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皇帝沿着水畔散步而過,為了照顧戚氏的腿腳,走得比平日慢許多。

????一路上,衆人紛紛伏拜行禮,皇帝面帶微笑,颔首答過。

戚氏被他扶着,卻是渾身不自在,遇到熟人的時候,還要欠身見禮,一邊是皇帝,一邊是難得一見的貴人們,戚氏縱然見慣了風浪,面上亦險些挂不住。

王萦卻是覺得有趣。皇帝二字在她心中,向來威嚴無匹,高不可攀,還有幾分吓人。但從未想過,皇帝竟可如此平易近人,攙着她的母親說話時的模樣,與從前到弘農家中作客時并無二致。

過了會,她又到處尋找徽妍的身影,心裏覺得奇怪,這般要緊時刻,她為何偏偏不在?正胡思亂想間,前方又有人拜見皇帝,待得照面,王萦神色微變。

何奉常一家,今日亦是人人打扮光鮮。何瑁跟着父母,站在何奉常的後面,與王萦視線相觸時,有些尴尬。

戚氏看到他們,神色亦微微沉下。

王 璟與陳氏相觑,亦各是無言。王家曾與何家關系甚善,還曾許過兒女親事。後來,王兆逢太子之禍,被捕下獄,幸而先帝念情,未曾為難,免官奪爵之後放回。而王 兆回家之後,第一個登門的,就是何奉常家派來的人,來說悔婚的事。當時戚氏很是生氣,曾想到何奉常府上去,當面質問。可王兆将她攔住,并未多說,同意了。

從此以後,兩家再無往來,形同陌路。如今再見面,想起前事,自然免不得尴尬,

何家衆人看到王家衆人跟在皇帝身邊,尤其是看到戚氏,皆驚詫狐疑。但皇帝在前,衆人恭恭敬敬伏拜行禮。

皇帝答應了,讓他們起身。

見禮之後,何奉常與皇帝寒暄兩句,見戚氏就在面前,敷衍不得,只好挂起笑意,拱手道,“夫人,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戚氏看着他,亦淡淡一笑,緩緩道,“勞奉常挂念,妾甚好。”

她語氣和善,卻透着清冷,何奉常笑意僵了僵。

皇帝看着他們,莞爾,“奉常當年與太傅相善,想來與夫人亦熟識。”

何奉常忙道:“正是。”他在朝廷中為官多年,慣于識顏觀色,見皇帝對戚氏的态度,已經收起方才的不自在,和氣道,“王博士歸朝,老叟正想過兩日便登門道賀,未想今日有幸遇得夫人,實托陛下之福。正巧,小兒夫婦亦多年不見夫人一家,夫人若不棄,坐下共敘如何?”

Advertisement

戚氏看着他,正待答話,卻聽皇帝道,“不了,夫人正與朕游苑。”

他面帶笑意:“朕承太傅教習之恩,感懷多年,今日幸遇夫人,正好敘舊。”

何奉常愕然,目光閃了幾閃,忙笑道,“如此,如此!”

皇帝對他一颔首,不再多言,繼續與戚氏前行。

王萦跟在後面,忍不住回頭瞅瞅那一幹人等,只見他們面面相觑,神色各異,心頭莫名的高興。忽然,她發現六皇子打量的目光瞥過來,忙正色,轉頭看向別處。

“夫人從前可來過宜春苑?”皇帝一邊走着,一邊問戚氏。

“禀陛下,”戚氏忙道,“只來過兩三回。”

“哦?”皇帝笑笑道,“朕來此,亦不過兩三回。宜春苑甚大,卻是無棋盤藏室,與弘農府上相比,趣味少了些。”

戚氏聽他提到弘農,心提起,忙道,“老婦惶恐!”

皇帝訝然,知她多想,和氣地說,“夫人莫驚。朕前番到府上探訪,不欲驚擾,故而瞞騙夫人,失禮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戚氏聞言,忙道,“豈敢!”

