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車站到家還有好幾公裏的距離,淩川坐在行李箱上打了個電話給爺爺。
不多會,就看見一輛藍色農用拉貨的三輪電瓶車疾馳而來,停在了出站口。
“爺爺!”淩川扯着嗓子喊了一聲,背起書包撒丫子狂奔。
雖然不是頭一次聽見淩川這麽極具穿透力的大嗓門,但江恺還是被吓了一跳,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到了葫蘆娃。
爺爺,爺爺,爺爺……
江恺推着行李箱,邊笑邊跟了上去。
“爺爺,這我朋友,叫江恺,”淩川就跟獻寶似的一把拽過江恺的胳膊,“長得帥吧。”
爺爺的個頭不算高,打量江恺的時候微微仰着頭,江恺趕緊友好地低下了頭,“爺爺好。”
“你好你好!”爺爺嘴角揚起了和藹的笑容,中氣十足地說道,“小夥子眉清目朗,唇若抹朱,這面相好啊,可謂是福自天來,将來必定大有作為。”
“哦,謝謝…”江恺難以為顏,趁着搬行李的時候偏過頭小聲問,“你爺爺是算命的啊?”
淩川撐着車座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不是,他是退休老師。”
江恺忍不住笑了,能感覺得到淩川的爺爺脾氣很好,嘴角無時不刻都是挂着笑的,很有親和力。
三輪車平常都是用來拉貨的,沒有座位,兩人踩着側邊的輪胎翻進車裏,坐在了行李箱上,爺爺在前邊開車。
“扶穩了嗎?”爺爺在前頭喊,“要發車了啊!”
“好啦!”淩川應了一聲,然後轉過頭沖江恺笑着,“敞篷跑車,有沒有!”
“酷。”江恺頭一次坐這麽拉風的車子,風呼呼地吹着腦門,但還是覺得很開心,嘴角的笑容都兜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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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太過專注于欣賞一路上的風景,感覺沒多大功夫就已經駛出了鎮中心,視野裏出現了大片的農田和自建房。
淩川激動地指着不遠處的一戶雙層小樓房,“那邊,第二戶就是我家。”
江恺的視線掃了過去,淩川家大概是剛翻新過,明顯比周圍的幾戶人家看起來都要幹淨許多,屋門口坐着一老太太,手裏抱着只胖橘貓,遠遠地看見車子,立馬站起了身。
不用猜,肯定是葫蘆娃他奶奶。
“奶奶!”淩川從車上跳了下去。
“诶!大寶回來了啊,”奶奶忙把貓咪放下,迎上來捏了一把淩川的胳膊,“是不是瘦了啊,念書辛苦吧,我聽你媽媽說,你半夜看書要看到十二點啊。”
“還好還好,”淩川再次獻寶,“這就是我說的那個特聰明的朋友,江恺,帥不帥!?”
“帥帥帥,”奶奶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你兩都帥。”
“平常不會做的題都是他教我的。”淩川說。
“這麽厲害啊,”奶奶看向江恺,客氣道,“謝謝你這麽照顧我們家淩川了。”
“沒沒沒,都是同學嘛,應該的。”江恺笑着說。
爺爺奶奶坐在門口跟江恺閑聊,淩川蹲在一旁逗貓,胖橘雖然有小半年沒見着淩川了,但還是很黏他,歪着腦袋往他掌心裏蹭。
“都餓了吧,快進去吃飯吧,你說了有朋友要來,奶奶從中午就開始着手準備晚飯了。”爺爺說。
江恺頓時覺得胸口一暖,跟着進了屋。
滿滿一桌子的農家菜,感覺夠吃三天的份。
吃飯的時候,胖橘貓直接蹦到了淩川的腿上,伸長了脖子盯着飯桌上的魚,淩川夾了一小段魚喂給它,它才從淩川的腿上蹦了下去,沒過多久又舔着嘴巴蹦了上來,這回是蹦到了江恺的腿上。
“它不怕生啊。”江恺伸手撓了撓貓咪的頭,橘貓眯着眼睛一臉享受。
“它是只母貓,可能是你身上的雄性荷爾蒙吸引了它,”淩川用筷子敲了敲它的額頭,“胖子,下去。”
胖子應聲跳下了地。
“什麽蒙?”奶奶問。
“雄性荷爾蒙。”淩川說。
“雄性我知道,荷爾蒙是啥意思?”奶奶追問道。
淩川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有些無助地看了江恺一眼。
“激素您知道吧?”江恺問。
“激素我知道啊,”江恺張了張嘴剛想接茬奶奶就繼續說道,“那新聞裏不都說的嘛,很多食品裏都含有激素,導致小孩發育早,有些個小男孩都長出胸部來了。”
“那是胖的。”淩川無奈地說。
“你說的那是食品激素,他們說的那是性激素,兩個不一樣。”爺爺不動聲色地将好幾個菜都往江恺的面前推去。
“性激素又是個啥?”奶奶年輕的時候沒怎麽讀過書,所以求知欲一直很旺盛。
“哎,我這麽跟你說吧,就是當一個人碰見他喜歡的人的時候才會分泌的一種激素。就比如當年你看到我的時候,為什麽會覺得我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才華橫溢呢,正是因為,你身體裏的激素在告訴你,”爺爺突然變了變調,壓着嗓音說,“哎呀,趕緊去追求他吧,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嘞。”
“有毛病吧你!”奶奶用筷子在爺爺胳膊上戳了兩下。
淩川跟江恺已經笑得前仰後翻倒不過氣了。
後來老兩口又因為當年到底是誰追的誰争論了半天,就像一對熱戀期的小情侶,擰胳膊掐大腿的互相爆對方的黑料。
雖然這是江恺第一次跟淩川的爺爺奶奶吃飯,但卻沒有一絲壓抑和拘束的感覺,全程都吃得愉快,淩川都快笑出癫痫了。
吃過飯後兩人把一堆行李搬上了樓。
爺爺只給淩川的卧室收拾了一下,客房沒動。
“哎喲,我都打電話給我爺爺讓收拾下客房了,估計他給忘了。”淩川假模假式地埋怨着。
“沒事,你床還挺大的。”江恺坐在床沿上拍了拍,床單被套都是新換上的,又松又軟。
淩川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滾了兩圈,撞到了江恺的後腰,又滾了回去,一頭紮進了枕頭裏。
江恺抓着他的腳踝往床沿邊上拖,“剛吃完別躺着。”
淩川卷起被子滾到了江恺的旁邊,仰着脖子,“那幹嘛?”
