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30

樓下，老管家和廚房張師傅一起，扯上做清潔的小王，司機，花匠，拉拉雜雜一群人，聚在管家的房間，帶了豬耳朵和二鍋頭，開會。

一定要開會，老管家說，改朝換代，小王說，地覆天翻，張師傅就點頭。

這都是理所當然的，就像被收購了，被重組了，被上市了，這屋檐下面每個霍彥衡的乙方，如今心情都跟坐超速超載還酒駕的大貨車似的，總之就是忐忑。

一般來說，在這些人看來，雖然霍彥衡是個破事比較多的主家，開宴會就要準備、打掃，換情人他們也要前前後後重新磨合，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古董啊、超跑啊、想一出是一出的賽馬啊、打獵啊，連獵到的野雉，都要極講究地先養肥，再悶死在頂級年份的波爾多陳釀裏。除此之外，霍彥衡工作穩定，生活正常——他家裏沒有妻妾打破頭，也沒有孩子掀屋頂。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霍總鄭重其事地宣布，以後這個家裏，大小事務，都由舒成做主。那時舒成正靠床上喝湯，他抽空插了句話，說，啊？我們不都是你管家？小王學舒成的理直氣壯學的惟妙惟肖，她然後說，霍總當時就一揮手，“沒讓你管，聽聽彙報罷了。”簡直，商纣看妲己，褒姒戲周幽。

“我就想不通，你們還記得之前，舒成對霍總什麽态度，又甜又乖，指東不朝西，怎麽忽然就變了呢，變得……簡直要騎到霍總脖子上，而霍總也就真叫他騎。”

“但對咱倒是沒什麽不一樣。”張師傅插話，這事和他确實最沒關系，反正舒成來沒多久，吃飯就都是他在決定。

“真沒法解釋啊，那感覺就是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覺醒來，霍總被下降頭了。”

“還不是單方面的，你不覺得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仿佛都生活好多年了嗎。”

“蛤蟆跳井。”司機說。

“不懂。”張師傅說。

霍老管家看這這群人，一時間只覺得偌大一個家，只有自己這個孤忠老臣。他想起他家少爺私下的叮囑，他就那麽突然，那麽天經地義地說，以後舒成就是家裏的主人。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少得了同樣的訓示，但他能确定他家少爺今時今日是愛慘了舒成。那是連家裏叔伯名字都懶得記，和祖父母關系都冷冰冰的，他事事不留情的大少爺啊。

再睜眼時，天都已經變成瓷色的青藍。徐照覺得身上清清爽爽，心裏也清清爽爽，應該是洗了很好的一場熱水澡。于是徐照裹着被子，從心所欲地就踹上了霍彥衡的腿，“我餓。”

“張師傅都做好飯了，溫在那裏……”霍彥衡從床上撐起身，摸了摸舒成的側臉，“起得來嗎？”

徐照試了試，他覺得自己的腰部往下可能離家出走了，酸麻到感受不到疼，于是只能豪言壯語：“我不起，我起來你還怎麽喂我？”

霍彥衡自然無不可，別說喂一餐飯，從來徐照要他的命，他都沒不給的，他便藏着掖着失而複得的瘋，調侃着：“這就又騎到我脖子上了。”

Advertisement

他就叫人去把飯端上來，自己抱徐照去洗漱。徐照嘴裏含着牙膏沫還要堅持裝相：“你可能不知道，上輩子，我已經跨過橫行，升了統制。比你官大呢。”

“徐統制，那你知不知道，你老公現在有多大的官？”

徐照就搖頭，他是真沒概念：“總之就是不得了的霸道總裁？”

“不是總裁，是整個霍氏集團的董事長。”

“難怪你那麽闊，都……”徐照坐在大理石洗手臺上，掰了半天手指，最後心一橫，他如今是有了教訓的，有的話，如果早晚都得說，那還不如早說，“都能有好多男朋友，女朋友。”

“以後都沒有了。”

“其實……我過去就知道，你和我不一樣，你在大名府時，就是喝花酒的班頭。但我也知道，人都是會變的，我們去打蔡州時，你叫陣還說，自己是砍人頭的領袖。這不就改換賽道了？如果沒有我，你換再多情人，誰能說你什麽？反正你長得好看還有錢，你們這些人都是這樣過生活。所以我也沒說過你那些的，何況我昨天道歉也是真心，是我先造假的身份，有些禍也是我自取，我活該，我現在只是……”

霍彥衡哪裏忍心再叫徐照說下去，他知道，徐照是該醋海生波，換了那些更烈性的人，管他什麽理由，只怕都要義絕了。但徐照就會攬責，會逼自己既往不咎。“你該生氣，”霍彥衡拉着舒成的手，抽了一巴掌在自己臉上，“無論什麽原因，讓你難過，就是我的錯。在這裏，你生氣不需要理由。”

“你要養昏君啊！”徐照笑起來，但他也沒抽回手，這巴掌，是霍統制該得的，他剛剛并沒有說完。

“其實我不是氣你這個，如果我氣，我也是氣你有的事做的怪不尊重人。就算你真包養舒成好了，就算他真的是貪圖富貴上趕着，那他就活該陪你朋友喝酒，活該被你在床上那樣折騰，活該被你當着司機的面弄？”徐照肅起臉，“要不是我覺得我欠你一條命，我早揍死你了，霍彥衡。”

--------------------

不好意思，明、後度假兩天不帶電腦…… 周二恢複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