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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長長的餐桌一頭,瘦小的身子和身下那又寬又大的厚重椅子相比,顯得更加弱不禁風。

面前淺棕色的餐桌上鋪上了一層暗紅的桌布,上面擺着十幾道香味撲鼻的菜肴。只是聞到這個味道,腹中的饑餓感就瞬間蘇醒,讓他許久沒有進食的胃部發出一連串的咕嚕聲,幾乎要讓他整個人失去意識。

木然的看着面前那些菜肴,他的身體如實的反應着饑餓,可是心理上他對這一切厭惡無比。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立刻逃離這裏,但是他沒有力氣,并且瘦的只剩下骨頭的身體被牢牢的綁在了凳子上。無法逃走,無處可逃,恐懼厭惡攝住了他的心。

這時,有個婀娜的身影端着最後一道菜放到他面前,她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右側。

“衍仲,餓不餓?”溫柔婉轉的女聲讓人如沐春風,她靠近他,摸了摸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滿是淚痕的臉,嘴邊有好幾道還未痊愈的劃痕。“衍仲表現的很不好,所以今天就不能吃飯了。要是今天也不聽話的話,那明天也不能吃飯,看,母親這麽在乎衍仲,是不是很高興?”

他聽着這些話,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眼神驚懼又排斥。顫抖的連牙齒都發出了咯咯的聲響,可那女人像是毫無察覺一般,對他的顫抖視而不見,微涼的手摸了摸他有些凹陷的小臉,依舊溫柔的說:“不論你怎樣都不可能逃離這裏的,休想和你父親一樣逃走。”

她聲音溫柔,可是手裏的力氣加重,按在了他臉頰旁邊的一個傷痕上。他痛的幾乎麻木,什麽都想不了,只想逃離這裏,不論是誰,救救他!

女人嘆息了一聲,用柔軟的紙巾為他擦了擦眼淚和唇上的血,端詳了她一眼憐愛的說:“衍仲的臉可不能受傷,這麽漂亮的臉,和你父親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母親怎麽舍得毀了這張臉。所以衍仲乖乖的不要再跑,否則母親生氣,會罰你的,而且你再怎麽跑,最後也會和父親一樣被找回來。”

女人的聲音溫柔的像是在念一首詩,回蕩在餐廳裏,然後又漸漸轉低,直到低不可聞如同情人的私語,“怎麽還哭呢,你應該高興的呀,你父親再也不會離開我們了,而是會乖乖的待在我們身邊。”

“是不是親愛的,你再也不會為了那個女人和她的賤種離開我們母子了是不是?”她看向餐桌的另一邊,那頭的桌面上擺着一個白色的頭骨。

“看,你父親在對你笑呢~他也很高興我們一家人每時每刻都待在一起~”女人像是瘋魔了,嘴裏不停的柔聲說道,雙手用力的鉗着他,将他的臉轉向長桌對面。

他瞪着大大的眼睛,那雙眼睛在那張消瘦的小臉上看起來格外的恐怖,恐懼的淚水不停的湧出來。他害怕,真的很害怕,身體好像僵硬了,又忽然好像痙攣抽動起來。

粗重的喘息聲在房間裏響起,床上熟睡的人忽然掙紮起來,然後他驟然睜開眼睛。

額前的黑發被汗濡濕,那張一向平靜的臉上好像剎那間成為了被摔碎的鏡子,但是很快的,睜開了眼睛的屈衍仲恢複了原本的平靜神色。

他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沒有餐桌,沒有滿桌的食物,沒有對面用空洞的眼眶盯着他的頭骨,也沒有那個女人。

外面的天色還沒有亮,仍然是一片黑沉,像是深夜裏。屈衍仲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板上,感受到從腳升起的冷意,又忽然靠着床沿坐了下來,就坐在床邊的木地板上。他一言不發的坐在那,無神的雙眼看着對面的虛空。

四周很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屈衍仲動也不動,房裏的燈也沒有打開,他就這麽坐在那和黑暗融為了一體。睜着眼睛,直到看到晨曦的微光從窗簾裏隐約透出,床頭的鬧鐘嘀嘀嘀響起,他才動了一動手指,好像從一尊人偶變回了擁有呼吸的真人。

屈衍仲從床邊站起來,除了有些踉跄外,他神情平淡,看不見一絲異樣。

就在屈衍仲離開家準備開車前往醫院上班的時候,另外一個地方,一張鼓起一個被子包的床上,還毫無動靜。忽然,鈴聲大作,有鬼哭狼嚎從床頭的手機裏傳來。但是在這種噪音之下,床上的被子只是動了動随即就沒有了反應。

手機的自動鈴聲到了時間自動消停了,那杯子裏的人就睡得更加安穩了。然後不多時,那手機又嗡嗡嗡的響了起來,堅持不懈的震響終于讓被子裏的人伸了一只手出來。

“喂……”剛迷迷糊糊的喂了一下,宋笙就聽見手機裏傳來自家老哥的獅子吼。

“宋笙你是不是還在睡覺啊?就知道睡睡睡,等睡過頭了又不吃早餐啊?你要再這樣我就送你回首都了。”

