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驅魔人 (3)

能力不是吹的。

“你有沒得看見,這個細鬼賊眉鼠眼,誰知道有沒得被收買,你來說,我們走後有誰來過,”戴玉子擡起頭看着天花板,把我們吓了一大跳,她手指了指一只看上去老實巴交的鬼問道,“說實話我就放你走。”

“餓啥都摸看見,昨晚沒睡好,就眯了一會兒,才醒,”我記得它們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們看,才沒睡着呢,可是它們為何不舉報我們,想來戴玉子平常待它們很差,給自由這種鬼話都鬼都騙不到,“我們都是。”

“今晚接着加班,這個月沒得全勤獎,”戴玉子不愧是做店長的。

龍大印把戴玉子喊過去,表情嚴肅:“師妹,這人既然是驅魔師,來時必定光明磊落,被很多人看到,一問便知。他能拿得走石蛙,必定不是個普通等級的驅魔師,但是他竟然不能将石蛙輕松放在口袋,而是刻意用鹽罐裝起來,又有些匪夷所思。這世上哪有既是驅魔師又不是驅魔師的道理。”

戴玉子也甚覺蹊跷,這人一眼看穿石蛙的位置,打碎玻璃後拿走竟沒有打她的手機,懸賞的手機號是她的,若是求財的驅魔人,成功後肯定迫不及待地邀功,來領賞金,可是她沒接到任何電話。

“這人目的或許不是賞金,賞金雖多,但遠不及石蛙的價值。對驅魔師來說,石蛙是力量與身份的象征,龍哥,想必此人來頭不小,該怎麽辦?”

龍大印捏了捏山羊白胡子,起身往店門口走,道:“走吧,師妹,我們兵分兩路,你往玉琳路,我朝人民路,四處打聽一番,若還是沒結果,再你東我西,找不到就在肯德基彙合。”

戴玉子颔首,也随着龍大印的腳步漸行漸遠,不一會兒兩人就走出了大門。

目送他們離開三分鐘,大表姐才敢示意我可以開口講話。把我憋的一肚子氣。

“大表姐,咱快乘機撤吧,一會兒他們折返回來,就完蛋了,”我看着大表姐故作鎮定的模樣就想揍,這丫欠收拾,以後鐵定老處女,沒得人要,“我們得搬家,然後躲起來,他們肯定問得到,你穿得這麽一清二白,加上戴玉子之前見過我們,路人一形容她,傻子才分辨不出,跑吧,現在還來得及。”

“怕什麽,龍大印不敢對我們怎麽樣,”大表姐整了整衣衫,站起身,目光如炬。u

“你認識他,我早看出來了。告訴我,龍大印和你有什麽關系,”我氣得牙根癢,大表姐大不了我幾歲,竟學得老前輩說話只說半句的毛病,我心直口快,最見不得藏着掖着,從地板上一躍而起,“今天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了。”

“好啊,你就留在這喂鬼,你媽那我就說,一直沒遇到你,就這麽死了好可惜,”大表姐嚴肅起來真看不出是在調侃,她從口袋裏掏出鹽罐子,盯着裏面的石蛙看,什麽都看不到,有一層霧氣将它團團圍繞,并且不斷地在流動。是怨氣。我不禁感慨,這些人藏在心裏的壓力果真很大,“帶着石蛙應該就能出去,現在不走自然是正确的選擇。你也活動開了吧,再趴下,他們很快就會回來,抑或者壓根就沒有走,而是在附近等着我們出客。再堅持一兩個小時,他們應該就會放棄了。”

“他們還懷疑我們沒走,”萬沒料到,大表姐竟想到了這一層,“小鬼明明麽有出賣我們。”

“不是小鬼,也可以說是小鬼。你還記得我說過蛙在鬼在的話麽,”大表姐眯起一只眼睛往剛才的縫隙看,沒有人,“石蛙是招鬼的神器,鬼魂還在說明石蛙并沒有走遠,還在店內,這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他們焉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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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在下面所說的話,”我不得不佩服,“都是在誘使我們離開,好逮個現成。”

“這還需要解釋,”大表姐噓了一聲,“他們何時回來,還不清楚。所以,說話盡量小聲,等擺脫掉他們,你自己回家,我正好到迎江寺去看看師傅,他應該有辦法隐藏住石蛙,不然石蛙在哪,一目了然。”

