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二號站臺

插話一

你有沒有去過酒吧。

不是那種為了約炮而在酒裏下藥的,也不是那種為了喝醉而喝酒的。好好想想,你有沒有什麽傷心事無法釋懷,大半夜走在空寂的街道,但突然,你看到一處霓虹燈閃爍,也許它用的是英文,“xxbar”,更多的是“xx酒吧”,然而也有沒寫酒吧二字的酒吧。

說到這,你或許仍然一頭霧水。我說的自然不是一間普通的酒吧,首先,開酒吧的就不是一般人,準确點說,它不是人開的。

地府再富也不能吃幹飯,所以上至十殿閻羅,下至黑白無常等一衆陰兵,大家在人間都有着不錯的投資,且收益頗豐,最富的莫過于地府首富閻羅王,他開的十八層地獄有限公司,涉足商鋪,飲食,地産,基金,影視,it,幾乎無所不包,而他也是惟一一個能在天界納斯達克上市的地界領袖。

衆所周知,閻羅王是獅子座,霸道,專制,氣量小,不容人,他涉足的領域容不得其他人來搶地盤,這也導致了和幾位合夥人的關系最終走向破裂。

這其中既有如來,彌勒和太乙真人,也有王母、嫦娥、觀音等女性投資家。他們雖然怨聲載道,無奈閻羅王財大氣粗,不好硬碰硬,大家只能忍着。

酒吧業是閻羅王最早涉足的産業,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酗酒,對酒一往情深。年輕時,他也常在自己的夜店把妹,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他開的最大的酒吧是蘇荷,一直以來,他都扮演着秘密投資人的角色,他從不在董事會上露面,甚至也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地府在人間的投資都是必須保密的,這是規矩。

插話二

但我接下來要講的故事,不是發生在蘇荷,也不是閻羅王投資的任何一家酒吧。它開在原花果山大酒店一樓的最左邊,位于集賢南路167號,很不起眼。

如果你是安慶本地人,你大概會反駁我,花果山大酒店不是和二號站臺一樣被拆了?你們大概還會說,二號站臺現在的地址是一家中檔旅館。

你們沒說錯,我也沒說錯。它是拆了,像人一樣成了孤魂野鬼,但前面我已經交代過,開它的不是人。

二號站臺的實際控股人是孟婆,就是那個以賣湯為生,和老幹媽一樣出名的老太太。她在二號站臺究竟賣什麽,很少有人知道,去過的人都會為此保密,不能保密的,他也絕對記不起來。

她為什麽要開這家店?她為什麽敢和閻羅王搶生意?根據地府八卦周刊的小道消息,孟婆曾經有過被包養的黑歷史,和人間的範冰冰、關之琳一樣,而最離譜的傳聞是,包養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閻羅王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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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開二號站臺看上去是搶生意,實際上只是報複,比較是他抛棄了她。從一開始,她應該就明白,他是有家庭的人,兩人根本不會有結果,耽誤了好幾百年後,孟婆仍然沒有從小三轉正,崩潰的她以死逼婚,最終落得被抛棄的下場。

之後,像所有小三的待遇一樣,閻羅王把她安插在自己的單位,給予優渥的待遇,算是安撫,而孟婆再也不談結婚的事。

就這樣,幾千年過去了。

插話三

首先,我們摒除雜念,前面的敘述與本文并沒有直接關系,純屬八卦,事情究竟如何,當事人至今也沒有表态,上一回,我和老閻打麻将,喝醉了問他孟婆的事,他仍然守口如瓶。

我可以見鬼,很多人和鬼都知道,但我還有一個被我認為毫無用處的能力,你們也許看過日漫《死亡筆記》,珫克可以看見人類的姓名和壽命,我有他一半的能力,可以看見壽命。

其實誰都可以看見,只是早和晚的問題。

我今年二十九歲,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已經二十四五年。第一次知道是我見到外婆的時候,她額頭上除了皺紋和黑斑,就是在倒計時的數字“53”,結果,第五十三天,外婆由于急病去世。

這件事我誰都沒說,說了也沒用,知道和不知道都無法改變結果。

後來,我又看到過很多次,他們一個個都按照我看到的數字時間內死去,而我被奶奶抱着去參加他們的葬禮,我什麽都沒吃。

當然,我不認為告訴他們會改變什麽,在車禍前告知對方不要出門是有用的,告訴對方何時會死是晦氣的事,沒人願意聽。

插話四

我惟一一次忍不住說出來,是在安慶石化醫院。那段時間我有一個伯伯住院,二樓,我負責在放學後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其實,父母讓我這麽做我覺得很奇怪,他們不是很喜歡他,不過話說回來,誰都不喜歡自己的親戚,人就是這種生物,除了自己,他們誰也不喜歡。

