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回不去了

? 腹腔妊娠是一種嚴重的異位妊娠，理論上來講，腹腔妊娠大部分病例胚胎壞死，極少數可發育至中期妊娠，甚至發育到成熟胎兒,但這種異位妊娠對母體的危害幾乎是無法挽回的.

所以這個孕育過程十分危險，如生的媽媽強烈反對如生生下這個孩子，但是都抵不過如生的堅持。

這期間如生搬到陳然家裏，又陳然全方位照顧，雖然這期間各種反應都很明顯，而且如生還出現了貧血的症狀，一度不得不長時間躺在床上修養，但是當沒有檢查發現胎兒發育良好時，都給人帶來無線希望。

時間雖然難熬，但是晃眼七個月過去，還有一個月就能提前将胎兒取出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如生接連兩天沒有感覺到胎動。

陳然立刻為如生做了檢查，最壞的結果，已經聽不到胎兒的胎心，他們之前七個多月都白熬了。

在醫院裏陳然将這個殘酷的現實告訴如生時，如生始終不肯相信這個事實，堅持要回家，在醫院裏大鬧了一番。

胎兒已經沒有生命體征，若現在不将他取出來，如生也會有生命危險。

無奈之下，陳然給如生注射了鎮靜劑，如生媽媽簽了同意書，就這樣在如生沒有知覺的情況下，取出了那個胎兒，一個已經成型的男胎。

鎮靜劑麻醉劑的效果早晚有消退的時候，醒過來後的如生，摸着已經扁平的肚子，發了瘋一般砸了整間病房，一直堅持說她的孩子還好好的，是陳然與媽媽合夥殺了她的孩子。

剛開始他們只以為如生只是一時的接受不了，卻沒想到如生這時候的精神出現問題，特別是每次一見到陳然，就會異常的暴躁，情緒波動非常之大。

直到陳然不再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如生才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恢複正常的生活。

孩子沒有剛好是在冬天的寒假裏，所以之後見如生沒有大礙，開學後，如生媽媽便想着讓女兒去學校裏跟同學接觸，慢慢就會忘了這段記憶。

只是沒想到如生不是接受了這件事，而是将這件事埋入腦子裏，夜深人靜時一遍又一遍的哀悼。

如生媽媽沒想到，在一個午後如生竟然在寝室裏，玩火***，幸虧同學及時發現才制止了一場災難。

因為這個如生被強制退學，心理醫生鑒定出她已經有嚴重的心理障礙，需要住院治療。

就這樣在精神病院住了半年，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如生漸漸從塵封的自我的走出來，然後轉校，重新選擇專業，開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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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陳然慢慢講述完，蹲在地上用雙手捂着臉，他說：“從美國回來後我一直都有打聽如生的情況，得知她已經有新生活時，我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可是……可是為什麽還是會這樣？”

徐栩看了他一眼，重新将視線停在如生的臉上，他也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她要承受這一切，老天爺要懲罰懲罰在他身上就好，為什麽要讓這麽殘忍的事發生在如生身上。

可這一切又是他帶給如生的，若不是那年他一時失控，這一切的遭遇都不會在如生身上發生。

“徐栩，為什麽是你呢！曾經我說過若是有一天讓我知道那個害如生懷孕的男人是誰，我一定狠狠的打他一頓，但是為什麽是你，徐栩！”

陳然到現在都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是如生情急下的話語是那樣的真實。

徐栩保持之前的動作沒動,“是嗎？我也挺想打自己一頓的。”如果打一頓能讓這一切都沒發生的話。

陳然緩緩站起身，窗口吹進來的風讓他眼前的頭發淩亂不已，一個是多年的發小，一個是這輩子他最愧疚的人，這兩個人卻已這樣的方式聯系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該用這樣的心态來面對他們。

不知何時病房裏只剩徐栩和如生兩人，窗外樹葉的沙沙聲，成了這病房裏唯一的聲音，徐栩期待時間慢一點，可以給他多一點時間接受這些事，同時又希望時間快一點，那樣如生就能早點醒過來。

似乎重新遇上如生的那一天，他就一直處于這種矛盾之中。

如生眼簾微顫，像是在掙紮着醒過來，卻又陷入某種困頓之中，不得解脫。

“如生？”徐栩彎腰在她耳邊輕喚。

溫潤如清泉般的聲音，安撫她的情緒，幾次掙紮之後，那雙眼睛終于完全睜開，只是當看清眼前之人時，那雙原本帶着懵懂的眼睛裏只剩戒備。

“這是哪？”說着如生就去拔手背上的針頭。

徐栩急忙按住她的手說：“這裏是醫院，醫生說你最近飲食不規律，有貧血的症狀。”