“你師傅竟是和尚,”我有些納悶,“現在還真是開放了。”

“哪過跟你說,我師傅就一定是個道士,”大表姐搖搖頭,表示我的智商讓人着急。

“我們在這幹等也沒得意思噻,你能肯定他們是在騙我們上鈎,”我性子有些毛毛躁躁,認識的人都說我是牛脾氣,有時候等公交經常出現前腳剛走,後腳車來的事,氣得我直跺腳叫娘,“我去向細鬼打聽一下。”

“在樓梯口小聲喊,”大表姐這人還真是謹慎,看來對我的能力不太放心,“一個大男人,一點都不穩重,以後誰跟你都是倒了血黴,速度些,娘們似的。”

“知道,知道,”我心裏叫嚣道,就你最男人,男人婆,沒得人要,我回頭再看了一眼大表姐,憐惜的眼神,一輩子沒談過戀愛,以後我還得我這大表弟給她作媒。我在回憶裏用搜狗搜索最恨的人,把大表姐介紹給他,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那細鬼來到我跟前,左顧右盼,聲音依然是嗡嗡的,它在樓梯口上飄來飄去,跟蜜蜂似的。

“恩人,找我噻,”我一聽便知此鬼生前肯定也是一奴隸相,不怪戴玉子說它賊眉鼠眼,不得信任,“有何吩咐,小鬼願孝犬馬之勞,您答應我的事,可做準?”

“準的。你幫我瞅瞅,他們還在不在,”我一副主人的架勢命令道,細鬼溲忽一下就消失不見,再看到已經趴在店門口的屋檐下,“你确定沒得?”

“我是從沒得陽光的角度看,誤差肯定有,說不準,”剛說完,細鬼就一聲驚呼“捉迷藏,捉迷藏”,消失在我面前,我還沒反應過來大表姐一只手将我的頭拉進門裏。

“他們來了,”大表姐沒說話,表情卻在炫耀,我說對了吧,我沒理會,專心偷窺縫隙處的動靜。

“師哥,你算錯了,他并沒有停留在屋內,早就跑沒影了,”戴玉子直勾勾地盯着龍大印,三步并作兩步跨進大門,也不管淑女不淑女了,裙擺一掀,腿一伸,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鬼魂為何不跟着石蛙跑呢,不合情理。”

“一山還有一山高,懂得封閉石蛙的大有人在,這說明,對方是我們從未遇過的高人,這種人不多見,也就不難找,”龍大印嘴角露出令人發寒的笑意,他顯然比戴玉子見多識廣,他手裏拿着噬魂咒,仔細端詳半天,突然眼前一亮,“師妹,這符咒昨天還不在,應該是那位高人所寫,石蛙也必定是他拿走,每個驅魔人的符咒都不盡相同,只要反複對比筆跡,總會找到他。”

“幸虧我們棋高一着,當初沒有親力親為将石蛙藏于玻璃牆內,就是為了防噬魂咒,師哥高明吶,”戴玉子佩服地兩眼放光,一派僞純情淑女範,看得我和大表姐胃酸倒流,真是醜人多作怪,“可是,他如果不是為錢,也不可能提前知道石蛙在這裏,那麽他是為了什麽來這裏?”

“正義,哈哈哈哈,”顯然,這個詞彙在龍大印眼裏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如果這世界真有這東西,天下那麽多不平事又是哪來的,老子聽着就他媽想笑。”

“師哥,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善後,撤不,”戴玉子竟然完全沒有主見,事事都得問過龍大印,“畢竟事鬧得沸沸揚揚,血也湊得差不多,只待找回石蛙,再找到命運之骰,姐姐就有救了。”

“不夠,那些驅魔人的血等級太低,還不足以激活血蛋,我們要抓一條大魚,”說完,龍大印閉上雙眼,讓自己沉靜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氣,“師妹,你膽子夠大嗎?”

