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桌上擺一碗面餅,一碗面片。
我拿着筷子,極度無語。
他睜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我:“要面餅,還是面片。”
我把兩個碗全扒拉到面前,恨恨道:“兩樣都要。”
他一怔,失笑道:“小貓肚子,居然變得能吃了。”
我白他一眼道:“吃自己的心疼,吃別人的才過瘾,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他失笑,點頭:“原來如此。”
我把兩碗東西扒到肚子裏,站起身準備走路。
他跟上我:“喂,你到哪去。”
我飛他一眼道:“去給你挑選美女。”
他笑了出來:“好好,我親自去看那個比你美一千倍的美女是什麽樣子。”
我磨牙:“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停在東方府門外。
我情不自禁地擡起頭,怔怔地一動不動。
他湊過來道:“那個美女住在這裏?”
我随意點了點頭。
他低下頭看我的眼睛:“你在傷心,那個美女傷了你的心?”
我哼了一聲:“瞎猜,我長這麽大,向來只有我傷別人的心,從來沒人傷得了我的心。”
他大笑,搖頭:“好個大言不慚的丫頭,若沒被傷心,昨天你盯着這扇大門流眼淚幹什麽?”
我吃了一驚,又狠瞪他一眼道:“風沙迷了眼,你若硬要說眼淚,我也沒辦法。”
他定睛看着我,笑容漸漸變得溫和:“想不到大秦國的風沙比我們楚國還厲害,這麽厲害的丫頭都被吹得流眼淚。”
我默默轉身走,忽一眼看到前面一隊騎兵,打着呂字旗號。
我趕緊逃向另一條路。
嘩嘩馬蹄響,一只手從後面箍住我的腰,把我一拽上了馬背,直接落到他懷裏。
我定晴一看,疑道:“你哪來的馬?”
他微微一笑:“我們楚人,不管走到哪裏,從不缺馬,因為我們都是馴馬高手,別人的馬就是我們的馬。”
我沉默,心想你就吹吧你。
快馬加鞭,前面的路越走越偏僻。
我心裏漸漸生起疑惑,按住他的手:“你帶我去哪?”
他想了想,摸摸頭:“我也不知道,這地方我又不熟。”
我氣道:“你不熟,還帶着我亂跑,萬一碰到強盜,退一步,碰到豺狼虎豹,我們怎麽辦?”
他得意地拍拍腰上的劍:“就算來一百個強盜,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忍不住猛翻白眼。
他看看我,笑道:“我知道你怕什麽,放心吧,大爺就算十年沒碰過女人,對你這種姿色平常的女人也提不起興趣。”
我氣得一把扯住缰繩,硬是把馬拉得直立起來,他抱着我一起滾下地,正好撲在我身上,半天不動。
我惱火道:“剛才是誰說對我沒興趣,現在又是誰壓在我身上不起來?”
他噓了一聲,伸指按住我的唇,過了一會,林子裏漸漸有了動靜,出來一頭黑豹。
那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想這兩個人形動物在幹什麽。
我吓得冷汗直冒。
豹是動物世界裏最強悍的殺手,不比老虎差。
豹又朝前走了兩步,瞪大眼睛盯着我們左看右看,仿佛在想這東西好不好吃。
我一動不敢動。
過了好一陣,豹也許是不餓,也許摸不懂我們這種動作是什麽意思,也許有別的想法,它低低地吼了兩聲,搖着它的長尾巴跑了。
他拉我起來,拍拍我頭發上的枯草,笑道:“它去找幫手了,我們趕緊躲起來。”
我不相信:“你能聽懂豹子說什麽?”
他拍拍腰上的劍,得意洋洋:“我是楚人,楚國最高明的獵手。”
我心想,楚人了不起了,瞧把你拽的。
突然身子一輕,我掉進他懷裏,他抱着我蹭蹭蹭上了一棵大樹,選了個最大的枝桠,舒舒服服地躺下,把我當被子蓋他身上。
我心裏那個膩歪,趕緊從他身上爬下來,朝樹下一看,頭暈目眩,他伸手一拉,我重新撲進他懷裏,給他蓋被子。
耳邊傳來悶悶的笑聲:“放心吧,我對你沒興趣。”
我擡起眼皮,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心裏雖然不舒服,卻也不再動了,摔死還是睡在美男身上,兩害取其輕,我沒道理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
他把雙臂枕在腦後,仰着頭看月亮。
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我忍不住問:“你是楚人,到秦國來幹什麽?”
他立刻看我,眼睛亮亮的:“你終于對我感興趣了。”
切,我只是太無聊而已。
我冷冷道:“不說算了。”
他笑了笑,把我往上一提,離他的嘴更近一些,低聲道:“我當然是為楚國來的。”
我一驚:“你是奸細。”
他撲的笑出聲:“奸細可輪不到我當,我要辦的是另一件大事,此事和你老哥有關。”
我正聽着,他不說了,繼續看月亮。
我道:“你接着說啊。”
他笑道:“我為什麽要說?”
我一時語塞,他沖着我促狹地眨眼睛:“你求我。”
切,我閉上眼不理他了。
頭發一動一動的,我夢到有蛇在我頭上爬,吓得尖叫一聲睜開眼,他的手停在我頭上,瞪大眼睛看着我,表情相當無語。
我警覺道:“你在幹什麽?”
他把手打開給我看,手上握着一把樹葉,鬧了半天,他閑得無聊,一直在幫我拾掇頭上落的葉子一片片。
我白了他一眼,伏下身子,腳上的鞋襪不知掉在哪裏,我把雙腳蜷在他肚子上,這裏又軟又暖和,我想起小秦王的襖子,那裏面真舒服啊。
他忽然動手捏了捏我光光的腳尖,邪邪地笑:“這麽小的腳,你平時很少走路?”
捏得我癢死了,我趕緊踢開他,氣乎乎道:“是啊,我很少走路,你要是缺錢花,到我這來,我雇你天天背我。”
他笑了起來,月光下牙齒白白亮亮:“我要背也不背你,背那個比你美一千倍的美女去。”
我冷冷道:“就怕你背不動。”
他訝道:“她很胖嗎?”
我道:“不胖也不瘦,身材好得很,模樣更是天下絕無僅有,世間人無不對她頂禮膜拜,再沒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他疑道:“秦國有這樣的女子?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我嘲諷道:“你聽說過,只不過你忘了。”
他想了想:“她是誰?”
我哼了一聲道:“女娲娘娘,她有個漢白玉雕像供在我家裏,高十丈,寬五丈,你要是背得動,我送給你。”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顯然被我氣得不輕。
我心裏一陣快意。
黑暗中他忽然笑道:“這回你開心了。”
我道:“我一直都很開心,自從遇到你以後,我就不開心了。”
他笑道:“是嗎?這可奇了,難道你愛上了我?”
我咬牙道:“很可惜,讓你失望了,我寧願愛這棵大樹,也不會愛你這個大土豪。”
他哦了一聲,一伸手,把我提溜起來,輕輕扔到另一個枝桠上,悶聲道:“好好地愛它吧。”
該死的臭男人,真沒氣量。
我小心翼翼爬到枝桠中間,蜷起身子躺下,閉上眼不看下面。
冷冰冰地睡了半天,身子又被人提溜起,落進一個寬大舒适的懷抱,我自動自發把腳摸索着鑽進他袍子裏,腳暖暖,身上也漸漸暖了起來,朦胧聽到他自言自語:“呂天放再瘋癫,也不會拿自己的妹妹開玩笑,這丫頭分明就是個小騙子,我倒要看看她是什麽來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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