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計劃

此刻是子夜，夜色正濃。

濃厚的寒氣侵襲過來，明苑噗嗤一聲，打了個打噴嚏。

她剛剛從被子裏爬出來，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中單，站在那裏，被寒風一吹，鼻子一癢，頓時就忍不住一個噴嚏打了出來。

門口站着的人，略略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趴在地上的懷真和蕭竹兩個，好半會都沒能爬起來。齊霁擡手，幾點靈力沒入他們的身軀裏，原本疼痛不已的身軀，才算是恢複了點。

懷真從地上爬起來，看到白衣男人，憑借着模糊的一點印象，把眼前男人的身份脫口而出。

“閣主！”

明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這麽快就又見到齊霁了。

她複活離自己自殺到底有多少時間，系統沒說，她也沒問。因為問了也沒有用，幹脆也就不費這個力氣了。

但他再次站在她的面前，她心下狂跳起來，現在的齊霁給她的感覺陌生的很。

齊霁沒有看還在地上的蕭竹，他徑直走到被釘在地上的屍傀師。

屍傀師的四肢被冰劍牢牢釘在地上，冰劍入地，他也動彈不得。

那張恐怖如斯的臉，讓齊霁沒有半點觸動。

他蹲身下來，手臂好整以暇的擱置在膝頭，稍稍打量他一下，而後伸手出去。直接按在他的額頭上。

“你逃，你能逃到何處？”他說着，微微一笑。

地上的屍傀師，手腳都被貫穿，只剩下一張嘴還在喘氣，見到面前的齊霁，臉上露出一股恐懼的神情。他臉上那些男女老少的人面，一同露出驚恐的表情，尖嘯連連。

鬼哭連綿不絕，站在齊霁身後的蕭竹和懷真，兩手捂住耳朵，卻還是止不住那股凄厲的哭叫。

鬼哭易侵入人的心智，尤其那股陰寒，不是活人能完全承受的住。

“閣主！”

修為不強的蕭竹，首先受不住癱倒在地，懷真見狀，分出靈力，護住師妹七竅，以免魂魄被傷。

齊霁頭都沒回，他望着地上的屍傀師，伸手在他額頭上虛空一抓。

一股黑氣從屍傀師的天靈蓋處飄出，被齊霁抓在手裏，只見他屈指成抓，指頭用力一握。

那些鬼臉發出更凄厲的尖叫，旋即化作一團煙霧飄散。

明苑在一旁看着，把心頭的震驚給強行壓下。

齊霁方才，是把那麽多的魂魄，齊齊湮滅了。

其實那些生魂，就算離體太久，若是去尋佛修，說不定還能有救，至少被那群禿驢超度，好歹不會墜入餓鬼道。

她是沒按什麽好心，不過也沒有想到，齊霁出手，就是殺招，而且竟然是半點退路都沒有留。

明苑曾經見過，齊霁殺師父道源真人，和師兄的樣子。沒有任何猶豫，甚至連半分觸動都沒有。下手幹淨利落，直沖要害。

不過那時候，他早已經和師尊師兄，勢同水火。以往敬重的師尊對他忌憚萬分，甚至還和魔門約好，趁亂将齊霁一同誅殺。

齊霁殺他，意料之中。

現在他下這麽重的手，實在是出乎明苑的意料。

他已經不在乎所謂的無辜不無辜了。

認識到這點，明苑一時間，說不好心裏到底怎麽樣。面對自己的傑作，她心思委實有些複雜。

魂魄抽出，剛才還有一些力量的屍傀師，徹底的癱在地上。原本身上愈合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撕裂開，流出一股膿血。

處置好屍傀師，齊霁那張臉上笑了下。

他擡頭，正好看到貼着牆壁站着的明苑。

齊霁看着明苑，看了她兩眼，回頭看了一眼勉強支撐着，互相攙扶的懷真和蕭竹。眼裏倒是露出些許贊許。

他丢下完全沒有反抗力量的屍傀師，慢慢走過來。

明苑看他走進，心跳急促，一下比一下塊的撞擊胸口。

不是什麽近鄉情更怯，而是恐懼。

明苑低頭下來，裝出一副一個孩子在這個情況下，應該有的反應。她整個人都蹲在了地上，腦袋埋到了膝蓋裏，一副飽受驚吓。

不過她現在才裝相，好像太晚了點。

她只看到白色的衣擺，在她面前稍稍晃了晃，而後随着蹲身的動作，落在地板上，堆積起來。

他的衣袍并不是純白，上面有銀線繡的暗紋。在夜光裏，透出一股低調的奢華。

“擡頭。”面前的男人開口。

明苑怯怯擡頭，帶着一股這個年歲小孩再正常不過的驚恐。

齊霁看了她兩眼，方才他出手的時候，見着這個孩子直視着屍傀師，臉上無悲無喜，透着一股破壇子破摔的意味。

那種帶着點兒桀骜不馴的漠然，竟然是有些像她。

不過這個孩子再擡頭，滿臉的恐懼，和平常孩子，沒有任何不同。好像他看到的，不過是假象。

“閣主，”懷真把師妹扶到椅子上靠着，過來給齊霁見禮。

齊霁對明苑失去了興趣，他起身的時候，就見着她那個光頭。睡覺的時候，燭火已經滅了，現在只有月光照進來。

今日月光強盛，月光對魑魅魍魉有別樣的補助，不然成了怪物的屍傀師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找上門找她算賬。