“多抓幾個等級低的湊一湊還是可以用的,我們能力畢竟有限,大法師我們根本對付不了,況且,血蛋如果控制不住,吸光了他的血,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驅魔界會将我們除名的,”戴玉子所說不無道理,龍大印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師哥,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引出偷走石蛙的人,有點冒險,就怕你不答應。”

“眼下已到危急時刻,還有什麽我會不答應,”龍大印手揚了一下,也坐下來,倒了一杯茶,抿了兩三口,故意裝作輕松的樣子,“說說無妨,畢竟你姐姐的命比什麽都重要。”

“龍哥,我想燒了這裏,”戴玉子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我們聽到後一陣心悸,都暗自懷疑會不會又是一個引我們入套的詭計,趴在地板上氣都不敢喘,互相望着對方,用眼神在問怎麽辦,“只有這樣,才能嫁禍給那個偷走石蛙的驅魔人。他今天早上來過,誰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間離開,離開以後,桂林米粉就燒了起來,他就是縱火嫌疑犯。這樣的人一定人不受不了被當成犯人,肯定會出來否認,到時,我們就可以把石蛙搶回來。”

“師妹,你應該考慮過這裏和附近的商鋪是連着的,好幾十家呢,燒到其它店鋪罪過可就大了,”龍大印聽上去還不是罪大惡極的人,竟有慈悲心,戴玉子這女人還真是蛇蠍心腸,果真最毒婦人心,想着都寒心,“前幾日被吓死的那個,我到現在還惴惴不安。為了你一姐姐一條命犧牲我一個可以,再多就不行了,我也明白人死不能複生的道理。”

“龍哥哥,你把我想得太壞了,這火勢還不是由你我說了算,先弄點煙,然後打119,再放火,燒到一半的時候,我們就用滅火器滅掉,事後跟警察解釋,我來這裏看看,碰巧看到桂林米粉起火,一個神棍模樣的男人從我眼前跑掉,這不結了,其它店鋪根本燒不到,那寫噬魂咒的小偷也在劫難逃,”聽了戴玉子一番解說,龍大印顯然動搖了,合情合理,而且聽上去萬無一失,我和大表姐就活受罪了,一會兒要先被煙熏,再被火烤,流程跟熏豬肉似的,到時候要怎麽逃出去,而且我們現在也完全不能判斷對方是不是在唱空城計。

“也只有這個辦法,就依你所言,答應我不會傷及無辜,”龍大印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對戴玉子的為人很不放心,他的手指在不斷地循環摩擦,像在思考什麽,又不像是在思考什麽。

我和大表姐在這生死關頭,總算達成了共識,跑路。

怎麽逃,該往哪逃,我和大表姐産生了分歧。閣樓很封閉,雖然有窗戶,确是個假領子,一摸竟是牆,叫人無語。這時候也不可能大方地喊細鬼,手機也沒帶,無法百度搜索密室逃生。大表姐的意思是,靜觀其變,說不定是假警。我不想死,大不了沖下樓大大方方殺出一條血路,死後也是漢子,躲在閣樓被火烤,太exo了。

我的心跳明顯加快,都快蹦出來喊救命了,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縫隙下的動靜。戴玉子從廚房拿來好幾個鐵桶,依次排開,龍大印手裏攥着打火機和一壘廁紙,兩人互望了一眼,龍大印果斷地将廁紙點着,拿起手機:“是119麽,我是在清潔堂裏面賣衣服的,剛才我聞到附近有濃煙,就出來看一看,發現旁邊的桂林米粉被人縱火,全燒起來了,對對對,就是那家最近鬧鬼的,嗯,曉得了,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剛才跑了出來,他們最近不是一直在驅鬼撒,八成是燒符咒引起的,你們馬上過來是吧,好,不用謝,這是市民應該做的。”

我直愣愣地看着大表姐,都動真格的,你還不信,快想辦法。

煙瞬間就起來,戴玉子滿意地點點頭,走向冰箱,抄起三五瓶二鍋頭就往地上、牆面上、櫃臺上倒,龍大印此時在廚房關煤氣閥門和總電表,兩人都很慶幸這裏的煤氣和電表都是相對獨立的,不會燒到附近店鋪,況且還有滅火器。

“龍哥,打火機給我,”戴玉子擡頭凝視着龍大印,“還是,你想親自來。”

“急什麽,不是還有數十分鐘麽,救火車再快也要十來分鐘,而且這地方水洩不通,着火後消防車根本開不進來,在這種地方開店本就是自尋死路,”還是龍大印看得透徹,他根本沒看戴玉子,自顧自地捏手指。

“那我們還是先出去吧,一會兒煙熏得眼睛都看不到了,”戴玉子起身就往門口走。

煙很快随着縫隙飄上閣樓,嗆得我們眼淚直流,又不敢大聲叫嚷。大表姐教我用透明塑料袋套頭,就可以在裏面自由呼吸,反正戴玉子絕不會任由煙熏得太久,畢竟只是個幌子。我和大表姐都深信她馬上就會回來放火,火大概只會把樓下燒着,他們也說了,燒到一半就會回來滅。

