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拉片诶

最後一場戲啦, 終于。演完就解放啦。

華麗麗的片場,鄧以萌蹲在角落背臺詞時不停拿這句來鼓勵自己。

這場戲因為少了蕭澈在一邊被綠成呼倫貝爾大草原,而少了許多張力。但她心裏還是揪得慌啊。畢竟,她朝大婉看一眼……

人家優哉游哉地将左腿架在右腿上, 輕輕地揉捏腳踝,察覺到她灼熱的視線, 似笑非笑朝她望過來:“?”

鄧以萌趕忙轉頭,繼續小和尚念經。

坐在女王的寶座上, 整個人的氣場都随之發生了改變。

沿途都只有兩套衣服、一藍一白換着穿的樸素小水蓉,一進了這宮裏,立馬變得寶相莊嚴,周身珠光寶氣。明黃的服飾将整個人強行襯得成熟了幾分。

但富貴加身卻并不能讓她展開笑顏,面前的珍馐美味也是食不下咽,眼前幾近天魔之态的歌舞, 她也無暇欣賞。

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發現了, 她一直在凝望着護送她回來的那兩人, 眼神說不出的纏綿缱绻。

女宰相和另外兩位輔政大臣面面相觑。

當她站起來宣布王夫在心中已有人選時,沒有一個人意外。

她們的震驚要等到女王說出“師姐, 不要離開我, 留下來,這片江山,還有蓉兒, 都是你的。”才恰如其分地爆發出來。

衆人嘩然。

鄧以萌勾着大婉的脖子, 與她離得這樣近, 淚眼婆娑再将那句話喃喃地重複着,“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大小姐固然驚了一瞬。但她畢竟是大家閨秀,泰山崩于前也要做到面不改色,涵養上佳。她摸了摸師妹的頭發,“你當然是我的,你是我的好師妹。這一點永遠也改變不了。”

熾熱的眸子一點一點黯淡,可她自然不能立時放棄,不住地搖頭,“不要離開我。師姐。不要。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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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離開你。”皇甫慧心從袖子中憑空變出來一個小小的筠,“青雲永遠與你同在。若是你思念師門,就吹上一曲,我聽見自會趕來見你。”

這是一個很重的承諾。

水蓉的淚眼根本看不清接過來的樂器。只是鄭重地将它捧在手心,漸漸貼到了胸口的位置。

随即破涕為笑,好似要糖吃時被哄好了的小孩。

但是她永遠不會召喚師姐,她不要她奔波。這就是永訣了。

“OK!”郭霖在那邊鼓掌。

鄧以萌卻抽抽噎噎地蹲在地上,哭得剎不住車,漸次兇狠,接近昏厥。

整組人百臉蒙蔽。

姜姒婉恍惚又回到宿舍初見那天,那個哭唧唧的小東西。解決辦法也是一樣的,走過去從地上撿起她,抱着去到遠離人群的地方。冷冷道:“再哭就扔了。”

“婉姐。我演完了。”鄧以萌的眼淚幾乎飚出來,“我演完了。我好高興。”

高興?大婉皺起眉,“高興也哭?”

“喜極而泣。”鄧以萌好不容易剎住車了,頓時覺得羞恥無比,“我、我,我失态了。”

姜姒婉面無表情。

“你、你別這樣。”鄧以萌臉紅撲撲地跳下地來,“我小時候,剪掉長頭發都會哭兩個小時的。因為留了那麽久,舍不得。這是我第一次拍戲。忽然要完結了。覺得很難受。”

大婉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将她輕輕放下。随即左手捏住了她的爪,晃了兩晃,“要不要玩玩去?”

