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水被濺了出來, 臉上的藥膏掉了一半,一半形容可怖如同妖孽,另一半裸露的肌膚滑膩如脂, 跟剝出來的雞蛋似的, 杏眼瞪得圓圓的,要驚不驚的模樣,迷糊也有些可愛。

朱謙神情很是淡定, 執幹帕将手上的水擦幹,又取來案上的濕帕子, 替沈妝兒擦臉,這種藥泥倒很好收拾, 成塊成塊的脫落,又不粘肌膚,他擦了一遍,又用新的帕子重新給清理幹淨,肌膚柔滑細嫩的不可思議,指腹不經意碰觸了下, 微涼的感覺浸透指尖。

沈妝兒震驚地盯着他, 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朱謙幫着她将身上的碎屑給清理幹淨,沈妝兒這才注意到衣裙都弄髒了,嗓音有些啞推開他, “我去換衣裳....”

婢子們進來收拾一通,過一會兒, 沈妝兒換了一件八幅湘裙出來, 系帶将纖細的腰身給勾勒得如同柳枝, 盈盈可握。

朱謙立在窗邊, 擡目遠眺,運河的景致很是不錯,燈火綿延如同彩帶飄在夜色中,壯觀又驚豔,複又打量起她這個房間,外間極為寬敞,裝飾也甚是奢靡,北牆垂着福祿壽的挂屏,挂屏下擺着一張紫檀寬塌,靠南窗牖下擱着一個炕床,上面擺了一張小案,案上有一套描金霁藍茶具,旁邊博古架上類似的茶具很多,成套成套的,花樣精美,目不暇接。

後面便是一張寬長的書案,描畫用的細筆,書法用的狼毫羊毫,各色精致的毛筆挂了一排,筆洗用的是碧玉,一方童子戲水的澄泥硯十分顯眼,也不知匠人如何設計,水汽不停從硯泥的縫隙裏滲出來,當真是一副活靈活現的戲水圖。

東牆下挂着一副青綠山水畫,該是沈妝兒親筆,下面擺着一座繡蘭花的蘇繡座屏,兩張圈椅隔桌而置,沈妝兒往圈椅比了一比,

“殿下請坐。”

桌案上有現成的茶具,茶水還熱乎着,沈妝兒親自給他斟了一杯。

朱謙接過茶盞落座,腰背挺直,眉目舒展而清隽,渾身貴氣逼人,難以想象剛剛做着伺候人的活計,沈妝兒一時好笑又稀奇。

朱謙握着茶杯面露愧色,“第一次手生,下次不會了....”

沈妝兒被他惹得來了些興致,将茶盞擱下,“殿下是打算在這裏伺候人?”

“你願意嗎?”朱謙的視線投過來,深深淺淺的眸光帶着鄭重,複又問,“我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沈妝兒眼睫輕眨,他以前可是多麽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如今竟是什麽都豁得開。

她唇角的笑意如春光似的,傾瀉而出,看來是當他一時興起,朱謙便有些不高興了,也将茶盞放在桌上,凝色道,

“我是認真的,上一輩子加上今生,我們夫妻九載有餘,從來都是你伺候我,以後換我來伺候你。”

Advertisement

倒像是下定決心了。

沈妝兒應付地點點頭,“是是是,我信...對了,殿下身子如何了?”

朱謙提了個心眼,這是想趕他走,他目光撇開,直視前方,俊臉繃了幾分,

“我總歸要把欠你的還了....”話落,俯身将一旁的錦杌給帶上前,坐上去,又将沈妝兒的雙足給掏了出來,捧在手心。

沈妝兒愕然地看着他,拽緊了圈椅的扶手,眉尖蹙起将腳給抽出,“我不要你還,你也沒欠我的...”

“我欠你一條命...”朱謙又捉了回去,直直看着她,“前世我害了你,這一世,我把命賠給你,左右你沒有旁的男人,那就我了....”他拽着玉足不放,學着嬸子教的手法,時輕時重揉捏起來。

居然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

還是那個矜貴無雙的太子嗎?

沈妝兒給氣笑了,忘了掙紮,

“誰說我沒有旁的男人,我明日便嫁一個給你看看。”不肯服輸。

朱謙面不改色,“你若嫁,早就嫁了,三年了還未嫁,不是心裏有我麽?”

沈妝兒惱羞成怒,用腳朝他蹬了一下,朱謙的手心被她踹了幾下,跟撓癢似的,勾起唇角撩眉看她,“被我說中了?”