“散步。”江恺說。
淩川帶着江恺在鎮上四處溜達。
這座古鎮歷史悠久,到處都是明清時期的臨水建築,漫長的古街一眼望不到頭。
鎮上還有不少的文史館和名人故居,現在這個标準的江南水鄉風格的古鎮已經被開發成了一個4A級的旅游景點。
“這條河全長四十多公裏,會穿過好幾個古鎮的,”淩川一邊吃着路邊買的海棠糕,一邊興奮地給江恺做着介紹,“有一次我跟我妹就在這河裏劃船,分別坐在船的兩頭,都順着右邊死命地劃槳,結果他媽的手都快劃廢了,船還在原地打轉,我媽就在橋頭一邊啃雞爪一邊笑我們。”
江恺樂得不行,“我覺得你們全家都太逗了。”
“嘿嘿,”淩川傻笑了兩聲,試探性地問道,“你喜歡我們家嗎?”
“喜歡啊,”江恺低頭咬了一口奶奶塞給他的荷花酥,忍不住稱贊道,“嗯,好吃。”
淩川張着嘴巴湊了過去,江恺的手往邊上一縮,“你不有嗎?”
“不一樣啊。”淩川的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
江恺把荷花酥遞了過去,“就一口。”
淩川一口就把剩下的全部給吞進了嘴裏,鼓着腮幫子邊嚼邊笑。
江恺無奈地把手裏的碎屑給拍掉了。
路過一間寺廟的時候,淩川說要進去燒香。
“試都考完了,現在燒香晚了點吧。”江恺被拽進了這間一看就沒什麽人氣的小寺廟,頭頂還有蜘蛛網。
“祈禱閱卷老師一個眼睑痙攣把錯的看成對的呗。”淩川理直氣壯地說道。
江恺簡直無奈了,“那好歹也找個大點的寺廟吧,這兒……”
“噓!”淩川豎起食指,“大寺廟裏邊兒許願的人太多了,佛祖都忙不過來,像這種沒來人的地方,說不定還有神仙幫個忙,電視裏不都這麽演的麽。”
“電視裏這種破廟多半都是犯罪現場,佛像裏說不定還藏着屍體呢。”江恺說。
“靠你別吓我!”淩川盯着眼前的大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怎麽,你又要硬了啊?”江恺揶揄道。
“你不是都失憶了嗎!”淩川指着他的鼻子。
“哦,不好意思,”江恺擺了擺手,嘴角的笑意都着不住了,“我忘了。”
淩川忿忿地“哼”了一聲,然後轉身跪在蒲團上專注地拜神。
江恺并不信神佛這一套,但進都進來了,就索性學着淩川的樣子,在地上象征性地跪拜了兩下。
“你剛許願了嗎?”走出門口的時候,淩川忍不住問道。
“沒啊,”江恺不解道,“一定要許願嗎?”
“你不許願跟那拜個什麽勁兒啊?!”淩川簡直無語了。
“人都進去了,不打個招呼多不合适,”江恺笑道,“那你許了什麽願?”
“不告訴你,告訴你就不靈了。”淩川心想,這我怎麽可能告訴你!
“那你剛才還問我,那我要說了的話豈不是不靈了。”江恺冷靜分析道。
“那你又沒許願!”淩川梗着脖子強硬地辯解。
“那我萬一要許了,又萬一告訴你了呢,你怎麽賠我願望?”雖然江恺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像在碰瓷,但他仍舊樂此不疲地分析着。
“重新許一個呗。”淩川覺得江恺在某些方面簡直幼稚到不行。
江恺勾着淩川的脖子,“那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然後再進去許一次願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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