知道這件事,我和大表姐都比較放心。只要幹等着就行了,等火一滅,戴玉子們再次離開,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逃。可是,我忘了一件事,大表姐推了推我的後背,把我吓一跳。她提醒我道:“別忘了,消防隊員連閣樓都會搜查,要是在那之前沒跑掉,照樣完蛋。光一個戴玉子,就夠我受的,龍大印我是真的打不過,我們必須現在就逃,沒有餘地。”

這一說,我頭發都快急白了。我從來就不懂瞻前顧後,更沒有徐策那樣的高智商,讓我如何在幾分鐘內想出既能巧妙逃離又能不被歹人發現的策略,叫我動腦子,真不如殺了我。

反正他們都不在,我和大表姐幹脆都挺起身子,四處再查看。我想找找有沒有暗格,結果自然叫人洩氣,一個賣食物的地方,要暗格做甚。大表姐仔細端詳房屋的風水和架構,二十一世紀,已經鮮有木制結構的房屋,閣樓四周都是水泥牆,連牆紙都沒貼,都是白森森的白灰制成,鐵錘也得敲半天,何況我們什麽工具都沒得,更不能弄成大動靜。

我們都灰常洩氣,完全沒注意到細鬼竟在我們頭上亂飛,濃濃的煙霧裏,它竟然開心地大聲歡呼。

“你叫什麽,”我不耐煩地對着它發怒,老子正在氣頭上,天王老子也不想理,誰知細鬼領悟錯誤,回答我道它叫孫超,生前是一名大貨司機,今年一月份出車禍死的,“沒問你這些。我問你件要緊事,你知道怎麽出去麽?”

“出哪裏,這兒,你們跟着我下樓,他們都不在,”于是,我和大表姐對望了一眼,紛紛摘下頭上的透明塑料袋,每人找了一塊毛巾,沾濕了,捂住口鼻,往樓下緩緩走去。

孫超像個孩子般在空中飛來飛去,活着時可體會不到這種克拉克肯特的待遇。我不知道他生前都經歷過什麽,也不想刨根問底。我走在大表姐後面,戴玉子他們果真不在,下面的情景和我偷窺到的一樣,我輕聲問孫超:“你讓我們跟着,到底有沒有辦法出去?”

“我估計他們很快就回來,沒時間問問題了,”孫超說完往廚房方向飛去,我和大表姐都無聲地跟着,在看到一道鐵門後,放棄了這厮會陰我們的想法,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瞻前顧後,想了那麽多,卻忽略了最基本的常識,每家餐廳都有後門。

我和大表姐仰視着朝孫超的方向揮揮手,我對孫超說:“我們走啦,你記住把門關上,別讓他們發現。還有,你投胎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幫你打通關節,等七月半的時候,咱們再會。”

孫超在我們上空朝我微微一笑,然後繼續翺翔。

門在我們身後被關上。大表姐是路癡,詢問道:“小豪,往哪走?”

我表情嚴肅,四處張望,指着前面一條岔路說:“走那。”

然後,我和大表姐飛奔而去,邊跑邊回頭看,沒有人來追。

跑了一段路,我們才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大表姐不放心地問:“你确定是,是,是這條路,我怎麽感覺在轉圈啊。”

“我随便指的,這地方我也不熟,”我摸着腦袋,朝大表姐傻笑。

我們不敢懈怠,不顧氣息不暢,體力不支等不利因素幹擾,論打架我也許是外行,但說到逃跑,往大了說,即便劉翔在我前面,我也能跟在他屁股後面——幾千米開外。大表姐腿長,脖子也跟長頸鹿有一拼,平常大概經常鍛煉,雖然跑了十來分鐘,氣息也并沒有大亂,而我早已大汗淋漓,累得跑不動,蹲在錢牌樓的獅子旁小歇。

“大表弟,姐餓了,”大表姐捂着幹癟的肚子,又指了指旁邊的傣妹,我心領神會,加上确實跑得也挺累,正好補補元氣,于是,我努力起身,用盡最後的力氣邁步走進了傣妹,“這裏你吃過沒?”

