔到桌子上,靠到椅背,屈指按了按太陽穴,“開卷考試,當然能接電話。”

老周壓根不信他的話,“如果不耽誤你這開卷考試的話,想跟你打聽個人。”

“邱廷宇?”

“對。”

陳放看着桌子上的紙,“周莺和師母在家嗎?”

“沒,她們去看那個什麽燈光秀了,得很晚才回來。”

“那我過去找您喝一杯?”

老周高興,“我當然行啊,你可以嗎,不用陪曉皙。”

“現在不用,我先挂了,一會兒就到。”

他抓起另一張空白紙,把題目大概改了改,最後問題變成,求解小明第一次做俯卧撐堅持了多長時間。

他走去沙發那邊,“老周找我說邱廷宇的事情,讓我過去一趟。”

“哦,好呀。”她彎着一雙清粼粼的眼睛看着他,明顯看出了他在打什麽主意。

有春桃在,陳放不能做什麽,只碰了碰她的發尾,“我一會兒就回。”

陶曉皙眼睛彎得更漂亮,“小心開車。”

陳放被那雙彎成月亮的眼睛看得心裏怦然一動,像是漆黑的夜空遽然升起漫天的煙花。

他無法形容這種又心動又惱火的感覺,簡直太磨人,磨得人牙癢癢,心裏也癢癢。

他把題目拍給老周,老周驚了不止一下,看他像看外星人,“你怎麽大半夜想起做數學題來了。”

陳放瞎話随口就能扯過來,“想要考個證。”

老周笑得直咳嗽,“不容易啊,陳放,還有你想考證的時候,什麽證,工程類的證要考到數學嗎?”

“數學是不考,但這不是太久沒學習了嗎,陶曉皙先出了一道題開開我僵住的腦子,您得幫我看看我這做的對不對,省得不對她笑話我。”

“胡說,曉皙才不是那種會笑話別人的人。”老周先看了題目,又看了他的解題過程,嘆了一聲,“曉皙這題出的真是巧妙,她這個題裏有一個陷阱,題沒分析透徹,很容易跳進去。”

老周拿過筆來,改了幾下,“這兩步應該是這樣,這樣算的話,出來的結果是,一分鐘。你那個答案一看就不對,有誰做俯卧撐會堅持到六十分鐘,況且還是第一次,這一看就不符合事實。”

……她真的是夠可以的,在題上還設計他一道,一個陷阱,分出了兩個答案,六十分鐘和一分鐘,她還能再狠一點兒嗎。

陳放被氣得除了笑不知道還能幹什麽。

老周也笑,“哎,我這個媒真是做對了,曉皙是不是真不錯,我給你找了個好媳婦兒吧。”

陳放有些氣急敗壞,“您到底從哪兒看出她還不錯的?”

表面是個奶白的兔子,內裏就是個妖精,他遲早得死到她手裏,被她吃得毛都不剩。

老周臉一板,“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曉皙還不夠好,別的不說,對老太太比親奶奶還上心,我聽你師母說,每天給老太太定時量血壓,每天晚上把第二天的溫度,适合穿什麽衣服,都發到老太太手機上,光過年穿的衣服,就上上下下給老太太搭置了兩套,關鍵是,她還能讓你這個幾百年都不知道學習的人主動提起筆來學習,這樣的好姑娘你還想往哪兒找去。我跟你說,你要是敢欺負她,別說你老丈人,老太太都饒不了你。”

陳放牙齒咬碎咽進了自己肚子裏,“您就放心吧,就您這得意門生,我絕對欺負不了她,只有她欺負我的份。”

而且用的還都是軟刀子,殺人都不見血的那種。

老周笑開,“男人被自己媳婦兒欺負,一點也不丢人。”他夾了顆花生米放進嘴裏,臉上的笑淡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神色有些黯然,“周莺……有些事情不肯跟我們說,你知道的大概比我們還要多些,她離婚的時候,是不是受了很多欺負?”

“沒有,”陳放沒有猶豫,“周莺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別人欺負不了她,離婚律師是邱廷宇介紹的,該是周莺的全都要了過來,半點也沒便宜那男的,那段時間,周莺周圍,邱廷宇也一直找人看顧着,就算有人想使壞,也近不了她的身,沒您擔心的那種事情發生。”

老周壓了一小口酒,“聽你這樣說,邱廷宇辦事兒還算靠譜哈,就是年紀有點小,比你還一小歲,那就是差五歲,這兩個人差得有點多。”

“年紀不是問題,現在不是最流行這種姐弟戀。”陳放給老周酒杯裏倒滿了酒,“邱廷宇人品也沒問題,現在就單看周莺的想法如何,我覺得您和師母也別太着急了,邱廷宇有心,就讓兩個人先慢慢磨着,好事兒總歸不怕晚。”

老周嘆一口氣,“只要他人品沒問題,我就放心了,我是不着急,急也沒有用,已經這樣了,自然是可着周莺的心思來,你說得對,就讓他們先慢慢磨着,走到哪步算哪步,姻緣這種事兒,強求是強求不了的。”

陳放從老周那兒出來,才發現外面下了雪,雪花洋洋灑灑如鵝毛,地上已經積了一層。

車開到家,二樓的燈亮了,看來陶老師的小課堂已經結束了,他拿車前蓋上的雪捏了個圓雪球上了樓,客廳和卧室都沒有人,浴室裏有水流的聲音,他敲了敲門,水流聲停了下來。

“你回來了?”

“嗯,外面下雪了。”他倚在門上。

“真的?!”她聲音裏都是雀躍,“陰了一天都沒下,我還以為不下了。”

“我給你捏了個小雪人,你要不要看。”他聲音低沉醇厚,想要引誘她主動開門。

陶曉皙不上當,“你先放冰箱裏,我待會兒出去看。”

陳放有些可惜。

陶曉皙催他,“你快去,待會兒該化了。”

這是不想讓他在門前聽她洗澡。

他轉去廚房,經過茶幾旁邊的垃圾桶,停了下來,垃圾桶裏塞了幾張紙,如果他沒看錯,應該是今天上午出門之前她出好的題。

他從垃圾桶裏撿起那張紙,眼睛定住。

題幹同樣很長,但和他剛才做的題目完全不一樣,題目的主角是陶陶和阿放。

最後的問題是,綜上所述,求解,陶陶是在兩人第幾次吃飯時,決定嫁給阿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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