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之後的幾天江恺沒有再看見過那輛車了,但這事兒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準備下回看見顧衛東的時候跟他提一下。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之後,顧衛東就沒找過他吃飯了,期間就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問他什麽時候考試,天氣冷,要多添點衣服。
他随便應付了幾句,心想考不考試跟你有個屁關系。
一般只有顧衛東會主動聯系他,他從來不會主動去聯系顧家的任何一個人,所以他也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去主動打顧衛東電話。
就是這麽任性。
更何況這件事沒準就真的只是個巧合而已。
淩川特別期待回鄉下的日子,因為爺爺奶奶總會給他準備好多好吃的。
鄉下環境也要比城裏舒适許多,而且今年有江恺陪着他一起回鄉下,別提多興奮了,大概是因為心情特別好,就連考試的時候都沒覺得緊張。
自從江恺上回答應他一起回鄉下之後,他就一直盼着早點考完試,早點回去,提前兩天就已經把行李給打包好了。
往年淩川會在鄉下一直呆到過完年,然後跟爸媽一起回市裏,今年的話,看情況,江恺什麽時候想回來了,就送他一起回來,反正他現在已經坦然接受自己喜歡江恺這個事實了。
就做跟屁蟲,走哪黏哪。
淩川架好木板翻到了隔壁陽臺,半蹲着身子蹑手蹑腳地走到了卧室窗臺那,只露出半個腦袋往裏看。
卧室窗戶沒關,江恺正靠着床頭看書,上身穿着件寬松的羊絨毛衣,黑色的牛仔褲把他的腿型修飾得又長又直。
淩川對那件淺灰色的毛衣印象尤為深刻,上回江恺抱他時候就穿着,摸起來絨絨的,特別舒服,就跟蹭着小奶貓似的。
江恺就好像感應到了什麽一樣,偏過頭看了一眼窗外,淩川條件反射地蹲下身假裝系鞋帶,過了一會才直起身子,江恺正盯着他看。
“那什麽,車票定十二點的可以嗎?”淩川有些不自在地摳着窗戶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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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恺嘴角一揚,把書擱到了床頭,“好,我這就收拾東西。”
“我幫你一起收拾。”淩川雙手在窗臺上一撐就翻了進去。
江恺啧啧兩聲,無奈地搖搖頭,“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某小區內一名十七歲的高中生竟然對鄰居做出這種事。”
淩川傻笑了兩聲,從身後勒住了江恺的脖子,湊在他耳邊說:“把錢交出來。”
“要錢沒有,內褲兩條。”江恺拉開衣櫃,反手就把一件黑色的睡袍扔在了淩川的腦門上。
睡袍上還帶有洗衣液的清香,淡淡的,有點像西柚的味道,特別好聞。
淩川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抓着睡衣偷偷嗅了兩下,然後疊好放在了床上。
江恺的衣服不多,淩川直接一起打包塞進了自己的行李箱。
這會十點剛過,吃午飯早了點,但是不吃的話,一會坐大巴肯定會餓,淩川訂票的時候就想着越早越好,忘記這茬了。
最終兩人決定先去買點水果零食帶回去,順便給爺爺奶奶捎點吃的。
淩川在一排一排貨櫃間來回穿梭尋找目标,爺爺喜歡吃花生糖核桃糕什麽的,奶奶有糖尿病,所以只能買些無糖食品,江恺推着車子跟在他身後。
走到糖果區的時候看見一個綁着雙馬尾的小女孩,踮着腳想要拿貨架上的糖,無奈身高不夠,跳上去都摸不到。
淩川走過去,指着上層的牛奶糖問:“想要這個嗎?”
“對對對。”小女孩拼命點頭。
淩川取下一包糖果,彎下腰笑着說:“叫聲哥哥就給你。”
“哥哥。”小女孩咧着一口小白牙。
“真乖,”淩川揉了揉小女孩的劉海,把糖果遞給她,“就你一個人嗎?”
“還有我媽媽,她去……”小女孩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女人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看那焦急的神色就知道是這女孩的媽媽。
“哎喲!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誰讓你亂跑的啊!?”
小女孩扁了扁嘴巴,沒說話,女孩的媽媽看到了她手裏握着的糖,問道:“你哪拿的糖呀?”