“胡說,我是沒有找到合适的而已!”沈妝兒別過臉,下巴被氣出一層粉嫩的光。

朱謙将錦杌挪向前,坐的近了些,二人到了最舒服的距離,纖足依然被他捧在掌心,萬分珍視的模樣,嘴裏的話卻有些欠揍,“是麽?”

“去年十幾名男子,争先恐後給你獻花,各色各樣的人物都有,你竟是一個都看不上?牡丹,海棠,芍藥,梨花,一堆花捧在你面前,你不都拒絕了麽?朱獻的花都插在你發髻了,你不也扔了麽?”窩在心口的氣一股腦子倒了出來。

沈妝兒聽了這話,臉色一變,眼風掃了過來,“你怎麽知道?你派人...”

不對.....說得這般細致,仿佛是親眼所見,嗓音一下子卡在喉嚨處,黑白分明的杏眼直勾勾盯着他。

朱謙臉色有些不自在,垂下眸,将雙足拖在掌心豎起,指腹輕輕在她腳腹來回撥動,朱謙的力道再小也比嬸子的力道重,疼得沈妝兒瑟縮了下。

沈妝兒眼神跟小狐貍似的落在他面額,俊挺的鼻梁往下,線條流暢而鋒利,五官是沒得挑,走遍大江南北,尋不着一個比他好看的。

“你來過?”

男人似乎覺得很丢臉,只低低“嗯”了一聲。

仿佛尋到了竅門,指腹的力道很是均勻,漸漸有了足浴的舒适感,只是他手中老繭太多,時不時一陣顫//麻掀起,密密麻麻的顫//感滑入心尖,令沈妝兒有些不自在。

他這哪是給她按摩,是來折磨她的。

想起那一日是三月三,這麽說,他是來給她過生辰的?

朱謙這廂已像模像樣按了片刻,

“怎麽樣,舒服嗎?”

沈妝兒端正坐着,一板一眼道,“勉勉強強...”偏那耳珠晶瑩剔透,紅得發燙。

朱謙唇角揚了下,繼續伺候。

有一就有二,第二日,等沈妝兒忙完回來,朱謙竟是早早準備了足浴水,坐在錦杌上,一本正經候着。

若不是那身氣質格格不入,還真像被妻子養着的乖順丈夫。

沈妝兒一襲長裙立在屏風前,看着這樣勤勉的他,滿眼無奈。

“殿下....太子殿下!”

“您得自持身份。”

叫什麽都沒用。

朱謙将她拉過來坐下,他學什麽都很快,越發得心應手。

沈妝兒幹脆躺在藤椅上,面上也貼着藥膜,朱謙與她說話,她不搭理,朱謙心裏憋屈得慌,忽然用那指腹的繭重重往她腳心一撓,惹得沈妝兒身子縮了起來,臉上的藥泥掉了一半,

“你做什麽?”

朱謙撓得越厲害,那纖細的身子扭來扭去,起先還張狂着,漸漸的,沒了氣性,只顧求饒,

“殿下,您松手...”

一聲聲殿下叫着,可偏偏那位殿下正在殷勤地服侍她,竟也一口一口應着她,卻是不肯放過,胡亂抓起布巾擦幹了臉,秀發淩亂地黏在臉上,從發縫裏偷窺了一眼,他那張臉依然沒什麽表情,冰山雪魄般不能亵渎,腳下的觸感卻是真實的,那指腹重重在她腳心摩挲,舒服酸爽,卻也癢到了心裏,似做了一場荒誕不經的夢。

就這樣被他伺候了四五日,沈妝兒終于招架不住,決定給他尋事做。

“不是來開采礦藏的麽,明日随我上山。”

九月二十五這一日晨,秋陽明媚,天清氣朗。

沈妝兒換了件杏色的裙子,垂在腳邊,一雙鹿皮靴,梳着高高的發髻,穿戴舒适便出了門,朱謙還是那身玄色的洗舊袍子,挺拔地立在門外。

沈妝兒瞥着他的衣裳,啧了一聲。

面料有些縮水,緊緊貼在那颀長精壯的身體,隐約可見緊繃的肌肉線條,窄腰寬肩,結實的胸膛,一覽無餘。

虧得他這身氣質與皮貌,否則倒像哪裏鑽來的窮書生。

從邬堡到千霧山有一段山路,二人先後上了馬,沈妝兒将那匹小赤兔取名為寶兒,上了馬一口一個寶兒喚着,到了千霧山下,需從小徑徒步上山,将馬匹拴在樹下着人看着,二人一前一後沿着山路往上走,侍衛遠遠地辍在後頭,林子裏山風浩蕩,杏色的裙擺被卷起如浪花朵朵,沈妝兒滿臉恣意歡快,朱謙跟在她身後,若瞧見前方有樹枝,便先一步幫她撩開,他個子高大,這一路,總是能給她撐開一片安虞的天地,她走得順當,裙角還幹幹淨淨的。