“來過,沒吃,聽說口味很麻,不太合胃口,”我就想喝口冰水,把服務員喊過來,她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給我端來兩瓶王老吉,我一口就咕隆咕隆喝了下去,“我沒帶多少錢,別點太多。一會兒我就回家。”

“小氣鬼,跟你姐出來就葛朗臺老頭上身,說,上次是陪哪個美女來吃的撒,”大表姐眼神亂飄,我一眼就明白這是打聽八卦的節奏,可惜我沒得秘密可爆料,“告訴姐,姐好幫你參謀參謀。”

“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叫曹裙群,現在已經是家庭主婦,女兒都幾個月大了,你莫要生事,瞎打探,不是所有異性都能制造緋聞,朋友就是朋友,只有男性朋友的人生是殘缺的,難道你只有女性朋友,”我這麽問其實是有原因的,萬一她朋友中有漂亮的,眼神不好,智商不高的,說不定就是我孩子他媽,大表姐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努努嘴,“我才不讓你玷污我倪柯慧的名聲,也不照照你自己,圖你長相吧,朋友中也沒個眼瞎的,每個都是800瓦,圖你錢吧,你連請多年未見的姐姐吃頓好的都不願意,還想抱得美人歸,近水樓臺得明月,真想不到你人雖醜,想得還真美。”

好刻薄!我又幹了一口王老吉,笑了,不愧是我姐,巾帼不讓須眉。

“你認識去迎江寺的路吧?”我想到大表姐說過要去拜訪她的師傅。

“師傅跟我說過,裏面有座塔,在渡江路上,”大表姐睡相不好,吃相也夠嗆,她邊嚼牛肉邊說,“石蛙一會兒交給我,說不定晚上回去的時候就能解決封印的問題,這樣我們就不怕戴玉子他們了。”

“但是大表姐,你別忘了,肯定有路人記得我們,你打扮那麽的,怎麽說呢,另類,而且頭發還是一半綠一半黑,記不住很困難,話說你品味怎麽那麽獨特,大姨媽不反對?”其實這不廢話麽,哪個當媽的會鼓勵女兒當神棍,還染如此殺馬特的頭發,我猜測大表姐是偷跑出來的,“我們還是早些離開比較穩妥,我好像聽到消防車的聲音。”

“你怕啥,他們不是懷疑那個寫噬魂咒的人麽,跟我們八杆子打不着,甭瞎逼逼,莫得事,”大表姐夾了一塊雞翅給我,我擺擺手,我最讨厭吃雞,而且我是速食主義者,我自己夾了小青菜,慢慢咀嚼,底料太麻,我都有些想吐,“你聽我說,戴玉子和龍大印都不曉得命運之骰的準确位置,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們要在他拿到之前搶走,要不要跟我一道?”

“免了吧,第一次跟你一起,差點變成烤乳豬,我還想留條小命娶媳婦呢,”我是真心不想再跟這事扯上,謝絕了大表姐的好意,說真的,我猜不透大表姐的算盤,我将鹽罐擺在她面前,她伸手接過,揣進包裏,我一看吓一尿,包居然是古琦的,驅魔人還真賺錢,不,當騙子還真是一本萬利,“你師傅怎麽跑到安慶來了?”

“他一直就在安慶,沒離開過。我們是在微信好友裏認識的,我朋友老爸的上司鄰居的女兒是他的信徒,機緣巧合下,我們就成了師徒,他一直很關照我,”大表姐臉上浮現一層紅暈,我感覺不太對勁,“有件事忘了跟你港,他還是我前男友,我紋身上還有他的名字縮寫:CY。”

我的世界觀再次被颠覆,現實版楊龍女和小過啊,我勒個去!

“怎麽分手的,門規森嚴,師徒不能相戀,”我記得武俠小說裏經常會寫到這個,大表姐卻搖搖頭,還鄙視地看了我一眼,“性格不合還是劈腿?”

“我們在一起相處很愉快,劈腿,”大表姐垂下睫毛,我觸到她的傷心事了,“我是不是很賤,現在還有點想他。”

“是很賤,幹嘛還想那渣男,過去的就讓他過去,”我自以為是在安慰,大表姐卻一點都不領情,左腳踢到我的右腳,疼得我直嗷嗷叫,我剛想發火,想想又忍了,畢竟是我有錯在先,“好了,你不賤,劈腿的才下賤,好不咧?”