我拿着化驗單到主任醫師那兒去,剛好碰到一個癌症晚期患者,他和他的家人都一臉悲傷地和醫師談話。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們還是回去安排後事吧,”醫師搖搖頭,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該試的都試過了,陳先生的病變已經到了心髒,沒幾天活頭。”

聽到這段對話,我笑出了聲,對方怒不可遏地看着我。我頓時結巴,不知該如何解釋。主任醫師責備了我一番,家屬更是把我一頓痛罵。

“怎麽會有你這種冷酷無情的人。”

“對不起,只是,醫師說他只有幾天可活,可我覺得他還有7689天,”我意識到自己口誤,趕緊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有一次在路上KTV又見到了他,他活得好好的,懷抱裏還有仨個小姐。

插話五

我要說的故事和上面說的人也沒有任何關系。

請收看正文。

我兒時有一個最要好的鄰居,他叫朱之文,是朱家次子。那年代生二胎被罰得很嚴重,他父母為了保住他,當着我們的面給居委會大媽下跪,大媽見再怎麽敲竹杠也拿不到多少,最終提了一袋米回去當作罰款。所以,朱之文的外號叫一袋米。

兒時,我們家住在免鑼巷,後來,經濟好轉以後,就搬了家。自此,我再也無緣得見朱之文,一晃就是二十年左右。

某一天,我剛好在家休假,竟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對方一開始靜默,當我打算挂掉時,他又開口了。

“耗子,還記得俺不?”已經二十年沒被人叫過,自己都忘了,我當時尋思,應該是從前的熟人,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

“請問你是哪位?”我語氣不算太好,對方是怎麽知道我號碼的,我從來不給別人,即便對方找我要,我也經常以各種理由打馬虎眼,“我真的不曉得。”

“是俺呀,一袋米,耗子,你這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不,這樣形容不對,俺又不是你媽,你媽還好不?”

“不太好,糖尿病,這病那病很多,”我突然反應過來,被對方帶溝裏去了,他還是沒說他是誰,“你誰啊,我真不熟。”

“你這記性,跟小時候莫得比,還老說俺是傻逼,俺你都不認識,俺是朱之文,你小時候的鄰居。”

我一拍腦瓜子,頓時頭發出嗡嗡的聲響。

“哎呦,增是一袋米,二十年沒消息,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我心裏隐約有些不安,突然被二十年不見的老鄰居問候,一定有事相求,我不是官,不是公務員,更不認識任何達官貴人,十有八九是借錢,可我窮光蛋一個,朋友圈也沒有任何我發達的謠言,身上的衣服加起來不超過五十塊,他怎麽會想起我。

我這麽想并不錯,也并不過。而今朋友、同事之間的關系大都牽扯到利益。你有錢,他們就玩了命的巴結,分分鐘跟你好像同卵雙胞胎,沒錢,住在隔壁,天天見面,話都懶得說一句,眼皮都不擡一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已成常态。

“一袋米,請我吃飯撒,哥哥正愁呢,最近剛辭職,沒得活幹,”好一個先發制人,我都要叫好了,“你在哪,是不是發大財了?”

“我找你有點事,”一袋米聽起來甕聲甕氣,“有空嗎,晚上出來坐坐。我在集賢南路的娛人碼頭等你。”

“今晚啊,我想想,”我着實不想去,但無奈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好吧,幾點鐘?”

“淩晨兩點半吧,”一袋米平靜地說。

淩晨兩點半對普通人而言都不算太晚。我白天在家看《靈媒緝兇》,一連看了幾集,湊合吃了點稀飯,等入夜了,我才出門買了份桂林米粉。

娛人碼頭離我家很近,所以,在時間未到之前,我都不慌不忙地在看電影,重溫了一遍《殺破狼》,又看了吳京06年的《黑拳》,很好看。

待時間停在淩晨兩點十分,我又不急不緩地穿衣服。搭配什麽的我從來不考慮,襪子一邊白一邊黑也不計較。

一個人走在夜深人靜的街頭,難免有些心慌。現在是夏天,今年有兩個夏天,所以出奇地熱。我剃了個光頭,瞬間覺得神清氣爽。

很多人怕走夜路,用各種方法驅趕恐懼。有本書上說,有些畏懼是需要認真對待的,它會幫助你避開真正的危險,但絕大部分恐懼是不明智的,它們只會在你需要改變的時候使你回避。我非常同意這種觀點。