“別。別了吧。”鄧以萌擦擦臉上的淚漬,“婉姐的身體要緊。而且我也要回去上學了。”昨兒個,霹靂貝貝打電話說,胡教授已經發現了她缺課,讓她早些收了心,回去挨捶。

“這麽好學?”姜姒婉微微一笑,“真是小孩。”

“小孩才貪玩呢。”鄧以萌反擊,“我這叫成熟。”

姜姒婉嗤地一聲。

其實也容不得她們留。

郭霖是個正經的摩羯座,工作起來六親不認。

為了接着拍下面的場次,愣是活生生将一幹想要去浪一浪的衆人給拉到了機場。

——上來的時候,為了讓大家漸次适應,有個緩沖,所以走的是自駕路線。

如今離去,歸心似箭,将道具和一應設施都交給幾位小司機拖回去。

主創組都舒舒服服地坐上了返程的航班。

鄧以萌在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有點小興奮,又有點小害怕,磨磨蹭蹭地對大婉說:“婉姐,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诶。”

“嗯。”姜姒婉溫柔地望著她。

“第一次就是跟你。”鄧以萌笑嘻嘻的。

世界上有種皮,叫做好了傷疤忘了疼。

姜姒婉淡然坐在那裏,似笑非笑不說話。

明明沒有任何責備,也沒有任何言語,鄧以萌的小腿肚子還是顫巍巍地抖索了起來。結結巴巴地道歉,“婉姐,對、對不起啊。我只是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你別理我……”

大婉淡定喝茶,半晌問:“玩笑?”

要是糾結太久,那就一點都不像玩笑了。鄧以萌趕忙轉移話題,拿起床頭的iPad,“婉姐,這個,飛機上可以再借給我用用嘛。”

姜姒婉點頭,“随你。我補眠。”

乖巧坐在酒店大堂等車時,鄧以萌搖頭晃腦地搜一個在心裏憋了很久的問題。她最近利用瑣碎的時間,也看了兩三部電影,完成了黎貝貝幫忙傳過來的作業。

可是程老師說的“拉片”,她還是覺得懸,不太會。大一上學期,編劇理論偏多,偶爾會讓大家堆片段。正兒八經教給他們寫的本子都不多。

在搜索欄鍵入“拉片”,想看看有沒有什麽相關的資源可以參考。不知道什麽玄學,首先蹦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名為“有什麽好看的拉片可以推薦一下嗎,最近劇荒啊”的帖子。

鄧以萌捧着平板,皺着眉頭,不知道要不要點進去。

拉片诶。

是女孩子和女孩子相愛那種片子吧。

好刺激的樣子。

說不定會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啊。

她戰戰兢兢點進去。

首樓推薦的是樓主的心頭好。

《阿黛爾的生活》,別名《接近無限溫暖的藍》。

推薦詞:“繁花盛放又歸于荼蘼..劇情簡介裏這句已經寫得很好,無需多言。生活就像地殼一樣是分層的。阿黛爾做最後的努力企圖與艾瑪的生活打個擦邊球,那個藍色的背影,在言笑晏晏的人群裏,兜兜轉轉卻找不到安放自己的位置……”

聽起來好文藝。

而且很傷感?

姜姒婉戴着墨鏡,白t恤外邊罩着件淡藍色的牛仔薄外套,從洗手間出來,走到她跟前,打個響指,“幹嘛呢。”

鄧以萌驚醒過來,趕忙将iPad藏起來,讪笑:“沒。”仰起臉,看清女神臉上的清淺的笑意,這才意識到,大婉其實也是想回家的啊。

雖然總被人叫姐,可算起年紀來,她也只是個小姑娘。

“回家吧。婉姐。”鄧以萌站起來,咧嘴一笑,握住行李箱的拉杆。

航程的一切都讓鄧以萌感到新鮮。但為了顯得不那麽像從沒進過城的小土包子,她還是盡量克制,運用自己并不純熟的演技,學着大婉雲淡風輕的模樣,在飛行的五小時期間,維持住了一個娛樂圈頂級大腕助理的形象,沒給大婉丢臉。

興許是這個原因,落地之後郭導囑咐大家回家休整,在肖經紀問路線時,大婉要求她跟着回自己家。

鄧以萌表示想回宿舍,擡手亮亮自己的小包:“給舍友帶了伴手禮。”

姜姒婉就納了悶兒了。成天與她形影不離,只見她呆頭呆腦的,也不知道她是幾時開溜出去給別人買的禮物。嗤地一笑:“難不成怕我搶了你的?”