“不行,”剛說完,大表姐左腳的力道加重,剛好踩中我的腳心,我連哭的時間都沒有,還沒等我問為什麽,她信誓旦旦地說,“因為劈腿的那個是我。但我有我的理由,我不下賤。”

“那也用不着踩那麽重,我就說在中國當好人沒好報,好端端的,你劈什麽腿,”我沒興趣打聽大表姐的隐私,趕緊隔着球鞋揉受傷的腳趾,大庭廣衆之下,不好意思拖鞋,“別跟我解釋,懶得聽。下午你去見他,不尴尬?”

“尴什麽尬,我師母都是我介紹給他的,再說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大家都心照不宣。他還是繼續做我的師傅,我繼續走我的桃花運,兩不相幹,”大表姐神情自若,我第一次遇到出軌還這麽理直氣壯之人,一時語塞,“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大家都這樣。你自以為專一,專一的不是傻逼就是沒人要。”

我盡量保持沉默,反正說什麽都是我的不對。

“你聽到沒有,是消防車的聲音,”大表姐按耐不住好奇心,“我真想見見那個寫噬魂咒的驅魔師。”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傣妹的裝潢,還挺有詩情畫意的,雖說假山假水的,畢竟聊勝于無,和魔石泡泡魚有一拼,但和魔石的服務态度比起來,隔着一個銀河系的距離,更別說魔石還有開胃小菜和免費水果。

“吃好了,快麻溜地結賬去,姐姐我要上路了,”大表姐打了個飽嗝,摸了摸肚皮,對着我指指點點,我懶得搭理,自顧自四處亂掃,來這裏吃火鍋的情侶很多,郎才女貌或狼財女貌,我無比羨慕地看着,心裏一泛酸,低着頭不說話,“幹嘛,還委屈你了,小赤佬,說句話,你不走,姐可走了。”

“姐,這家店不對勁,我看不到活人,”我不敢說得太大聲,大表姐的第一反應是察看火鍋裏的食物有沒有問題,然後她倒噓了一口氣,還好食物是來自人間的,“別張揚,我們慢慢地往前走,結完賬出門就趕快跑。”

“可是,我們明明是在錢牌樓看到了傣妹,怎麽會跑到陰間的山寨火鍋店來了,”大表姐這次也沒能很快反應過來,她暗自吞了一口口水,這時,服務員熱情地問她還需要什麽,她的表情很僵硬,“不需要,我們吃飽了。請問在哪結賬?”

“從那直走,就在石獅子旁邊,”服務員指着大表姐身後不遠處,一個瘦高個男子站在木制櫃臺對着她微笑,大表姐禮貌性地對她說謝謝,她沒回話,兀自走開。

“大表姐,會不會是那個牌坊有問題,”矗立在錢牌樓街的牌坊建于明正德嘉靖年間,已有幾百年歷史,有傳說它是通陰陽的大門,從來沒被證實過,我對安慶的歷史比大表姐熟。

“我覺得是石蛙太招鬼,必須早點見到我師傅,”大表姐站起身就領着我朝收銀臺方向走去。

“您好,加菜還是結賬,”瘦高個男子一臉“歡迎光臨”的職業微笑,他像是在看着大表姐,又好像完全沒有看,我倒是隐約覺得他在看着我,我深怕他看出我的不同,躲在一旁不說話,聽到是結賬,瘦高個男子說道:“我查一下,1408號餐桌,點餐和酒水一共二百五十元,有優惠劵嗎?”

“沒有,我們是第一次來,”大表姐心裏偷笑,不知這種地方的優惠劵是什麽樣子,頭像印着閻王,嘴上裝做面無表情,“吃多少才有優惠劵?”

“二百五,您好,這是給你們的優惠劵,金額是五十元,上面有截止日期,下次可以抵現金用,”瘦高個男子一口氣說完,依然是木吶的表情,他動了動脖子把我吓一跳,生怕他頭突然掉下來,追着我跑,好在沒有,“請到那邊去兌換。”

“兌換什麽,”大表姐朝他指着的方向看,一個年輕貌美的妙齡少女在對她微笑,“貨幣。”

“大表姐,我來,”我推了推她,“這裏是陰間的餐廳,當然不能用陽間的貨幣,除非是黃金珠寶什麽的,陰陽兩界都是通用的。”

“剛才膽子還那麽小,突然轉變得這麽快,”大表姐嗔怒道,“色鬼。”

瘦高個男子朝我們望了一眼,我連忙向他擺手,沒說你。

于是,他轉過身,沒再看我們。

我勇敢地走向兌換貨幣的漂亮姑娘,手在發抖都沒發現。

“您好,需要兌換多少,”少女天真地望着我,眼睛好大,五官精致,生前應該很有人緣,“我們這的彙率是1:10。”

我一聽,收起拿在手上的二百塊,遞過去五十元,少女搖搖頭,我反問:“不是二十五塊嗎?”