“夫人亦莫怪罪徽妍,”皇帝道,“她得了朕令,亦不欲驚吓了夫人,只是未想到事會至此。”

戚氏聽着,詫異不已,這才想起徽妍,四下裏望了望,“小女……小女……”

“夫人莫急,徽妍就在前方殿中。”皇帝莞爾。

********************

溪水勾連宮中各處水景,宜春殿偏殿毗連林苑之處,溪水彙聚成另一處水池,寬闊的水面上,涼風拂面,波光粼粼。池畔錯落的水榭,環抱着一處涼殿。

徽妍聽皇帝的話,帶着蒲那和從音一直等候在此。可等了許久,也不見戚氏來。

心中正不安,忽然,蒲那說,“徽妍,舅父!”

徽妍忙望去,果然,皇帝正穿過水榭,往這邊而來,而看清他攙扶的人之後,徽妍一怔,窘然。

他說他會去解釋,然後帶母親過來。

就是這般帶過來啊……

一路扶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

胡思亂想了一下,徽妍只覺耳根又開始變燙,見他們已經走近,忙帶着蒲那和從音迎出去。

見禮之後,皇帝看看蒲那和從音,笑了笑,“你二人可曾見過戚夫人?”

“見過!”

“從音也見過!”

兩個小童答得幹脆,衆人皆笑。

徽妍亦笑,卻不由地看向戚氏,心中發虛。

戚氏也看着她,面色陰晴不定。

皇帝卻似無所覺,吩咐劉珣将蒲那和從音帶去尋保氏,對徽妍道,“夫人行走,想必累了,還是上殿說話。”

徽妍忙應下,上前攙扶戚氏。戚氏已不多言,由着她扶着,随皇帝一道入內。

殿中早已設好了案席,衆人分位次坐下。皇帝在上首,戚氏和徽妍同席,王璟和陳氏、王缪和周浚各據一席。陳氏在殿外時,擔心小童吵鬧,讓王萦帶着他們玩去了。

無人說話,只有外面隐約傳來小童的歡笑聲,更顯得殿中一片安靜。

皇帝卻是一派從容,待宮人呈上小食等物,摒退左右。

他看看徽妍,彎起唇角,對戚氏道,“夫人,朕有一事,欲問夫人之意。”

“陛下但言。”戚氏忙道。

“朕欲立徽妍為後,未知夫人意下。”

這話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衆人聽着,暗暗相觑。

戚氏亦神色一動,望着皇帝,片刻,又看向徽妍。

“陛下問老婦之意,可是說,老婦若以為不好,便可推拒?”她遲疑問道。

皇帝笑笑。

“朕既詢問夫人之意,應許與否,自是在夫人。”他答道。

戚氏沉吟,卻看向徽妍。

她望着戚氏,雙眸滿是期待。

少頃,戚氏長嘆口氣。她轉向皇帝,忽而一拜,“陛下,今日之事,老婦實驚詫,欲與小女告退說話,伏惟陛下恩準。”

衆人皆驚。

王缪暗自着急,小聲道,“母親……”

“夫人之請,有何不可。”皇帝卻道,聲音依舊溫和,“夫人不必告退,這殿中舒适,在此說話便是。”說罷,自己卻從席上起身。

衆人亦連忙起身。

徽妍見他要走,忙道,“陛下……”

“朕先去更衣。”他對徽妍低聲道。

徽妍臉上一熱。

那語氣透着若有若無的親昵,她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衆人暧昧的目光。

“嗯……好。”徽妍颔首。

皇帝面色如常,徑自而去。

一直到他身影不見,好一會,衆人面面相觑,才終于籲出一口氣。

“陛下走遠不曾?”陳氏小聲道,“到殿門去看看?”

“陛下又不是愛聽壁角的小童。”周浚忍俊不禁。

衆人确定真的只剩他們了,放下心來,紛紛将目光集中到徽妍身上。

“徽妍,”戚氏忙問,“陛下方才說的,都是真的?”