不改變就會被淘汰,這句話适應在任何事情上。

我本身是個特別保守的人,近三十歲還守身如玉,只因為沒遇到對的人,期間錯過很多次破處的良機,想來也頗有些自責。

後來,我想通了,反正也不會有一個女人永遠對你不離不棄,何苦還要找什麽對的人,或許根本沒有對的人,一切的相遇都是對,不論結果如何。

在那以後,我找過小姐,玩過人妻,可謂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任何會破壞這種關系的想法都會被我束之高閣。我交女友時,還同時和四五個女人來往,運氣好,沒被發現過。我的心理醫生對我說,你只是在彌補曾經受過的傷害,你的前任怎麽傷害你,你就怎麽傷害別人,你必須停下來,這樣會毀了你。

我有沒有聽他的話?當然沒有。離我的目标,睡一萬個女人還很遙遠,但至少我在努力了。我不再相信女人,愛情?當然。我被傷過太多次,被自己深愛的人蹂躏,愛過,恨過,一切似乎對我已沒有絲毫意義,人生也是,甚至生命。

醫生對我說,你想自殺,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太痛苦了,上吊,吃藥不行嗎?

我說,我一個朋友也沒得,愛過的一個個都離我而去,沒遇到一個好女人,家人也對我不關心,我什麽都沒有,沒有快樂,也沒有未來。

醫生拍拍我的肩膀,說,那又怎樣,你還有我,只要你按時付賬。

我笑笑,說,這次錢不夠,得賒賬。

醫生說,你這是在自虐,你尋找的根本是不存在的。

我說,我殺我自己,又不妨礙別人。我小時候以為自己活不到二十,你根本體會不到我的感受,被所有人忽視的感覺。我想死,想得要死。

然後,我的心理醫生說,我不想死,死了,你活得好好的,倒想死。

他漂浮在半空中,對我極為不滿。

當路走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這個時間,娛人碼頭應該早就關門了,他請我去哪喝咖啡?這家夥莫非和我一樣宅,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冷風呼嘯着穿過,我覺得超涼爽,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手機這時候突然響了,我以為一袋米給我打電話,拿起手機才知道,原來是有網可以蹭,往下陸續翻,有旁邊酒店榴蓮小星,也有娛人碼頭,最下面有一個不是附近店鋪的Wife,我估摸着是某私人用戶的,信號在所有Wife中最強,還不需要萬能鑰匙,自動就連上了。

這Wifi名很奇怪,叫第七層地獄。我早就見怪不怪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雖然我流量充足,用到月底也用不完。

打開微信,裏面根本沒幾個人,陳茂和曹裙裙是我惟一還聯系的,還好她們話不多,經常說一半人就消失了。

正當我打算關掉時,短信提示我有人加,我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就自動加上了。他媽的,又被他媽的黑客盯上了。

攻擊我的黑客微信名叫“戒肉”,這一下子打開了我的思路,難怪Wife叫第七層地獄,第七層地獄就是關押那些生前吃過牛羊肉的人,其實這麽安排很可笑,如果真這麽嚴,那麽第七層肯定爆滿,試問誰沒吃過肉?

Wife和加我微信肯定是同一個人所為。或者準确點說,不是人,而是一只來自陰間的鬼。從前也有鬼加我微信被我拉黑,找閻王反映後,就再沒發生過。

哪個鬼敢不把閻王放在眼裏?閻王在地府呼風喚雨,誰都敬畏三分,除了他老婆,沒人敢忤逆他。

突然,對方發來視頻邀請。我接了。

“你誰啊?”

“我你都不認識,是我,一袋米,”他媽的,原來他已經死了。

“靠,你挂啦。”

“一言難盡。”

“怎麽死的?”

“問那麽多幹嘛。”

“你妹,死了脾氣還是沒變。”

“都死了,還變什麽,”他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心願未了?”