“這個哥哥幫我拿的。”小女孩指了指淩川。
女孩的媽媽看了看淩川,微笑着點點頭,“謝謝哈。”
“不客氣。”淩川抓了一包椰子糖丢進購物車裏。
媽媽的視線掃到了江恺的身上,“你們是兄弟兩嗎,長得還挺像。”
淩川和江恺相視一笑。
他兩現在的頭型出自同一個造型師之手,再加上今天穿的外套也是一起買的,是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不過淩川還挺喜歡被人這樣誤解的,感覺跟江恺的距離更親近了一些,不管是以什麽樣的方式,只要能跟江恺沾上點邊,都足以讓他興奮個半天。
“啊,”淩川勾了勾江恺的脖子,笑眯眯地說,“我哥哥。”
小女孩仰頭看着兩人,嘴巴裏念道:“哥哥也有哥哥,哥哥的哥哥是哥哥。”
“什麽亂七八糟的,”媽媽笑着牽起了小女孩的手,“先走了啊。”
淩川傻樂了兩聲,偏過頭看了一眼江恺,“她說咱兩長得很像呢。”
“據說兩個人相處久了是會越長越像,表情動作都會互相模仿,”江恺嘴角挂着笑意,拍了拍淩川的肩膀,“恭喜你,已經在向帥氣這兩字靠攏了。”
淩川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臉皮真厚啊。”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江恺聳聳肩,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發現你最近挺愛笑的。”淩川說。
“是麽?”江恺摸了摸腮幫子。
淩川半眯着眼睛,咧着一口大白牙,“就像這樣子。”
江恺一把掐住了淩川的下巴颏,“閉嘴吧,好蠢。”
淩川摸了摸江恺手指掐過的地方,低頭笑了笑。
他挺喜歡這種很自然又帶着點親昵的肢體接觸,揉揉腦袋勾勾脖子什麽的,皮膚和皮膚蹭在一起的時候,能夠真切的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這些小小的觸碰,都會令他心跳加速。
坦然接受自己的變軌了的性向之後,反而開始期待這種全身細胞都被點燃的感覺了。
買完東西,兩個人回家取好行李打車去了車站,今天天氣挺好,太陽很大,而且沒有風,中午的最高溫度都有十多度了。
淩川下了部電影準備在大巴上跟江恺一起看的,結果大巴晃悠的人直犯困,剛看了半小時他就開始哈欠連天。
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渾身發軟,懶洋洋的。
車上一大半的人都已經仰着頭在睡覺了,前座大叔的鼾聲跟打雷似的,被他老婆拍醒了兩回。
“是不是困了?”江恺看到淩川連打了三個哈欠後忍不住問。
“嗯,有點。”淩川揉了揉眼睛,話語間還透着點鼻音。
“困了就睡覺吧。”江恺幫他把手機收了起來,再把淩川腿上的書包擱在了自己的腿上。
淩川垂着腦袋就睡了,但感覺脖子有點酸,就改成後仰的姿勢,大巴車颠得他來回晃悠,跟磕了藥丸似的,好不容易快進入狀态了吧,又給搖醒了,換了好幾個姿勢都睡不踏實。
他瞟了一眼旁邊,發現江恺正抱着胳膊盯着窗外,額前的碎發微微拂動着,側臉的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柔和了許多。
淩川閉上眼睛,把腦門抵在江恺的肩膀上,然後感覺到江恺的頭動了一下,但是沒有做出任何驚擾他睡覺的動作。
淩川在心裏偷笑,又把頭往江恺的脖子那邊貼了過去,臉頰蹭着那件被太陽曬軟乎了的毛衣,癢癢的,酥酥的,舒服到心尖都在打顫。
呼吸裏都是江恺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的腦子裏就只剩下一個念頭,司機叔叔,開慢點。
江恺歪着腦袋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恢複了原本的坐姿。
他之前一直不太能理解為什麽淩川總愛黏着他,但今天似乎是找到了那麽一點原因。
淩川是獨生子,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兄弟姐妹,就像他小時候特別期盼自己能有個哥哥一樣,淩川也把他當成哥哥了
淩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彈了一下他腦門,他皺了皺眉,用手背搓了搓額頭。
夢境跟現實糾纏不清,閉着眼睛緩了好一會大腦才恢複意識,噌一下豎了起來。
“啊!是不是到了!?”他趕緊跟只鵝似的伸長了脖子往外看,車子還在行駛中。
“我哪知道,我又沒來過。”江恺稍稍動了動發麻的肩膀和胳膊。
“哎……快到了快到了,”淩川看到了一片熟悉的風景,拍了拍江恺的胳膊指着窗外說,“那個是我上小學……”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江恺嗷了一聲,淩川趕緊側過頭看向他,只見他龇牙咧嘴地捂着胳膊,一臉要死了的表情。
淩川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大笑了兩聲,“麻了啊!?”
江恺垂着腦袋沒說話,他現在渾身上下全是麻的,他怕淩川一個抽風……
“哈!”淩川果然又使勁拍了兩下他的胳膊,“是不是很爽!”
江恺輕輕哼了一聲,說不出話,感覺腦子裏是一片老式黑白電視機上飄着的雪花,只能下意識地彎下腰擋着腿,腿上拍上去可比胳膊刺激多了,估計能當場尿褲子。
“哼哼,你上次也是這麽折騰我的。”淩川邪笑着在他的大腿上拍了一記。
“噢!”江恺終于克制不住地笑出了聲,咬着牙說,“你給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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