朱謙靜靜打量她,從山底爬到半山腰,也有兩裏路,她竟是一口氣都不帶喘的,可見這些年在宜州,她活動得開,身子骨也矯健許多,這是好事。

沈妝兒對這一帶熟悉,輕快的似翩跹的蝴蝶游戲山林,站在一個高高的山崗上,回眸望他,

“殿下,你快些。”

秋陽從枝葉縫隙投下來,在她面頰落下斑駁的影子,她眼底綴着細碎的光芒,漂亮的雙眸,令辭藻乏力的臉,如一幀極致的畫在光影下晃動。

攝人心魄。

他清晰地聽到,來自胸膛那心動的聲音。

一個時辰後,二人爬上山頭,這裏已聚了十來名官員及不少錦衣衛,見二人過來連忙行禮,朱謙擺擺手問起礦藏的情形,工部官員指着山坳處,這一處與左右山頭明顯不同,樹木奇少,偶有裸露的山岩暴露在外,經風吹雨淋,在陽光下散發金色的光芒。

“臣與三名匠師在此地勘測了三日,猜測這是個金礦。”

沈妝兒與朱謙相視一眼,均吃了一驚。

“殿下請看,這一帶面南,常年受陽光直照,此處該是出現過山體滑坡,導致下方凹出一塊,恰恰将這片山岩給裸露出來,其中有半金石,該是金礦無疑,臣懇請殿下立即派人封鎖此地,着人開采。”

朱謙招來随行的錦衣衛同知,道,“立刻封山,也封鎖消息!”

“遵命!”

工部郎中在一旁滔滔不絕地禀報接下來開采的細節。

倒是胡顯林悄悄将沈妝兒拉至一邊,

“郡主,這塊封地可是您的,當初朝廷嫌宜州貧窮,不樂意管,扔燙手山芋似的扔給您,如今發現了寶貝,人汪汪地往這裏湧,論理這金礦便是您的,當然啦,咱們可以給朝廷分一杯羹......”

話未說完,被随後而來的周運敲了一記腦門,周運晦澀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朱謙,咬牙切齒提醒胡顯林,“你糊塗啊,這位是誰?當朝太子,你跟太子搶金礦?保不準太子一聲令下,着錦衣衛端了咱們...”

周運換了一副語氣朝沈妝兒拱手,“郡主,您可千萬別被胡顯林蒙蔽了,為保宜州長治久安,這金礦無論如何得敬獻給朝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封地即便給了郡主,朝廷想要收回也不過是一道旨意的事,随随便便尋個借口便可成事,您千萬別因小失大。”

沈妝兒見二人滿臉慎重,哭笑不得,“我無貪財之心,金礦于國有利,自然是敬獻朝廷。”

三人在這邊竊竊私語,那頭工部郎中也悄悄湊近朱謙,

“殿下,這宜州雖是郡主封地,可礦藏當歸朝廷,此事還望殿下與郡主說明....”

朱謙失笑一聲,平視前方道,“無論如何,平章郡主與國有功,若非她,這礦藏發現不了,朝廷不能做過河拆橋的勾當,宜州經郡主治理,每年交給朝廷的賦稅已抵得過一個富庶的大縣,這個金礦開采出來,分平章郡主一成的利。”

工部郎中倒吸一口涼氣,雖是一成,可依他來看,這金礦藏量十分豐富,回頭平章郡主得挖多大個地窖來裝這些金子,只是朱謙是監國太子,他發了話,誰敢置喙,更何況這位千裏迢迢趕來,礦藏是小,私情是真。

保不住這位平章郡主轉背又是太子妃,這天下本是他們夫婦共有,他一個小官操什麽閑心,于是立即應允,“殿下聖明。”

“對外就說,這是一個鐵礦,透漏消息者,殺無赦!”

