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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了血,大盆已經基本盛滿,兩個女子合力端起銅盆,向一個洞口走去。

莊複所在之處蟲蠍不近,不能再次就留,于是兩人低伏着,以亂石掩蔽着身子追了上去。

這一路更為漫長崎岖,莊複已不再分得出東南西北,甚至是上是下都不太清楚。終于又到了一個擴大的穴室,頂部開口,有光灑下來,室中有一天然水塘,塘邊放着十餘個大盆,有人在塘邊清洗,水塘已被血水染得泛出紅光。

殺嬰放血的穴室應并不只有那一個。

送血來的兩個女子将血倒入一個大罐中,又換人去送。莊複與莊禮照例跟上,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穴道越來越亮,終于豁然開朗,進到一個無比開闊的溶洞。

洞有十餘人高,頂有洞口,天光自上灑下,倒挂鐘乳,被水沖刷留下的石柱林立,洞的正中卻是一片開闊的低窪,窪中注滿鮮血,形成一片正圓的血湖。

抱罐的女子将罐中的血傾倒入血湖之中,血湖泛起粘稠的漣漪。

湖正中有一女子,披頭散發,不着片縷。半身浸血,半身在外,盤膝而坐,閉目凝神,面帶笑意,遠遠看去,不知死活。

那女子緩緩睜開雙眼,望向洞口,笑意更濃,尚未開口,低啞的妙曼之音已層層傳開。

“你來了。”

注血的女子驚了一下,道:“弟子來慢了……”

莊禮與莊複從洞口走出,莊複也向她笑,道:“我來了。”

莊複抽出短劍,女子從湖中站起身來,上身潔白如雪,雙乳搖擺四撞,下身挂滿血色,向下流淌,滴滴答答,如同穿了一條紅色長裙。

運血來的弟子驚得扔掉罐子,正欲大喊,就聽程綿說:“這兩位客人我已等候多時,不必大驚小怪,替我拿衣服來。”

那弟子趕忙跑開,從不知哪個洞口中拿了一套衣袍。

程綿從血湖中一步步走出,那血竟盡數從她身上滑落,全身的皮膚光潔如白瓷,不染塵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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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撿了一件紅色的外袍披在身上,以束帶随便一系,松松垮垮,胸前事物若隐若現,将漆黑頭發向後捋去,笑道:“何苦又來擾我呢?當年你便打不過我,聽聞你這些年來并無精進,如今更是打不過我。”

“如今,我已不是一個人了。”

程綿又笑,看向莊複,道:“他就是那周複?”

莊複被眼前所見及眼前之人沖擊,一時分不清是惡心還是什麽,渾身僵着不動。

“如何,十分像我吧。”

“三分像你,七分他娘。”程綿已近走到兩人面前,道,“莊禮,可惜我們紅鸩教女子以毒修身,無法生育,不然我也為你生養一兒半女,你可會多疼惜我一點啊?”

“你我要是生了孩子,像你又像我,那必然是橫行無忌喪天害理的滅世災星了。”

兩人如分隔多年的好久,你來我往地閑談敘舊。

走近來看,程綿的面容猶然稚嫩光滑,似十六七歲的女子,雖唇帶笑意眼神妖嬈,又有楚楚可憐之感。周身氣息甜膩,如向上翻滾的熱泉。

莊禮向旁錯開一步,與她拉開距離,道:“複兒,上吧,我為你壓陣。”

莊複不做多想,持劍就上。

程綿周身毒氣翻湧,莊複也不為所動。莊複以短劍砍刺,程綿也能招架自如。

“小子,劍法不錯。”雙指捏住劍身,程綿笑道。

莊複猛地抽回劍,再向她刺去。

莊禮抓了一把石子,不時向程綿彈去,叫她分出心神來提防,才不那麽游刃有餘,卻仍能抽出功夫來說話:“莊禮,當真如此狠心?不顧昔日情分?”

“你我有什麽情分?”

“你我無仇無怨,為何咄咄逼人,趕盡殺絕?”

“自然是因你做下傷天害理之事。”

“哈哈哈!傷天害理!傷天害理!莊禮,憑你也敢講傷天害理此話,如此說來,你不是也該死個百回千回?”

“那便不勞你費心。”說着,莊禮擲出更多石子,也混入飛镖等金屬暗器。“複兒要你的命,我自然奉陪。”

“若非你們奪了毒童子,如今我已功成,哈哈!周複,為救一人,多死了百人千人,你可開心啊?”

莊複早已不去聽他們說什麽,眼前只有薄薄的一層血霧,以及那些嬰兒的啼哭。他從腰間抽出另一把短刀,雙兵攻上。

程綿應接不暇,毒功外放,毒煙一股股漫起,整個溶洞震顫起來,鐘乳接連落下,血池沸騰般翻滾,毒氣揮發而起,将此地充滿,就連彙聚而來的紅鸩教弟子也近身不得,皆躲身于各個洞口,蓄勢待發。

莊禮運功屏氣,稍可短暫抵禦。

見狀,莊複加強攻勢,砍刺挑抹,招招攻向要害。程綿赤手空拳,毒掌即便擊中莊複,亦如排在鐘罩之上,毒氣難以突破滲透。

莊禮受毒所染,面已露青紫之色,卻邊攻邊近,與莊複二人合璧強攻,掌掌拍向程綿命門。

程綿倉皇閃避,見莊禮當真不顧自己死活也要殺她,便将焦點放在莊禮身上,先殺了他,莊複那小子便無足輕重。

掌風帶毒,招招拍向莊禮。莊禮饒是刀槍不入,硬接了毒掌恐怕也要氣絕,兩人你來我往,皆是未能擊中對方。莊複這邊壓力減緩,刀劍即可近身,刀刃劃破衣物,劍尖刺中程綿。

程綿向後仰身,莊複将劍拔出,帶出長串血花。莊禮趁機從側方掌劈向頭顱,程綿柔若無骨,一個下腰,躲過這一掌。雙手在地上一撐,剛彈起身來,莊複又是反手出刀直抹向她喉嚨。

程綿向下一墜,刀割下一把滞留在空中的黑發。

程綿四肢着地,仰首蓄力,如待攻的蛛蟲,頭發散亂,紅袍殘破,凝脂般的肌膚之上亦有多處割傷淌血。

父子二人不給她喘息的時間,合力攻上。一劍一掌,程綿躲了劍,便被一掌拍在胸口。

一掌下去,胸前肋骨盡裂,五髒六腑也被震碎。

程綿一口鮮紅的血從口中湧出,咳嗽不止,帶着白沫的血随之淌出。

雖擊中程綿,莊禮亦是退後一步,與程綿接觸的手掌瞬間發紫發黑,毒氣不斷蔓延開來。莊禮蹲跪在地,亦是吐出血來。

莊複想也沒想,跑到莊禮身邊,割了手腕去喂血給他喝。

莊禮顫抖不停,牙關緊縮,莊複滿頭大汗,胳膊夾住莊禮的頭,用手去摳他的嘴,摳了好久才掰開他的嘴,将血灌進去。

程綿向後癱坐,收了毒功,“哈哈哈”大笑起來。

緊接着,她發出一連串尖銳的長嘯。

霎時間地動山搖,莊複莊禮二人所在之處向下塌陷,莊複扯莊禮不動,便将他整個抱了。

兩人一同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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