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周年

顧左這個名字, 陳白很陌生。但“顧”這個姓,在槟城是頂頂有名的,可與“聶”并肩的姓氏。顧氏集團家大業大,子孫繁茂,陳白沒聽說過顧左的名字也不足為奇。

顧氏集團産業有文化相關, 和娛樂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彙豐影視背後的靠山就是顧家。昊天娛樂沒有被惟藝娛樂收購之前,也是顧氏的馬前卒。

但他清楚地記得, 上一世, 害死蕭明明的男人, 姓顧。

陳白對顧這個姓氏是沒有絲毫好感的。

天色将明。客人陸陸續續離開, 西橋吃得直打嗝, 他向陳白道謝然後歡樂地離開了。

顧左走的時候, 望了陳白一眼,彼時陳白已經下樓,在和林鴻銘道別, 林鴻銘笑說他都快不認識陳白了。

陳白問:“那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林鴻銘感嘆:“都喜歡,也都不喜歡。我喜歡的,從來不是你,又從來都是你。”

陳白大笑, 說林鴻銘酸。此時蘇露已經離開,他還想問問林鴻銘和蘇露到底怎麽了。

他一擡頭, 目光卻越過人群正好對上顧左的眼神,明明是一雙形狀很好看的桃花眼, 卻像吐出信子的毒蛇,看得陳白頭皮發麻。

陳白什麽話都不想說了,送走林鴻銘,獨自上了二樓。

客人全部離去,張嬸帶着請來的保潔員收拾殘局。

聶以誠也到了二樓,見陳白坐在落地窗前望着朝陽發呆。

他輕聲走過去,俯下身抱住陳白,陳白一驚,反應過來身後的人是誰的時候,又将身體放心地依偎在聶以誠懷裏。

“聶以誠,顧左是你朋友嗎?”

“不算朋友,生意上的夥伴,為什麽會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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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顧家的人,為什麽我沒聽說過?”

“他是顧家長孫,但母親一直不被認可,最近才恢複的顧姓。”

“我不喜歡他,不想再看到他。”

“好。”

陳白在聶以誠懷裏,看朝陽升起,又紅又圓,金色的陽光照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天亮了。

陳白坐在甲板上吹風,聽海風呼嘯,水接天處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他戴着墨鏡,墨鏡好像占了臉的大半,頭發被風吹起,他伸出五指去遮擋朝陽,從指縫裏看到聶以誠向自己走來。

這是新一年的元旦,陳白半夜被聶以誠帶出來,上了游艇。

如果不是聶以誠提醒,陳白都忘了這是他們的周年紀念日。

倒不是陳白不在乎,只是他對紀念日、生日這類的日子實在不敏感。他沒有過過生日,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具體出生在哪天。

馨姨帶他離開陳麗珍的時候,他是個黑.戶;馨姨給他落戶口時,寫的是她帶他走的那天,也并非陳白真正的出生日期,馨姨不知道他具體的出生日期,可能連陳麗珍也不知道吧。

“你要帶我去哪?”陳白放下手,邀請聶以誠與他同坐,問。

聶以誠在陳白邊上坐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賣關子。”陳白笑着說,他眨了眨眼睛,“時間過得真快,又一年了。為什麽我覺得你變成熟了,可我越活越小?明明我比你大那麽多。”

他自己想了想,又說:“一定是你的原因,你太慣着我了,不然我不能是這個樣子的。”

陳白撒嬌,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聶以誠。

“你知道球球吧,就是鄭婉秋,胖胖的那個,她天天告誡我說,‘你現在雖然是和小聶董戀愛了,但是你要知道,你本職是一名演員,要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不要讓觀衆一想到你就是你的花邊新聞。’”

陳白學着鄭婉秋的口氣給聶以誠描述。明明鄭婉秋比陳白還要小,說話的語氣卻像比陳白還要大上許多。

“你聽她的?”聶以誠問。

陳白說:“你不要小看了球球,她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經紀人。不過我嘛,還是安安心心談戀愛好啦,她現在是我的助理,我就已經天天被她折磨了,要是成為我的經紀人,我還不得累死。”

陳白向聶以誠吐苦水,聶以誠靜靜聽着,陳白覺得好玩,他問:“聶以誠,你的話為什麽那麽少。你的話多一點,我會更愛你。”

“現在愛得還不夠嗎?”