“廢話,不然找你幹嘛,”他說,“到了下面一打聽才知道,你小子原來在陽間還幹這個差事,混得還挺好。”

“where,where。”

“甭跟我瞎逼逼,我們是兄弟,對不對,幫兄弟這個忙,以後下來兄弟不會虧待你,所有的供奉,有我的就有你的。”

“這些我都不缺,”憑我和老閻的交情,還怕在下面日子不好過,“兄弟,有事說事,別跟我來這套虛的,死了還玩活人那一套,累不?”

“我當你答應了,”他說,“小時候分你糖果,沒白吃。”

“別提那茬,你分我糖果就是為了嫁禍給我,你偷的,我挨打,不說我還沒閑想起來,這一說我就來火,“有事說事。”

一袋米清了清嗓子,也一本正經起來。

“我想你幫我去一趟二號站臺。”

他這一說,我猛然想起,二號站臺已經拆了多年,不過它是連鎖的,一袋米說的或許是其它地方的。

“哪座城市?”

“就是這裏的,安慶,花果山旁邊,你剛剛經過。”

“你死了多久,二號站臺早就倒了。”

“表面上看,是這樣,”他說,“它一直都在。”

“我可什麽也沒看見。”

一袋米在對面沉吟片刻。

“沒看見才是對的,在外面即使你有陰陽眼也看不見,但它确實在,怎麽說呢,現在的它是一幅皮囊,但本質上它從來沒改變過,它一直開到淩晨,天天夜夜笙歌,去那裏的除了天上地下的神仙,就是我這樣死掉的人。”

“它到底是開在陽間還是陰間?”

“怎麽說準确呢,交叉路口吧,”他說,“別問太多。”

“合法嗎?”

“已經五千年了,合不合法不重要,這件事并不難辦,如果我不認識你,或許我都不會來麻煩你。”

我搖搖頭,寧願不認識你。

“既然你經常去,還要我幹嘛?”

“問題就在這,我進不去了。”

“為什麽?”

“每個進去的人都必須拿通行證,但我的沒了。”

“丢了?”

“我和牛頭馬面打“亡者榮耀”時輸掉了,拿多少錢他們都不換。”

“哇,”我突然冒出一個疑問,“既然你都沒有通行證,我怎麽進去?”

他呵呵一笑,對面的聲音聽上去特別清楚。

“這不是一般的通行證,你們人間不是買房要搖號,我們那投胎需搖號,我說的通行證就是那個搖的號。”

“你妹,我沒死怎麽搖號?”

“我知道你認識閻王,這對他小事一樁。”

“你調查得還真清楚,”我不得不佩服他,“只用去一次?”

“就一次。”

“去做什麽?”我到現在還不明白,他要我去做什麽。

“一件小事。”

“扯皮,小事你找我。”

“你是我兄弟,我不會害你。”

“別磨叽,說。”

他眼珠子一轉,咽了口唾沫。

“我要你去喝一種酒。”

我走進了這家經過二號站臺改裝過的廉價旅館,按照一袋米給的路線,在二樓給自己開了一間房,緊挨着廁所。

一袋米告訴我,酒吧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只有向他這樣已死的,還有像我這樣有特殊才能的才可以。

他說得沒錯,支走旅館老板娘,拒絕了她介紹的按摩女後,我一個人在樓上四處查看,敲敲牆,捶捶地,沒有發現密室。

正當我迷茫之際,有一個聲音傳來,據我的經驗,應該來自地下。

“信物。”

這聲音一直盤旋在我腦海中,都快擠爆了。

我緩緩從口袋掏出一個黑色,用不知名材料制成,大小和陰兵虎符差不多的號碼牌,我的號是199369,落款是地府制造。

還沒來得及抓住,號碼牌就自己沿一條直線飛過去,消失在空氣中。

“我要進去。”

這時,從牆壁的縫隙中傳來一道強烈的光,一名陰間服務員探出頭來,此人長相頗像張海宇,他說,“請問需要什麽服務?”

“讓我進去,我想喝酒。”

“對不起,先生,系統檢測到您的通行證屬于非法所得,您并沒有死,所以,照規矩,你沒有資格進酒吧。”

“那把它還給我。”

“做不到,先生,已經登記在冊,不過,您可以點一份,稍後讓人給你送過來。”

“我現在就要。”

“您需要哪種酒?”

“回憶。”

“這個啊,讓我查一查。”

“斷貨了?”

很快,服務員很開心地告訴我答案。

“請問,您選擇什麽快遞?”