“我當然知道這裏是醫院，我是問這裏是什麽醫院？”如生将手從他手裏抽出來。

徐栩見如生沒有再動針頭，便收回手退回位置上，“這裏是市立醫院，急診科病房。”

“哦~、不是精神科病房嗎？”如生自嘲到，其實這是她跟其他患者不同的地方，有一些人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清醒過來後對之前發生的事沒有記憶，但如生偏偏就是屬于這一些人外的，因為每次她醒來之前的記憶是一清二楚，清楚的記得自己的狼狽。

“你別這樣說自己，不管你變成什麽樣都只是如生，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如生擡起那只沒有挂水的手指着自己，“我是什麽樣？我TM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過去？你知道什麽過去，就說過去就過去了。”

這樣的如生讓徐栩很是心痛，他伸手想要抹去她臉上的自嘲，但是她的抗拒是那樣的明顯，他的手只能尴尬的停在半空。

千言萬語最後只彙成兩句話，他問：“當年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急着出國，我們可以一同面對的。”

“為什麽？”如生擡頭看向天花板，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把眼睛裏的淚水都笑了出來，告訴他什麽，難道跟他說，自己在見用驗孕棒檢查出懷孕後，第一次去醫院做檢查，結果在婦科遇到他母親跟別人談論自己父母的醜聞。難道跟他說，他母親發現後，自己這個破碎的家庭賠配不上他們的名門望族，便要逼着自己打胎，否則就讓她身敗名裂，讓原本就已經被爸爸傷透的媽媽再痛上一次。還是跟他說，到國外再次檢查是發現是宮外孕，媽媽以死相逼，最後自己還是堅持要将孩子生下來，結果她舍棄所有人堅持下來的只是一場空……

是逼他在她和他母親之間選一個，還是能賠她一個孩子？什麽都不能。

最後如生說：“想必現在的你已經什麽都知道了，知道我們為什麽回不去了嗎？因為每當看到你，我就會想起那個孩子，那個在我肚子已經發育完全的孩子，我的然然！看到你，我就會想起你給我帶來的這一切，你讓我們怎樣重新開始，這能重新開始嗎？”

說到最後如生擡手捂着胸口，仿佛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又再次來襲，當時的她一無所有唯一屬于她的只有那個孩子，可惜到最後她還是沒能保住。

明明就只差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能取出來，前面幾個月都堅持下來了，為什麽這最後半個月就熬不過去？

人人都來問她為什麽，為什麽沒人告訴她為什麽。

“對不起！”

如生抹掉臉上的淚水，“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知道我真正接之前那個官司的原因嗎？”

為被告做辯護，何嘗不是會徐栩做辯護，找一個不再怨恨他的理由，這件事歸根究底是他們兩個人的錯。

“你看我跟原告何其相似，只是她是不願留下那個孩子，而我是想留卻留不住，但是結果都是一樣，是我們自己不懂得保護自己，才會造成這樣一個結果。你我之間在七年前只是戀人關系，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都是你情我願，誰也怪不得誰。所以我們之間做陌生人最好，只是你偏偏又要來招惹我，那我就不得不在你身上讨要一點補償。”

“原告王某要了張某的十萬，他們兩清。而我要了你一夜，我們也兩清。”

“不！”如生眼裏的決然讓徐栩感到害怕，他起身将如生緊緊的抱進懷裏，嘴裏快速的說：“我們與他們不一樣，我愛你！七年前我愛你，七年後我依舊愛你，當年的事我不是故意不回來，這中間發生的意外我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麽。但是，我們之間兩清不了，七年前是我的錯讓你痛苦這麽多年，七年後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孩子沒有了我們可以再有，一切可以重新開始的，你……”相信我！

“啪”的一聲，如生的手掌打在了徐栩的臉上，趁着徐栩愣神，如生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指着門口大吼着“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也什麽都不會再有，我說過了，看到你我只會想起那個孩子，想起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你滾！滾！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如生吼完，重重的往床-上一趟拉起被子，重頭到尾縮進被子裏，她第一次對這次回國産生了質疑，這個地方她真的不該回來，這裏只會勾起她的痛苦。

許久之後病房裏傳來關門聲，如生這才将頭慢慢從被子裏伸出來，床頭櫃那裏放着一杯水，杯子旁邊放着藥，以及一張便利貼。

曾經我不小心弄丢了你，現在你也趕不走我！藥是補血的藥，醒來就把吃了，要打要罵也要先恢複體力。

看完這張便利貼，如生将它揉成團丢進垃圾桶裏，她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