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2018年3月6號
2018年3月6號,多雲
薛凜冷着臉炒菜,明明都快炸了,但還是憋着一口氣做我愛吃的菜。
他氣的是他都生病了,我卻沒去看他,今天還準備出門去探班,李克己在附近拍戲。
電視劇裏的一個很小很小的配角,主演是跟我有一面之緣的陳影帝。
薛凜故意把碗碟弄得砰砰作響,每次他覺得我在無視他,薛凜就會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明知道,我讨厭刺耳的金屬聲。
我沒理他,徑直出門。
“喂!你幹嘛去?!”
“我不吃了。”
盤子的碎裂聲,桌子和地面碰撞的悶響,都被門隔絕。
事實上,無論哪一行都有各自的心酸,人們只會看到光鮮亮麗的假象,也不願意挖掘豔麗皮囊下的泥濘。
李克己在一遍又一遍地拍他的鏡頭,剪輯出來的不過是幾秒而已。
我在旁邊,陳影帝過來跟我搭話:“你是來看李克己的嗎?他今天就差這一幕了。”
“是的,他很努力,不過還有提升的空間,希望陳影帝您多多包涵。”
他連忙擺手:“哪裏的話!說起來,你們應該是很好的朋友,那你知不知道李克己隐退是不是因為他的抑郁症?”
心裏翻江倒海,抑郁症?我笑了笑,沒有回答。
“其實,這事兒在圈裏不是什麽秘密,他家有背景,世代從醫,還是軍醫,他哥李為仁是因為他才學的心理學。”
“我很佩服他!最近他好像有隐退的跡象,所以就問問你知不知道。”
“有些劇,有些節目,我是因為他才接的,如果他不去的話,我也不去。”
“你知道的,我也只是想結個善緣而已。”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一言不發,這些傳言真真假假,誰知道有多少可行度呢?李克己歡快地跑過來笑嘻嘻地攬住我的脖子。
這次,總算是如願以償地去到了他的秘密基地。
離我經常去發呆的那個花壇不遠,是一間很小很小的房間,跟我們的大學宿舍差不多。
裏面裝飾品很多,大部分是手工藝品,比如用廢舊光盤和筆芯做的自行車,用紙板做的狙|擊|槍,甚至還有一大盒顏色各異的彈珠。
房間的采光不好,雖然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但白天也需要開燈,是暖黃的燈,燈罩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擺設有些雜亂,但很溫馨,那邊有一扇窗戶。
新生的枝葉青翠欲滴,碧藍的天空澄澈剔透,飛鳥舒展翅膀,配上層層疊疊的酒紅色羽毛,如同烈日。
讓我想起了傳說中的朱雀,如果有的話,它的羽毛大概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怎麽樣?”李克己給我到了一杯水,水杯是漸變色,沒有多餘的雕刻。
“那扇窗戶是我畫的,畫了很久很久,還不錯吧?”
豈止是不錯!你這是要上天啊!雖然我不懂畫,不懂色彩搭配,也不懂什麽技巧,對于我這樣的外行人來說,畫得相當出色。
“哎!你別不說話啊?你這樣,我很慌啊!雖然畫得爛了點,但沒爛到無法評價的程度吧?我初中時候畫的了,好懷念啊!”
“你學過很長時間的繪畫嗎?”
“我?沒有啊!就是有興趣,随便畫畫,有好多呢,都放在櫃子裏了。”
說着,李克己打開櫃子,映入眼簾的是——堆積如山的獎杯。
“哎!不是這個櫃子我記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是這個。”
我一張一張地翻看。
有非常抽象的人物畫,所有都是扭曲的,也有非常寫實的作品,畫的是他哥看書時認真專注的樣子。
也有一些随手塗鴉,作業本上的小狗,信簽紙上的圖騰。
李克己還臨摹了很多大師的作品,比如梵高的《麥田上的烏鴉》,莫奈的《日出印象》
最後,我翻到一張診斷書,超憶症以及輕度抑郁症,我不動聲色地放了回去。李克己在另一個櫃子裏找他要送我的畫。
“我聽說你想要隐退?”
“是啊,一開始把他當成一個挑戰來做,但是,我後來發現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想像張伯那樣,開一家琴行,教導出出色的學生,天氣好,有空閑就約上幾個老友,去旅行。”
“我上次去了西藏,終年不化的雪山,廣闊無邊的大地,就像個奇跡。”
“我還參加了當地人的馱鹽隊,老一輩的人都說,沒馱過鹽就不算個男人,很震撼。”
“我正在計劃下一次的旅行,你來嗎?”
我笑着點頭。
超憶症是一種極為罕見的醫學異象,屬于無選擇記憶的分支,臨床表現為大腦擁有自動記憶系統。
有超憶症的人利用左額葉(通常這個區域是用來處理語言的)和大腦後方的後頭區(通常用來儲存圖片記憶)儲存長期記憶。
所有這些似乎都是在潛意識下發生的。
具有超憶症的人,沒有遺忘的能力。
能把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能具體到任何一個細節。
超憶症并不是記憶能力的加強版,對學習沒有幫助,對記憶知識點也沒有幫助。
患者只是能把生命中的事的發生時間、地點和經過如實記憶,像流水賬的日記一樣。
這樣,超憶症患者記住了大量的事實,但傾向于不能提取精髓。記住了大量随機事實,但卻缺乏組織。
思考想法的能力。更嚴重的是,患者會保存多于常人的痛苦悲傷的記憶,影響心理健康,抑郁症的概率比常人更高。(摘自百度)
李為仁曾是我的救命稻草,因為他是我的心理醫生。
現在,李克己也是我的救命稻草,因為看着他,我覺得我還有救。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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