鄧以萌尴尬一笑:“都是些便宜的手鏈啊,牛角做的小梳子呀什麽的。才入不了婉姐的眼呢。不過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舍友們不會嫌棄罷了。”

姜姒婉點頭,擡手看看腕表,“現在九點五十,你從這邊即使打車回學校,也要一小時。你趕得上十一點的門禁?”說着低頭看一眼她的身量,眼神裏隐隐流露出輕蔑。意思是瞧你的小短腿。

鄧以萌立刻炸起來,“我腿不短!我是三七比的黃金比例!”

“喔。黃金比例。”姜姒婉重複一遍,若有所思點點頭。

“……”鄧以萌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這麽跑掉好像很幼稚啊。

“我一個人會害怕。”大婉竟然撒嬌。

只可惜一張臉還是那般清淡冷峻,除了眼底溢出絲絲溫情。

鄧以萌嗚了兩聲,左顧右盼,不知道該怎麽辦。

最終,鄧以萌到底狠不下心。

兩個人還是雙雙回到了大婉的豪宅裏。

看見熟悉的客廳擺設,鄧以萌竟然見鬼地覺得有種回家了的歸屬感。

大婉幾乎是扔下東西就去泡澡。

別說,大婉也是有很厲害的潔癖的呢。

在酒店,浴缸一次也沒用過,都是淋浴。回家就泡上了。

自她們離去之後,肯定保潔人員還定期來做着清理。鄧以萌收拾屋子只花了十幾分鐘,坐在客廳百無聊賴。

忽然腦海裏叮的一聲——可以看電影啊。

看什麽呢。

就……阿黛爾好了。嘻嘻。

看了個開頭。阿黛爾也好悲催啊。上課真的煩。還要分析小說。

哦喲,被巴士上的小哥哥搭讪了呢。

浴室的門吱嘎一聲打開。姜姒婉敷着面膜出來了。對她說:“去洗洗去。”

鄧以萌答應了,拿了自己的睡衣,進浴室去。臨走之前沒忘了電影暫停,切回桌面。

今天她也泡了一個澡。有種每個毛孔都通透了的舒适。

穿着小裙子出來,婉姐已經不在樓下了。

鄧以萌捧着平板上去。要是大婉還醒着,就給她熱一杯牛奶。可大婉不但熄了燈,房裏半點動靜也沒有。她輕輕叫了一聲:“婉姐?”

沒有回答。

她悄咪咪地退了出來。回到隔壁自己屋,美滋滋地,打算接着看電影。

……哪裏不對。

鄧以萌看一眼進度條。

她并沒有看到這麽遠。

她才只看了幾分鐘啊。

——那麽。

是婉姐看的咯。

這本來就是她的東西。她當然可以用了。

鄧以萌愉快地将進度條點回本來的位置。

但是,這電影怎麽越看越不對勁啊。

說、說好的文藝片呢。

隔着屏幕兩個小姐姐唯美而劇烈的h戲……

鄧以萌面紅耳赤,頭皮一麻,順手将iPad扔了出去。

本意是想扔到床的另一頭。眼不見心不亂。

誰知一下子用力過猛。直接甩出去了。啪嚓一聲落地。也不知道屏裂了沒有。

她溜下床去,将可憐巴巴的小平板撿起來,歉意道:“對不起,我不該扔你的。”翻過來一看,幸好。

怎麽辦啊。

她将小平板摟進懷裏。臉埋進被子裏。羞得無地自容。

內心在無聲地吶喊。

婉姐,你聽我解釋啊。

我真的真的,不是那種人啊QAQ

——鄧以萌不是大半夜躲起來看h戲的小污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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