“不夠,現在才是一年份的愛,以後會有兩年、三年、十年、三十年……份的愛,每一天每一年,都多愛你一點。”

陳白掰着指頭數,搖頭晃腦地說。到最後三十年數不出來了,他就笑,看着聶以誠笑。

聶以誠的嘴角也牽起了,他露出了一個極為好看的笑容,并且說:“我不一樣,我在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已經把我這輩子的愛用完了。”

聶以誠經常說出讓陳白防不勝防的情話,再配上他的認真表情,簡直就是深情。

“所以說,你承認你是對我一見鐘情?”陳白歪着頭,頗為驕傲的對聶以誠說。

說完,不待聶以誠回答,他就跑到護欄處,看蔚藍的大海,一望無際的海面與天際相接,初生的朝陽照耀着他們。

“聶以誠,只有我們兩個人。這世上,只有我們兩個人該多好。”

他回頭,伴着呼嘯的海風,伴着被海風吹亂的頭發,對聶以誠說。

他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送進聶以誠的耳朵。

蔣敏坐在學習桌前看書,她學累了,轉動轉動脖子,伸了個懶腰,視線一擡,就落到了書桌前牆上貼着的照片上。

照片裏一人身着青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姿态随意慵懶,雌雄莫辯。衣領半敞半掩,一條腿包裹在青衣裏,另一條腿卻若隐若現。

他沒有看鏡頭,而是在對另一個方向笑。背景有收音話筒,地下還有電線。很明顯這是抓拍到的片場一景。

看到這張照片讓蔣敏的動作一頓,她想了想,像下了某種決心,從抽屜裏取出手機,打開微博。

未關注人私信頁面顯示,“我家白胖胖又白又胖-鬧鬧”上一條私信發送于十月十六日下午五點十分。

“小姐姐,我放學啦,晚上看金杯獎頒獎,有白胖胖哦,小姐姐也會看吧。”

“唉,其實我覺得白胖胖真的不在乎得不得獎的,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去。”

“不過白胖胖做的事我都支持啦,只要他開心我就開心。嗯,就是這樣,我要回家啦,不想回家。”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發過一條。

蔣敏猶豫了一下,伸手打字:“你怎麽了?”

想了想,又删掉了。

“你還好嗎?”

頓了頓,又迅速地删掉。

她擡頭,看牆上陳白的照片。她父親蔣成業因為拍了這部電影而遠逃國外,所有參與電影的演員都遭到了封殺,除了陳白。

蔣成業說過,青狐就是陳白,陳白就是青狐。

她看着照片出了一會兒神,等她回過神來,手機已經黑屏有一會兒了。她索性把手機放回抽屜裏,不再管它。

在這一年的時間裏,每天看鬧鬧的私信已經成了習慣,即使鬧鬧已經快三個月沒給她發過任何消息了,她還會每天幾次打開微博,就算沒有新消息通知,也還是會固執的打開和鬧鬧的私信頁面。

不是她有多想那個鬧人的鬧鬧,而是習慣使然。

但沒有什麽習慣是不能改變的,以前蔣成業出了名的顧家愛女兒,即便身在大染缸娛樂圈,也沒讓他随波逐流。只要不拍戲的時候,他每天都會給蔣敏和她媽媽一個晚安吻。

他說女兒是他前世的情人,妻子是他現世的愛人,他這一生有這兩個女人,足夠了。

蔣敏信他父親的話,但她也清楚她的父親是一名導演,十年不能拍戲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

父親離開的那天,蔣敏沒有哭,父親在她的額頭落下最後一個吻。她長大了。

沒有什麽習慣是改不掉的,蔣敏這樣想。

陳白和聶以誠到了一座島上,沙灘大海飛鳥,景色優美,氣候既不燥熱也不寒冷,剛剛好。陳白問這是哪裏,叫什麽島。

聶以誠說還沒起名字,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

陳白驚訝地說:“你送我一個島?可我不想要島,我只想要你。”

他是瞪着大眼睛說的,又天真又可愛。

聶以誠笑了,他因為這句話而全身都是力氣,他把陳白壓在海灘上,吻他。

陳白既躲避着他的吻,又找機會回吻他。他們在沙灘上嬉鬧,聶以誠今天好像興致特別高,他怎麽玩都不累,陳白累了,就坐在海灘上看聶以誠游泳。

陳白是不會游泳的,他小時候在水裏嗆過水,從此對游泳這個運動敬而遠之。

聶以誠幾次要教他,都被他拒絕了。聶以誠說不難,有我在,沒關系。

陳白知道,有聶以誠在,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有一點閃失,但他就是心裏有坎,邁不出那一步。

“你就在淺水的地方游,不要再遠了。”

他囑咐聶以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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