聽到這句,宋笙立刻睜開了迷迷瞪瞪的眼睛,一躍從床上跳起來,拿着手機連聲道:“親哥啊我已經起了啊,大早上的火氣太大容易找不到女朋友的啊你悠着點。”然後她利落的挂了電話把手機扔到床頭,随手脫下身上睡的皺巴巴的睡衣換身衣服。

換衣服刷牙洗臉紮頭發,宋笙總共就用了十分鐘,快成了一道閃電。然後她就匆匆忙忙的收拾東西出了租的房子裏,蹬蹬蹬的下樓然後跑到附近的一家早餐店買了幾個熱騰騰的包子和一杯豆漿。

這裏和上班的地方相隔不遠,剛好早上一邊吃早餐一邊慢跑過去,也算是鍛煉身體了。

她吃飯的速度和刷牙洗臉的速度比起來也沒慢到哪裏去,剛從蒸籠裏拿出來的包子還冒着熱氣,燙口的很,就被她幾口咬掉一個。實在是這家的包子太好吃,松軟的皮和一咬就流出濃厚肉香的油脂,還有那美味的肉餡,再喝上一口溫熱醇香的豆漿,真是心情舒暢。

每個來得及吃早餐的早上,宋笙的心情都這麽莫名其妙的好。畢竟,她這種性格,胃滿足了,心就滿足了。

一進警局宋笙就笑呵呵的和衆位前輩打招呼,然後湊到老哥面前去招人嫌,“老哥你聞,我早上吃了飯啦~”

“鬼才聞你的口氣,一邊去。”宋離原嫌棄的看她一眼,把她推開一點。

宋笙腳下一轉就到了宋離原另一邊,拉開他腳邊的一個抽屜,果然在裏面看到了面包牛奶還有瓜子巧克力糖之類的東西。宋笙不客氣的撈了些就往外走,“雖然我吃了早餐,但是哥你既然準備了我就吃掉了,我這麽貼心的妹妹真是世上少有。”

“你的臉皮才是厚的世上少有。”宋離原說是這麽說,手裏倒是沒阻止她,只沉着臉說:“收斂點啊,別被我抓了。”

“明白明白~”

宋笙撈着零食就往方靜的地盤走,敲了門進去後,她拉開方靜的抽屜把零食往裏面塞,“我哥買的,方靜姐咱一起吃~”

方靜高貴冷豔的看了她一眼,“工作的時候吃什麽東西,還有這一大早的就吃零食像話嗎。”

“嗯,不像話。”宋笙同樣嚴肅的點點頭,然後她手裏利落的開了一包瓜子伸到方靜面前,順手把垃圾簍也拉近了點。

之前一臉裝模作樣的方靜動作熟練的抓了一把香瓜子磕起來,一邊繼續翻看手裏的文件。還不忘說道:“比前天的要好吃一點,這瓜子隊長哪買的,我怎麽買不到。”

“讓我哥帶你去買呗~”宋笙一邊嗑瓜子,一邊湊過去看方靜手裏的報告文件。好奇的道:“方靜姐,這個是哪個案子的?”

“就是上次請屈教授幫忙看的那個屍體檢查。”方靜瞟她一眼挑了下眉,“怎麽,你想跟啊?可是隊長說了你不能做這些的,說是跟家裏有約定不是?”

宋笙不在意的一揮手,豪邁道:“那還不是家裏天高皇帝遠嗎,我就眼饞看看又不做什麽,我哥也不說,我爸媽還能知道啊。”

“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任性。”方靜調笑了一句,把手上看完了的文件給了她。“看吧,小心點別給弄髒弄壞了。”

宋笙剛來的時候,還沒人知道她和隊長宋離原的兄妹關系,那時候方靜就對這酒窩姑娘有了些好感,雖然莽撞沖動了些,但是眼神明亮又膽大心細,實在是個好姑娘。在這種更多人都不喜歡多管閑事的時候,宋笙這樣一腔正義熱心愛幫助人的‘傻子’就顯得格外難能可貴。

然後方靜這位高嶺之花就被這一口一個喊着方靜姐的小姑娘給拿下了,順利成為了她相熟的一個朋友。

宋笙得了方靜的允許,樂得瓜子也不吃了,捧着那文件就翻看起來。那認真的模樣讓方靜忍不住失笑的搖了搖頭。

那屍體本來是埋在一處郊外樹林裏的,有人去砍樹給挖了出來,這才發現報了上來。死者是個叫嚴易的年輕人,死亡時間是三年前,死時還未滿十八周歲。

照片裏的年輕人一眼看過去就像個小混混,眼神裏那種中二時期特有的王鼈之氣特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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