“遵命!”

餘下之事交給諸位官員與錦衣衛同知。

沈妝兒這頭對胡顯林與周運千叮萬囑,不許透露半字,胡顯林得知只能分一成,失望地癟癟嘴,嘀咕着道,“太子真小氣...”

吓得周運猛地踢他一腳,将他踢了個狗啃泥。

“你可要管住你這張嘴,若是透露半點風聲,小心阖家腦袋不保。”

果不其然,那頭錦衣衛同知一道凜冽的視線投過來,帶着幾分警告,胡顯林也就是在沈妝兒跟前圖個嘴快,連忙閉了嘴,悻悻瞪了周運一眼,朝錦衣衛同知遠遠地作了個揖,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妝兒對于二人鬥嘴已是見多不怪,周運看着處處與胡顯林不對付,實則十分維護他,這二人雖各有毛病,卻難得忠心,這些年跟着她早已是左膀右臂。

朱謙帶着沈妝兒先行離開。

松風陣陣,秋林蕭瑟,漫天遍野如同打碎了的染缸,層林盡染。

沈妝兒指着對面一個山頭,樹叢下隐隐約約可見一棟木屋,“我經常去那一處,風景極好,咱們去瞧瞧?”

朱謙欣然應允。

瞧着極近,走起來卻有些遠。

沿着山脊往下,至兩山之間的山坳,又順着山坡往上,秋葉沾在她裙擺,如點綴的蝴蝶,沈妝兒提着裙擺爬了一段,有些費勁,撐着腰喘息,落後朱謙數步。

朱謙轉身,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他五官鮮明,相貌一向極有沖擊力,眉眼哪怕平淡,依然帶着幾分銳意,可眼前的他,眉梢深處駐着一抹春晖,光影斑駁漫過他面頰,用筆墨一筆一畫描繪出的極致的臉,覆着一層無比柔和的光彩,

“妝兒,我來背你。”

嗓音帶着蠱惑。

沈妝兒就這麽被他蠱惑,趴在了那堅實硬挺的後背。

夫妻多載,這還是朱謙頭一回背她。

分隔多年,突如其來的親密,兩個人都有些拘謹,連呼吸都放的很輕。

沈妝兒雙手搭在他肩上,握住他肩骨,身子稍稍前傾,卻不靠着他的背。

這樣一來,朱謙有些吃力,總擔心她往下摔,忍不住道,

“你貼着我...”

沈妝兒沒應聲,卻是将手肘全部貼在他後背,腹部貼緊了些,上身稍稍懸起。

光影随風而動,在地上晃來晃去,身上有些沁涼,鼻尖彌漫着松香秋意夾雜着他身上清冽的氣息,莫名有一種安心,兩個人一路沒有交談,一切都是無聲的,卻又令人心折。偶有靈鳥忽然竄起,發出清越高昂的鳴叫,糾纏兩輩子,從未像此刻這般惬意寧和,這種感覺在心裏發酵,慢慢的,變得水到渠成。

前方可見一片裸露的天光,快到山頂,沈妝兒輕聲道,“放我下來...”

朱謙依言将她放下,順着手肘擰住她擔心她滑倒,再順理成章牽着她的手,從樹蔭處踏入那片明光裏,光芒奪目地照射下來,山頂并不寬敞,禿禿的山頭,只覆着一層薄薄的幹草,四周皆是茂密的樹林,西北角杵着一棟木屋,瞧着不大,大約是尋常人家一間屋子的大小。

沈妝兒先一步推開門,裏面幹幹淨淨的,應該是有人收拾過,一床一桌,早有侍衛在桌案上放了水囊與幹糧。床上鋪了一層薄薄的氅衣,兩人喝過水,一同坐下來。

窗外一大片秋光明淨絢爛地鋪在眼前,色彩斑斓的秋林一片連着一片,仿佛望不到盡頭。

“每回來到此處,再多的煩惱都沒了...”沈妝兒抱着膝極目遠眺。

“你什麽時候發現了這裏?”

沈妝兒眸眼湛湛比那秋光還要明亮,

“大約剛到這裏半年後....”

朱謙輕輕将她摟在懷裏,下颚貼近她肩骨,往下緩緩一沉,“想過我嗎?”

