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修

最後一通電話

他們兩個人同時轉身，“好，她現在在哪兒？”

“就在外面，要她進來嗎？”

老方點了點頭。

可奇朝着樓梯的方向看去，緊接着樓梯上響起了一串高跟鞋的聲音，不久，一位穿着講究，儀态端莊的小姐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她留着披肩的褐色長發，一雙有神的大眼睛已經變得紅腫，蒼白的臉龐上留下了淚痕。她體型纖瘦，裏面穿着粉色的毛衣，外面套着大地色的呢子大衣，身着闊腿的牛仔褲。這個女人的身上散發着與衆不同的氣質，不愧是上流社會出身，果然不一樣。可奇心裏念叨着。

“你好，我是負責本案的警察方友鵬。”老方主動伸出手去打招呼。

那個女人一邊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一邊握住他伸出的手。“您好，我是普廣懷的女兒普莎莎。”

“非常抱歉把您找過來，我知道你們家屬本來是要去醫院的。只是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您的父親手上握着電話，所以我們對于他打的最後一個電話有點在意，所以把您請過來說明一下當時的情況。”

“我知道。在來的路上，這位刑警已經跟我大概說明了。不過，我其實沒有接到我父親給我打的電話。。。如果我能接到的話。。。”她的眼眶中開始泛起淚光，不久就淚流滿面，她把臉深深地埋在一頭秀發之中，沉浸在不斷襲來的悲痛中。大家見狀只好默不作聲，靜靜地等着她的情緒平靜下來。

這個時候，可奇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背，“沒關系的，這不是你的錯。”

普莎莎擡起頭來，眼中布滿淚水，她看見可奇沖着自己微笑着點了點頭，心中頓時得到了些許安慰。她逐漸收起了眼淚。老方看見她的情緒穩定了很多，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可奇，對她的行為表示贊揚。

“我記得。。。大約是淩晨兩點鐘左右，當時我在家裏睡覺。因為我習慣在晚上把手機調成靜音，所以我沒有接到父親的電話。但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認真地聽着她的敘述。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的手機上有一條留言，是父親留給我的。”

“你能把那條留言放給我們聽一聽嗎？”老方征求道。

于是普莎莎就從大衣兜裏掏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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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大衛。。。大衛。。。大衛。。。”

三個人聽完之後，都互相看着彼此，仿佛希望能夠從別人的眼神中找到答案。老方想，留言中的聲音之所以這麽模糊，肯定是因為那個時候普廣懷已經被人灌了安眠藥。不過，他口中反複重複的那兩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剛才這裏面講的是。。。大衛。。。對吧。”可奇不大确定地看着大家。

“是的，我反複聽了好幾遍，好像是這個名字。”莎莎回答着。

“可是，這是什麽意思呢？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她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聽過父親講什麽關于‘大衛’的事情。”

“我看你的父親書架上都是外國的小說，說不定這是哪本小說主人公的名字呢？”

“這個确實有可能。不過，我對于我父親讀的書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也很難說到底是哪部小說裏的人物。”

“我們會順着這條線索繼續調查的，謝謝您配合我們的工作。”老方禮貌地送走了普莎莎。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自己就坐在地下室的角落裏開始思考着什麽，他用手指在地上畫着什麽，自言自語地說着：“現在的點還太少，太少。”

“所以，目前比較明确的線索就是關于這最後一通電話？”程真皺着眉頭詢問着。

“沒錯。只有明白了這個錄音的內容和意思，我們才有可能知道普廣懷死亡的真正原因。”

“那幹爹現在在哪兒呢？”

“八成已經回到警局了吧。現場剩下的清理工作應該都交給張副隊了。”

程真喝了一口咖啡，抿着嘴露出微笑，自言自語：“有意思。。确實有意思。。。”

“真兒啊，我可要提醒你哦，咱倆不是職業的警察，是不能過多介入案件的。你這回還是靜觀其變吧，別又像以前一樣。。。”她還沒有說完，就被程真的眼神給震懾住了。

“可奇，你應該能明白我的。”她用鷹一般的眼睛盯着她，一動不動。

“好啦好啦，我怕你了還不行嘛。待會兒一起吃飯吧，和老方。”

她欣然點着頭，心想着如果能夠見到幹爹，就能繼續深入地了解案子的走向了。一想到這裏，她便歡快地哼起曲子來。可奇見她這副模樣，就微笑着默默走開了，她知道，每當程真這個樣子哼着曲子的時候，她作曲的靈感也會随之而來。

不久之後就臨近了晚飯的時間，咖啡廳裏的人也漸漸變少。可奇把工作交代給店員，就拉上程真向警局附近的一家飯店走去。

這是一家家常炒菜館，離警局就只有五分鐘的腳程，警局的刑警們經常從這裏點外賣或者來這裏吃飯，因此老板娘也跟警局的同事們混得很是熟絡，她深知每位刑警的口味，總會按照他們各自的喜好做好飯菜招待他們。

“何姨！”可奇和程真一齊高聲喊着，還雙雙揮着手。

“哎喲，可奇和真兒來啦，怎麽着，老方一會兒要過來？”

“是呀，今天多給弄點菜吧，真兒中午都沒咋吃呢，老方應該也挺餓的了。”

“我知道了，你們等着啊。”