“有什麽好的推薦。”

“黃泉快遞是标配,往上是向西快遞,像您這種情況,标配就夠了,我們查到您的家離這不遠,也沒必要多花錢了。”

“那就這個,什麽時候能到?”

“您到家的時候。”

“不額外收費吧?”

“不需要的,親,給好評就行。”

我一下子就糊塗了,讓我到哪給好評啊。

服務員看出了我的困惑,讓我等一下。回來後,他說,“點擊我們的官方網站:DDD。Gotohelltogether。”

“謝謝,不打攪你們的工作了。”

“晚安,親。”

老板娘對我這麽快就離開旅館沒有任何意見。我走出旅館,外面星星還亮着,我擡頭看了看它,銀白色的光照進我的眼眸。

我沿着“娟娟理發店”方向往回走,剛走到變電器旁,有些感慨,我曾經躲在這跟蹤一個女孩,她現在已經結婚了,過得還行吧。

我很納悶,那麽久的記憶我竟然還沒有遺忘。記憶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即便過了大半輩子,以為忘記的竟然在某個點突然回來。

一袋米要喝的酒從名字上我就猜出來了。孟婆湯可以讓人忘掉前世的記憶,但回憶酒卻可以避免,就像在戰場上賣矛和盾,孟婆真是個精明的生意人。

剛想到這,我的手機上就連上了第七層地獄的wife,一袋米又給我發來視頻連線,我想了想,于是找了個空位坐下。

“嗨,兄弟,東西拿到了嗎?”

“黃泉快遞,我跟你聊天的功夫,已經在我家了吧。”

“大恩不言謝,下輩子有機會還做兄弟。”

“我想問一句,有什麽記憶一定要帶到下輩子嗎?”

一袋米停頓了片刻,沒有說話。

我自知說錯了話,不該讨論他人的隐私。

“當我沒說。”

“人是一種複雜的動物,有人不願意想起過去,有人偏偏只想活在過去,這是個人選擇,你知道那些聲稱記得自己前世的人,他們都是想在過去的人。”

“好像還不少,老閻會不知道?”

“我覺得他知道,但他不想管,”一袋米繼續說,“他和孟婆的關系,大家心知肚明,只要不出大過錯,他會一直包庇她,連他老婆也拿他沒辦法。”

“誰都對前女友沒辦法,”我嘆了口氣。

“我是自殺的,為一個女孩,她名字叫羅歡歡,她是個碧池,你應該聽說過她那樣的女人,綠茶婊或者拜金女,一個檔次,我剛死就後悔了,不值得。”

“你這是何苦,把恩怨帶到下輩子,到時候她肯定也投胎了,上哪找她去?”

“我沒打算報複,只是讓自己不要忘記,曾經傷害過你的人,她長什麽樣,即便是到了下一世,這事也沒完。”

我可以看出,一袋米是認真的。

“你應該忘記,否則投胎就沒有意義了。”

“投胎就是逃避,佛教的思想不也是逃避,這輩子過得好就是好,下輩子過得怎樣,和你根本沒關系,因為,你對前世的痛苦完全一無所知,到了下輩子,還是會期待下一世。我不逃避,下輩子我還是要喝回憶酒,總結每一次的經驗教訓。”

我猛然想起。

“這不是你第一次喝,上一世你是誰?”

“你覺得我長得像誰?”

“斧頭幫幫主王亞樵,我的天,你就是他。”

一袋米微微點頭,算是承認了。

“那為什麽你現在不混了?”

“上一世,我經歷的是亂世,我是亂世枭雄,但現在,黑社會就是黑社會,根本沒有義氣,也沒有半個好人,就連白道的也不是什麽好鳥。”

我很贊同地點點頭。

“你喝過幾次?”

“你是想問我,在王亞樵之前還是誰,我勸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歷史的魅力就在于一無所知,如果秦皇陵現在被打開,人類知道了他們本不該知道的,又能得到什麽?”

我頓悟,他還是秦朝的某個大人物。

但我沒有問出口。

“小豪,我不會待太久,號碼牌我已經搞到了,下輩子見。”

“恭喜你,”我說,“下輩子活久點。”

“一定,”他說,“我走啦。”

“酒怎麽辦?”

“我會去你家拿,有緣再會。”

說着,連線掉了,網絡也瞬間斷掉,我陷入了一片迷茫。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慢慢地往回走。風揚起樹葉,一片一片,在空中打着轉,像《阿甘正傳》裏的羽毛,飄來飄去,最後終會落在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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