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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已經過去了,他們把話說開的夜晚也已經過去,連遺憾似乎都過去了很多。只是被霍彥衡做出來的傷口還隐隐發疼,醫生說兩周都不要再有房事,徐照就忍着若有若無的不舒服,在霍彥衡腦袋頂作威作福。
他要給全家上下發紅包,一手掌控電視遙控器,用霍彥衡的錢把游戲裏的id改回來,睡覺占床的三分之二,吃飯也要比霍彥衡多吃半碗,就是要跋扈成這樣。
霍彥衡恨不得他更跋扈些。那天徐照坐在洗手池臺子上時說的話,如今還時時刻刻回響在他心裏。這輩子他太順了,順到不知天高地厚,順到他有臉和徐照說,坐到這個位子就知道上位者的心。他就沒想過,他豈止是知道,他分明如今也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混蛋。
他想起有一回,也可能是幾回,他甚至不能說确切想起,他晚上帶着徐照出去玩,在那些亂七八糟的聚會上,為了不在意,為了無所謂,就任由別人一杯一杯給徐照灌威士忌,不加阻攔,然後轉天憑張師傅炊金馔玉,徐照也胃疼到一口都吃不下去。
他變得這樣叫人讨厭,徐照卻還願意留在他身邊,和他賭氣,霍彥衡還能求什麽呢?只要徐照健健康康太太平平在他身邊,一切就都可以稱圓滿。
這樣徐照就路過正想的出神的他,順手拿走了他前面擺的一小碗芋圓。“張師傅做給我的,你吃什麽?想吃叫別人給你做去吧。”然後都不看霍彥衡,就上樓打游戲去了。
霍彥衡在家裏受了欺壓,回到公司反而心情更好。連Lily都忍不住在茶水間揪住單特助,說難道最近霍總新得了什麽了不得的情人,把人哄成這樣?單特助知道事實但猜不透情況,但這樣也夠了,他前前後後細細和Lily交代了一堆,別提多狗腿。他想,有的位置舒成算是坐穩了,沒有新人,或許霍總以後也不再那麽需要一個“特別”助理,他得為新的職業生涯開始鋪路。
Lily聽了,若有所思,她最近都在處理李家村的锂礦。礦是沈家收購的,霍總只是為了保證供貨穩定而持股。按說哪裏值得這樣上心,卻短短時間,讓她都出差了兩趟,嚴格安全生産和事故賠償。按單特助的說法,舒成和霍總就是在村裏見的,後來也為這次頂板事故的受害人說過話。她就想自己是不是該處理的更重些,沈家拿着婚約又如何,如今看來,也算不得什麽了。有些灰色的事情,她之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幫他們的碳排交易擦了幾次屁股,這樣的合作夥伴,想想就叫人膩味。連那位大小姐也是,Lily坐在工位上,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
為了穩妥,她還是撥了個電話,聽筒那邊的人不知其意,笑着和她說,是啊,沈小姐就在老宅這邊陪老太太呢,最近來的可勤。Lily繞着圈地問霍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情況,問完差點摔了電話,她算是知道這位大小姐滿腦子對于婚姻的奇思妙想打哪兒來的了,原來是有這樣兩尊大佛撐腰。
她旁敲側擊地請示了霍總,霍總只是說,我怎麽吩咐你怎麽辦,公司的章程在那裏擺着。“何況……”霍彥衡忍不住翹了翹嘴角,“我不信你還沒打聽出來,你們總裁夫人到底是哪個。”
Lily還沒待回答,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她看霍總接了電話,臉色春風融冰,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走,一邊側頭在鏡子裏照了照,緊了領帶。“霍總?”Lily沒見過這種做派的上司,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疑問。
眨眼間她的疑問就不需要當事人回答了。她看霍總打開辦公室的門,迎進來了一個好看得幾乎有些禍水的青年。兩個人眼裏都盛滿了笑,互相望着,越笑越深。霍總把青年拉着手,安置到他自己的老板椅上,才擡頭介紹,說這是Lily,這是……舒成。然後又開起玩笑,說,剛剛還講呢,現在人就在這裏了,你去督促那邊的工作,尺度怎麽把握,不用我再說了吧。
Lily心話,那是不用您再說了,她鞍前馬後給霍總打了這好些年的工,從來沒有一次見這位上司眼裏有如此多的笑。單特助的話再無疑問,一物降一物,鹵水遇到了豆腐。她極有眼力的立刻離開了辦公室。
徐照腳底發力,坐着真皮大轉椅轉了一大圈,然後一伸腿,兩只腳舒舒服服搭到了辦公桌上,“你剛剛和Lily說我呢?”
霍彥衡卻說:“你動作留點神,不是還沒好全嗎?”
“好沒好全你不知道?昨天誰塗的藥……”徐照說着,一層薄紅上臉,眉毛卻挑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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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彥衡不敢再逗,老老實實回答:“說你是總裁夫人。”
徐照抓了個馬頭的木紙鎮,朝霍彥衡扔過去。霍彥衡頭都沒偏,他對徐照扔東西的準頭足夠有信心,正好擡手就能把東西抄到。“怎麽忽然過來了?這邊什麽都沒有,不方便你休息。”
“沒什麽…… 就是……”徐照眼神開始往外飄。
“就是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徐照大聲反駁:“我不知道!”他說完,自己都有點氣虛,畢竟他确實是問了管家才來的。但這樣說多栽面,說好的生氣呢?說好的打人呢?他手伸進褲子的口袋,裏面甚至還有小小的禮物盒子。
霍彥衡伸手抓了徐照的腳腕,從桌子上擡開,搭到自己腰側,用一個暧昧到極點的姿勢,把自己擠在徐照兩條腿的中間,仿佛他們要在這辦公室裏做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他傾下身,親了親徐照氣血不大足的櫻色的唇。
“你說的都對,”霍彥衡忽然說,“沒什麽借口,我之前做事,就是很飄。‘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我以為你不在,不看,不聽,我就肆無忌憚。當然,我是不是君子,徐統制最知道,哪有君子上山做大盜的?所以——”
徐照也不是傻子,他眨了眨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最好一直跟在你身邊,監督你,你才能做好人好事?”
霍彥衡拉了徐照的手,捏在手心裏,搓着他虎口處沒有繭子的皮膚。
“太不要臉了……”徐照嘆息道,“怎麽比過去那些做官的老頭還沒臉沒皮。”
霍彥衡垂了眼睫,忽然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都想起來的?”
“大學之後吧,怎麽?”
“我是從出生就記得,這樣算,我是切切實實過了兩輩子,如今年月加起來,本來也是個老頭了。徐統制嫌我老,也沒錯。”
“哎呀,沒這麽算的!”徐照連忙說,“好啦好啦,說這些幹嘛呢?霍彥衡,咱吃飯去吧。”
霍彥衡點點頭,于無聲處舒了口氣。徐照的性子就是這樣,總能叫他躲過初一,又躲過十五。所有的錯他都會改,但有一個前提,他必須得确定徐照好好的,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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