程真看了一眼四周，雖然大家都穿着便服，不過她一眼就認出了好多警局裏的熟人。她跟正在涮碗具的可奇說了一聲，自己就徑直走向旁邊的桌子。

她一下子坐到楊隊的身邊，用雙手捧着自己的小臉蛋，一邊眨着眼睛，一邊用撒嬌地聲音說：“你們在吃什麽好吃的呀？”

同桌的刑警們都将目光轉向這個突然到訪的小女孩，不禁哈哈大笑。“真兒，你又調皮了！”楊隊用寵溺的眼神看着她，撫摸着她的頭發。

“我哪兒有啊，這不是看到大家吃的這麽香，我過來問候一下嘛。”

“你和誰一起來的啊？”同桌的小張問着。

“可奇，一會兒幹爹要過來。”

“你個小丫頭片子，是不是又要從你幹爹那裏套出來這次案子的情況啊。”楊隊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頭。

她假裝不知道情況似的向上翻着眼睛，然後吐着舌頭就離開了座位，轉而跑到更裏面的那一桌去。這桌坐着四個中年男子，其中三個的身材已經開始發福，他們都穿着寬松的短袖上衣、長牛仔褲和運動鞋。另外一個男子則不同，他依舊保持着較好的身材，大概是因為一直做運動的緣故，讓他看上去比起他實際年齡來說年輕了好幾歲。四個人一共點了四個菜，一個湯，兩葷兩素，吃的相得益彰。

“你瞧瞧，你瞧瞧，還是我們張副隊在你們幾個保持身材保持的最好。”程真一邊說着，一邊坐到其中一邊。

“剛才聽到那邊的動靜，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來了。”

“大老張，你這說的好像我很招搖似的。”

“你看看你，我一說你這孩子，你又不叫我張副隊了，就開口閉口大老張，大老張的，這。。我的顏面往哪兒擱啊。”同桌的刑警們都開懷大笑，程真也繼續逗他。

“往地上擱呗！”

“你這熊孩子！”他咬牙切齒地盯了她一會兒，然後又釋然地大笑起來。

“好啦，我可不打擾你們咯，估計你們得速戰速決然後回去查案子呢。我回去咯。”

等她回到自己的餐桌的時候，發現何姨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可奇也已經為自己涮好了碗筷。

“親愛的，你真棒。”

“是吧，你上哪兒找我這麽賢惠的。話說，老方怎麽還不過來，這菜都上齊了。”她向門外張望着。

“誰在嘀咕我呢？”程真一轉頭，發現老方正從門口進來，笑盈盈地沖着他們走了過來。

“幹爹，快坐。您是不是被可奇嘀咕地耳朵癢癢啊？”

“可不是嘛，好了，咱們趕緊吃飯吧，要不菜都要涼了。”

程真一邊往可奇和老方的飯碗裏夾着菜，一邊開始聊起今天早上普廣懷的案件，“幹爹，你那個留言調查的怎麽樣了？”

他擡眼看着她，“就知道你得問。目前還沒查到什麽聯系。早上可奇說那個名字有可能來源于小說人物，但是後來經過調查，這個可能性基本已經被排除了。他書架上的書籍裏沒有任何一本是關于‘大衛’的。所以，我覺得這個留言透露的信息應該跟小說沒有太大關系。”

“會不會是他接觸的外國公司裏的總裁或者總經理的名字呢？”可奇提出了疑問。

“我們今天也試着查了他們公司最近的業務往來，結果發現他們公司近一年內都主要在做國內的新品牌推廣業務，根本就沒有接觸過什麽外國公司。不過，我們發現。。。”他突然停下手中筷子的動作，轉而看着程真，“他在臨死的前一天見過程輝。”

“哥哥？。。。是因為最近公司業務上的往來麽？”她并沒有顯示出很意外。

“我們還沒有到你們公司去調查過，可能吃完飯就去。不過在那之前，我們走訪了普羅集團的員工，他的秘書說當時在門外有聽到你哥哥和普廣懷發生了争吵，但是争吵的具體內容是什麽，她并不了解。當時美克集團的總經理廖榮也在現場，我們也打算去他那裏了解一下情況。”

她點了點頭，“你去吧，不用顧慮我。”

這個時候，老方的手機響了起來。“您好，我是方友鵬。你說什麽？把位置告訴我。”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這讓他本來就經歷風霜的臉變得更加緊繃，他眼角間加深的皺紋和緊握着電話粗糙的雙手，讓程真和可奇都變得緊張起來。

“張副隊，走了！”他向後面那桌喊着，自己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你們倆好好吃，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幹爹，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望着程真，思索了片刻，鎮定地說：“廖榮的屍體在他的辦公室被發現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程真和可奇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雪，她們眨着睜大的雙眼，腦中一片空白，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而此時，老方和張副隊已經消失在門外的茫茫夜色中了。程真好不容易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咽了一下口水，用加大加深的呼吸來平靜自己。她試圖抓緊可奇的手去安慰她，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冷汗浸濕。

可奇望着她，“怎麽辦，我。。。現在。。。全身都在冒冷汗。”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她重複着這三個字，既是用來安慰可奇，也是用來安慰自己。可是，一種不祥的感覺漸漸包裹着她的內心，此刻，她只想要趕緊回到家裏見到程輝，大概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松一口氣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微博：@墨可V1

2017.10.29 修正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