“不是,二百五冥幣合陽間的貨幣是兩千五百塊人民幣,”我淚都快奔出來,眼睛巴望着大表姐,沒想到陰間也有黑店,“你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說完,我朝大表姐走去,她正假裝若無其事地在照鏡子。

“大表姐,出大事了撒,我錢沒帶夠,你有莫得?”我看到門口的保安已經在移動腳步,大概怕我們是吃霸王餐的,我急忙用懇求的表情看着她,“現在別跟我哭窮,你都用古琦的包了。”

“沒得錢。跟你出門,我帶錢做甚,我們是親戚撒,哪個親戚到你家來還要對方掏錢,當然得做做樣子,假裝好客,小豪,區區二百五你都沒得,你是怎麽混的,”被大表姐大罵一通,我把彙率告訴了她,她卻沒有吃驚,“這種事在陽間我也碰到過不少,你可以告他們侵犯了消費者的知情權,不過,我勸你少找麻煩,這裏太詭異,我都有些害怕。”

“借我,”我義正嚴辭地說,“是你要來的,也是你吃得最多,你要付全責。別磨叽了,回去還你。”

“你不會還我的,”大表姐總算記起來我們有血緣關系,“我真的莫帶錢。”

“要死在這裏了,”我重重地敲着額頭,跟大表姐出門果真就沒好事。

“不過我帶了銀行卡,”大表姐朝我擠眉弄眼,對我大肆嘲笑一番,“豬頭,這年代誰還帶錢。”

“小心髒都被你吓出來了,”有一件事我很擔心,陰間和陽間有接軌麽,萬一刷不了卡怎麽辦,說出去取錢它們肯定不會放我們走,正在我愁眉不展時,大表姐已經拿着兌換好的冥幣走過來,“咦,這冥幣上的頭像怎麽會是個女人,好漂亮的女人。”

“這有什麽,英鎊上還印着英女皇呢,你拿的是二十的冥幣,上面不是有寫生卒年月,前202年到前163年,孝惠皇後,就是張嫣,十一歲就被呂後安排給自己的舅舅漢惠帝的女人,歷史上第一個處女皇後。這都不知道,歷史課都沒學撒,”大表姐跟一教授似的瞎掰掰,我擠擠眼,不理,她繼續說,“我約莫着她死後被閻王納了妾,不然哪有資格出現在冥幣上。”

“要不你死後也榜上閻王,出出風頭,”我譏諷地說,“只要他不嫌你管家婆,事兒媽。”

“他要是長得跟謝霆鋒一樣,我願意啊,”大表姐要求還真不低,可這年頭才貌雙全的哪個不是左擁右抱,誰跟你這玩一生一世的過家家游戲,可我懶得跟大表姐拉家常,惡心吧啦,大表姐走向瘦高個男子,将錢遞給他,對方數了數,也遞過來一張五十元的優惠劵和□□,我看到□□時笑了,上哪報銷?

“大表姐,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真出得去嗎,”大表姐當然明白我的意思,我們能不能回到陽間,還是未知數,“這裏是陰陽交彙之處,随便走很容易迷路。”

“不走走哪知道,”大表姐領着我大跨步往門口走,外面正是剛才我坐過的牌坊,我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仿佛這是世界末日後最後一點,大表姐面無表情走在我前面,頭都不回。

目送她離開,陽光從我左側印入我的瞳孔,我察覺出異樣,不自覺地朝四周看。城管沒有大罵小販,年輕人在扶躺在地上的老太太,每個走過我身旁的都是俊男靓女,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濃濃的幸福。

我吓出一身冷汗,大喊一聲在牌坊旁醒過來,傣妹就在左側邊。

“大表弟,我餓了撒,去吃傣妹吧,”大表姐捂着幹癟的肚子說。

“不吃,太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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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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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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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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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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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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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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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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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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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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