沈妝兒心頭一顫,察覺到脖頸的異樣,嗓音被堵在喉嚨口,說沒想過那是假的,不過大多時候是過自己的,想他的時候并不多,只偶爾從家人字裏行間窺得他的痕跡。

“不太想....”她如實道,

“那就是想過....”朱謙垂下眸,箍緊手臂,将她圈牢,她後背鋪着烏亮的發,被他齊齊撩至胸前,露出光滑白嫩的脖頸,他淺淺咬了一口,貼着她的肌膚,一寸一寸,低喃道,“你剛離開那段時間,我麻木地以為可以忘了你,我接受顧盡忠給我的安排,見各式各樣的女人,她們一個個如畫似的從我眼前飄過,我卻試圖在她們身上尋到你的模樣....”

“我用三年明白一個道理,我娶不了別人,我做不到.....”

她成了他心中的向往。

沈妝兒心裏軟成了一片,嗓音軟綿綿的,

“可是殿下,我不想跟你回京城,我在這裏很好,我不喜歡京城的權力争鬥,令我厭惡....”

“我知道....”深邃的眸染了墨似的,

“那你介不介意....我每年抽出時間來陪你,我處置完朝政,便來宜州,我可以往返京城.....我試過,快馬加鞭兩日可到宜州。尋常人家的丈夫在外行商,任上或是邊關,也是如此,我們也可以....”他總要想法子平衡朝政,那是他的責任。沈妝兒說得對,江山交給朱獻不放心,想要保護好她,守住宜州這片山清水秀怡然快樂,就必須手握朝綱。

沈妝兒聞言心頭震撼,側眸對上他深邃的眼,還可以這樣嗎?不可否認,自重逢一來一樁樁一件件,他千裏迢迢的跟随,細致入微的照料,讓她心底多少生了些波瀾,她對他并非無情,若不喜歡,又怎麽會讓他住進邬堡,他們熟悉彼此的性情與喜好,這幾日相處起來,竟是十分融洽舒适。

這些年接觸的男子不在少數,對她好的也有,出色的也有,只是總歸少了一點什麽,朱獻是個各方條件都極為出色的人,可惜他偏偏是皇家人,将來都要在朱謙眼皮底下混日子,她不想害朱獻,也不想備受掣肘與指點,故而從一開始不曾考慮過他。

宣循是對她好,可是缺乏了歷經風浪的沉穩,她不确定能與他走多遠,過了新鮮勁後呢?這段新的感情能經歷住磨砺嗎?她沒有任何把握,也沒有精力去經營。其餘人各懷鬼胎,自不待言。

當然,歸根結底,她不喜歡他們。

但朱謙不一樣,兩世的糾葛,他們徹徹底底地将所有困難都熬遍了,看到這張臉,她仿佛不用擔心他心裏有沒有她,會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不會了,心裏是很踏實的,也是很惬意的。

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抗拒他的靠近。

面前的男人,仿佛有種大浪淘盡風沙後的純粹與真摯,是她喜歡的模樣。

是不是可以,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依照他的說法,她不必被京城世俗所束縛,亦可游戲人間,過着富足快樂的日子,這最好不過了。

“只是,這樣...你會不會太辛苦了?”

沈妝兒話未說完,俏臉被他徹底掰過來,他追着她唇瓣啄了一口,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

只要她肯點頭,再長的路,再難的坎,他都要越過。

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裏。

沈妝兒顧不上理會不太老實的男人,仰着修長的脖頸怔然出神,

“那你想過以後嗎?陛下會不會答應?朝臣怎麽辦?”

“總有法子的,我會想辦法說服他們....”太子妃空懸多年,朝臣整日急若熱鍋螞蟻,原先等着嫁他的世家女,耗不起,已各自成家,朝臣心灰意冷,已放棄給他另娶新婦,不然,這一次怎麽肯放他出來?

回頭有個孩子,江山後繼有人了,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滾燙的唇落在她面頰,沈妝兒呼吸為他所奪,渾渾噩噩地想着,她每年亦可陪着他回京城住一段時日,畢竟她的家人還在京城呢,這樣一來,二人分開的時候并不多,就算分開了又怎樣?兩情若是長久,豈在朝朝暮暮。

她與朱謙兩世糾葛,已不在乎世俗名分。實在介意,宜州亦可辦理婚書,她是封地的主人,可親自替二人撰寫婚書,他今後可真是她的贅婿了。

“那,咱們試一試?”

作者有話說:

求大家點入專欄,收藏下我這個憨憨作者,第一次求,才知道這個數據也很重要,拜托啦。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