王缪笑道:“母親這話真是,陛下都說了,莫非還是假的?”

戚氏瞪她一眼,立刻質問,“你和叔容,俱是一早知曉,可對?都瞞着老婦!”

王缪啞然。

戚氏說罷,又轉向徽妍,“還有你!什麽宮中的劉公子!早些與母親說,今日母親也不至于這般驚吓!那可是陛下啊!這般瞞着好玩麽!”

徽妍哭笑不得:“母親,正因他是陛下,他不讓我說,我怎敢說!”

“你莫尋借口,你心中想着何事,老婦還不知曉?”戚氏“哼”一聲,“全都拿老婦當三歲小童來耍弄,老婦豈有那般受不得驚,老婦走的橋比爾等走的路還多!”

“是,是……”徽妍和王缪賠着笑,一左一右,又是給她摸背順氣,又是給她倒水解渴。

“天公……”陳氏聽着,忽然捂着胸口,睜大眼睛,結結巴巴,“妾從前還當着陛下的面說過,他賜恒的寶馬太費糧!這……這……”

王璟苦笑:“陛下還對我等都行過禮,如何說?若治罪,都是欺君!”

“陛下若是那等氣量狹小之人,當初豈會到弘農去?”戚氏嗔道,說罷,卻看向徽妍,露出正色,“徽妍,你告訴母親,你亦真心想入宮麽?”

徽妍忙正襟危坐,向戚氏一拜,“禀母親,兒與陛下兩廂傾心,已立白首之約!”

戚氏緊道:“你可要想清楚,他是皇帝,嫁他可與嫁別人不一樣!你将來若受了委屈,家中什麽也幫不了!”

徽妍心頭一熱,懇切道,“兒知曉!母親,兒跟在陛下身旁多時,其行為處事,端正識理,從無失德胡為之處!此事,兒乃經深思熟慮,伏惟母親應許!”

戚氏看着她,好一會,長長嘆口氣,眉間神色松弛下來。

“你既願意,母親豈有不願之理,快快起來。”

徽妍聞言,大喜過望,擡頭望向戚氏,眼圈忽而一紅。

“母親……”她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撲到戚氏懷裏,竟哽咽起來。

“壞事哭就罷了,怎好事也哭。”戚氏笑嗔道,說着,眼底亦微微泛紅,“你才貌雙全,母親曾覺得誰也配不上你,可逢得陛下這般男子,還有甚話可說?”

王缪啼笑皆非,“母親真是……我方才還以為母親竟不許,吓了一跳……”

“胡說,那是天子,我豈敢不許!”戚氏道,“且哪位天子娶婦會先這般詢問女家之意?如此品貌,如此誠心,便是鄉中子弟,老婦也要答應,何況是陛下!”說着,她摸摸徽妍的頭,笑眯眯,“可若是我女兒不肯,母親便是拼了性命也斷不應許!”

衆人忍俊不禁,會心而笑。

徽妍把頭埋在戚氏懷中,只覺心頭暖融融的,似浸在了蜜水中一般。

戚氏又追問了一番徽妍與皇帝的過往之事,面對着衆人,徽妍雖羞澀,還是大致地說了一番。

雖是挑揀着重要的說一說,衆人聽着,仍欷歔不已。

“竟有這麽多事!”戚氏又瞪起眼,埋怨道,“你這無心肝的女子,還有多少瞞着老婦?”

“無了!都無了!”徽妍忙道。

王缪笑着說:“母親消氣,該罵的,我與叔容都罵過了!母親但想,當初采選,母親也不想徽妍去,若非徽妍瞞着家中,溫溫吞吞,陛下怎會急着上門來?母親若未見過陛下,只怕此時得了消息卻是未必歡喜啊!”

戚氏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眉頭舒開,摟着徽妍,笑得寬心。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