屋子內也被泠泠月光照亮，她左手邊就是窗臺，月光照進來，也把她的腦袋給照亮了。一輪明月上去，腦袋頂也是程光瓦亮，格外亮晶晶。

“你們什麽時候帶上個小和尚？”他問。

這話如同一記悶棍直接敲在她頭上。

明苑原先害怕齊霁會認出她，她以前看的那些什麽小說裏，說是真愛一個人，哪怕看眼神都能看出來。

不過現在看來，這話怕是騙鬼的。她不過換了個身體，齊霁連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和尚？”懷真看了一眼，頭頂發亮的明苑，連連擺手，“不是，這位姑娘不是和尚，是師兄救下來的。”

“姑娘？”齊霁重複一遍，回頭去看了明苑一眼。雖然眉眼不動，但眼中透出那麽一點的光透露着一點狐疑。

明苑僵着臉，只是還是怯怯的蜷縮成一團。

還沒等在場的人說話，在角落裏縮成一團的小女孩，發出了幾聲啜泣。

明苑一邊流淚，一邊恨的咬牙切齒。

“此事說來話長，”懷真正要和眼前的麟臺閣閣主說前後經過。

卻被這位直接擡手打斷，“你們師父呢？”

“師尊今日帶着大師兄，去追擊這孽障了。”

齊霁回身過來，“既然如此，傳訊你師尊，和他說一聲，讓他回來。”

說罷他擡手，原本刺中屍傀師四肢的冰劍拔出。傷口被冰封住，沒有血流出來。

齊霁不想再和幾個人費功夫，他伸手就把地上的人提起來。屍傀師如同一條死狗被他拖在手裏。灰色的衣角蹭到他的白袍上，都顯得玷污了他。

“等等。”

後面怯怯的，和小貓一樣的聲音響起。

齊霁回頭，見着那個被他錯認成小和尚的丫頭，終于舍得擡頭，“謝謝仙君。”

齊霁面色冷漠，直接提着手裏的人化作一道劍光而去。

明苑：……

明苑差點想要個鏡子過來照照。當年她只想着把齊霁怎麽弄成精神病，到了最後是怎麽讓他看上她的，她自個都想不通。想了好半會才覺得，可能因為她長得好看？

要真是這樣，她現在這模樣，的的确确入不了他的眼。

“姑娘，沒事吧？”懷真看了一眼小師妹，見着蕭竹人站不起來，但沒有大礙，這才轉頭過來問她。

明苑臉上淚還沒擦，直接對着懷真搖搖頭，“我好多了。”

說着，她去看蕭竹，見着蕭竹趴在那裏起不來身，“仙子沒事嗎？”

懷真搖搖頭，“剛才有閣主，應該只是昏了過去。只是還要卧床休養幾日。”

明苑聽後，心裏一喜，終于是不用蕭竹來給她喂飯喂藥了。

她強撐着起來，要和懷真一道扶蕭竹回去。

懷真那裏敢讓一個大病未愈的人，幹這種體力活。連連推辭，安頓好她之後，就自己帶着師妹回房。

還過來看了她一回，見她自己能回到床上，并且安然無恙之後，才放心離開。

第二日天微亮，清機才帶着弟子懷敏回來，聽懷真說了前因後果，繃緊了臉。聽到麟臺閣閣主趕到及時，所以徒弟們安然無恙。

繃緊的面皮，也放松下來。

“沒想到他親自來了。”清機手指摩挲着指節。

“道源真人遺體被盜，作為唯一的弟子，閣主應當放在心上。”

這話似乎也說的過去。可清機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明明麟臺閣已經下令，玄午山弟子全面搜捕，這等架勢，抓到人只是時間問題。用不着麟臺閣親自出面。

既然是這麽大的手筆，還親自出來，看來着實是等不了了。

說是師徒情同父子，可見那位這樣，着實是師徒情深。可清機總覺得，有何處不對勁。

清機起身去看了明苑。

原本幹癟的丫頭，經過這幾日的休養，倒是比救回來的時候稍微好了些。

“我們過幾日，就返回玄午山，會好好安置你的。”

“多謝仙君。”小姑娘聲音糯糯的和糖一樣。

到了夜裏，明苑起來，說是自己在外面站站透透氣，她擡眼看向滿眼的翠色，手指一擡，直接一道紅光從指尖飄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苑：大豬蹄子！！！你下半輩子去做和尚吧！

齊霁：你不是和尚麽？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南煙浮雪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