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

吳香現在每天醒過來，陸修文都會告訴她，他已經把兩個人的事做完了。

吳香心裏雖然高興，但是又有些糾結。她不想他這麽累，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所以她打算早些起來。

臨睡前她還一直在心裏默念道：“明天一定要早起！”

外面天黑透了，瑩石散發着淡黃色光芒将木屋照亮。

陸修文路過花架的時候，腳步停頓片刻。

吳香大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裏。

被子是藕荷色的，上面繡着幾朵小白花。是她凡間的母親托人送來的。往上是她閉着的眼睛，纖細的睫毛看起來很柔軟。

陸修文将她的被子往下掖了掖，在脖子處蓋緊實。

他知道她怕冷。

末了，他終于還是沒忍住，碰了碰吳香的眼睫。

姑娘動都沒動一下，睡得十分熟。

陸修文無聲地笑了笑，走出了屋子。

關門的瞬間，木屋猛地黑了下來。

吳香起床的時候，屋子黑極了，她躲在被子裏往外看，竟然有點緊張。

忽然就很想喊一聲陸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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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在心裏嘲笑自己有了道侶以後膽子越來越小了，一邊輕手輕腳地在被子裏穿衣服。

可能是因為寒冷，也可能是因為困的原因，她穿得很難，而且還斷斷續續的，有時穿着穿着就睡着了，然後醒過來繼續穿。

其實也就兩三件外衣，她愣是穿了半個時辰。

她有一個顯示時間的小法器，是以前與她一同守藥園的姑娘做的，上面粗略地刻了十二條線。

吳香看了一眼，發現現在不過四更。

………

沒事，她可以把兩個人的事情都做完後再回來睡。

不知道他醒來以後去做事，發現都被做完了會是什麽感覺？

這個念頭讓吳香很高興，她有些期待又帶着一點忐忑地從床上下來。

然後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前，将手放在門沿上準備打開。

“吱呀——”

門開了，吳香錯愕的臉映入陸修文眼底。

“怎麽起來了？”陸修文面不改色，像平常一般溫和地問道。

好像他們現在不是大半夜在門口相碰，而是像平時一樣看到她從床上起來詢問的一句。

“我…我……”吳香咬了咬唇，有些洩氣地說：“你怎麽起的這麽早呀，我還想今天起來把我們兩個人的事都做完，這樣你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陸修文怔了一下道：“沒事。”

他伸手摸了摸吳香的頭發溫聲道：“我很開心你能這麽想，但我也希望能為你做更多事情。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可以對我說清楚的，我會尊重你的意願。”

吳香把他的手從頭頂拿下來，他的手有些冰冷，含着許多涼意，吳香有些心疼的握在手心，垂頭小聲道：“我知道，但是不知道怎麽對你說，我怕你覺得不開心。但是我…我不喜歡你幫我把事情做完，我覺得…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陸修文微微蹲下身，微擡着頭看着吳香的臉，說道：“阿香，你是不是還沒有把我當做親近的人？如果是你的母親為你做了這些事，你還會感到內疚嗎？”

吳香呆了一下，她或許會很開心吧，阿娘幫她做完了，她就可以理所當然地睡懶覺了，可能會很感動，但更多的事能偷懶的喜悅。

但也是會從其他方面補償阿娘的。

不對，還是會難受的。

“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呀，我應該自己做的，一兩次幫忙還好，

要是每一次都要你來做，我會難過的。”吳香道。

陸修文很少遇見這樣的人，他是甚至覺得她有點傻，但他只是嘆了一口氣道：“你呀……”

“回去睡吧，明天我不幫你做了。”他拍了拍她的肩。

聞言，吳香的困意湧了上來，她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變得霧蒙蒙的眼睛看了陸修文一眼，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說道：“我去睡了。”

然後轉身爬到了床上，衣服也沒脫，就脫了鞋，囫囵地睡了。

——完全忘記了一開始，她是想問為什麽這麽晚了，他還在外面的事情。

陸修文碰了碰臉頰，現在仿佛還保留着那柔軟的的觸感，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經入睡的吳香，莫名地嘆了一口氣。

像是無奈，又像是其他的什麽情緒。

門又被關上了，陸修文躺在床上，轉頭看向花架，不知怎麽地想起某天晚上躺在這裏時，從花架探來的靈力。

他自小命運多舛，遭受的磨難要比常人多得多，對靈力也更敏感。

靈力剛過來的時候他甚至想，要不就這麽把這個莫名其妙的道侶解決好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動。

令他意外的是，她什麽都沒有做，只是毫無意義地用靈力描摹“自己”的臉。

很奇怪，他居然有一瞬間感覺到被人所珍視。

但他很快清醒，這不是他的身體。

或許是這裏的環境□□逸，他以往需要擔心的都不在這裏。

讓他也變得平和起來。

他閉着眼睛回想自己的經歷，很多血恨其實已經不能再激起他的憤怒與痛苦了，他只是不甘心，想讓那些人得到該有結果，想把自己的東西拿回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