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3）修

“我去工地上找爸爸的那些朋友，可是他們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為我爸爸作證，工地上也沒有任何監控錄像，憑我的能力根本查不到什麽。可是。。。在我正在調查這件事情的時候。。爸爸他卻。。。因為術後大出血而去世了。媽媽因為傷心過度也住進了醫院，她說爸爸不能這麽冤枉地死去，她覺得那些人應該為爸爸的死負責。但是因為我們家已經幾乎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給爸爸住院治療用，所以我根本沒有辦法請到好的律師幫我爸爸打官司，我和媽媽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之後，媽媽出院了，我也回到了學校上課。我們分開前，她對我說她會好好處理這件事情的，讓我不要擔心，可是我知道她在這裏根本沒有什麽認識的人，也沒有什麽能力。她說會聯系我的，所以我一直等着媽媽的消息，但是。。。她去找了那個混蛋之後。。。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們把她打死了。”

她雙手掩面，泣不成聲，哭聲極其悲傷，就好像是那失去父母保護的幼鳥發出的啼鳴。阿夜和郝川面面相觑，兩個人都若有所思。郝川将紙巾輕輕地遞到了她的面前，也許他們都曾經經歷過太多類似的悲傷，他們懂得這個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放任她哭泣。

不多會兒，她的哭聲漸漸小了，呼吸的節奏漸漸變得勻稱，她拿起紙巾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把它緊緊攥在手心裏，說：“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那個混蛋！”

阿夜謹慎地向她再次确認着，“你确定嗎？”

“不能再确定了。我要讓那個人的孩子也嘗一嘗我現在的感受。他根本不會明白那種鑽心的痛楚，尤其是晚上從噩夢中突然驚醒，枕邊被淚水浸濕，卻發現這個世界上已經再沒有人可以安慰你的時候。這種滋味，我要讓他也感受一下！”

“好。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一下，如果明天這個時候，你還是這個決定，我們就簽約。”說完，阿夜就示意郝川送她出去。

他自己留在郝川的辦公室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雖然他多半預料到了最後的結果，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盡量挽回這個年輕女孩的一生，因為。。。他已經目睹了太多的人犧牲在這裏了。

等到郝川回來後，他又轉變成了那副不正經的姿态，一只胳膊搭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悠然地問：“你是不是又要指責我了？”

“你明知道這個交易對我們不會有好處的。”郝川皺着眉頭對他說。

“你怎麽知道沒有呢？去查清她的資料，睡覺之前發給我。我先回去了。”他說着站了起來，走到郝川的面前，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側着頭對着他的耳朵輕聲地說：“你這辦公室，太悶了。還有那盆植物，把它放在陽光下面吧，別讓它還跟着你一起忍受這種黑暗，它會活不久的。”

郝川低頭淺淺地微笑，是呀，不能讓這種天生就喜歡陽光的植物和我呆在一起。畢竟，終有一天，它會因為受不了我的這份黑暗而變得發黃枯萎的。

晚上的時候，阿夜的電腦上如期而至了一份關于李娴的資料。起初，阿夜聽到她說自己是昌華大學學生的時候，就已經料到這個女孩子的頭腦不簡單。昌華大學是全國範圍內最頂尖的大學，常年招收的都是各個地區的優秀尖子生，李娴作為一個山村裏出來的孩子，能夠考入這樣的高等學府，可見她天資聰慧。如果以後好好發展，她肯定會成為特別傑出的人。

“讓我來看看啊。。”他自言自語着，一邊把鼠标往下滑動。

IQ測試顯示李娴的智商高達139，高于普通人十多點。她在昌華大學學習的專業是金融，目前已經讀到了大三。按照她的這種程度，找工作是完全不會愁的。但是就她目前的狀況來說，如果我們替她報了仇，她真的能夠找回自我，變得更加優秀嗎？阿夜不禁在心底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接着往下看李娴的工作經歷，便利店員工，飯店端盤子，咖啡店打工，外賣送貨。。。。她的打工經歷還真是豐富啊，如果她真的成為組織的人倒是會給我們帶來不少的好處，就是可惜了這麽好的姑娘了。

阿夜關了電腦，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從冰箱裏拿出了一聽冰啤酒。“啪咔！”他趕緊就着湧出的白色泡沫喝了一口冰爽的啤酒，然後撥通了郝川的電話：“明天下午我過去吧，如果她來的話。”

第二天下午，三個人又重新相聚在了郝川的辦公室裏。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面龐，這一次他們不是來聽她講故事，她也不是來這裏找人傾訴，變得哭哭啼啼，企圖尋求安慰。所有的人都已經與昨日的他們變得不同了，那些遺憾悲傷的事情就這樣被永遠地留在了過去，留在了昨天的那個時間和空間裏，今天的他們做出的決定才真正會影響着他們往後的一生。而越是到了這樣的時候，人們越會變得更加堅毅；越是到了這樣的時候，人們內心的軟弱才會被一掃而光。他們的心髒可以一瞬間變得超出他們想象的強大，強大到可以承受住他們做出的這個決定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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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你已經想好了嗎？”郝川首先開了嗓，打破了沉寂。

“是的，我要維持我昨天的請求，不改變。”李娴的眼神中透出勇敢無畏的光，她變得異常堅定，一直盯着郝川的雙眼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她看上去精神更勝昨天，可是阿夜已經從她憔悴蒼白的面龐和略顯凹陷的眼窩中知曉她昨晚一定一夜未眠。

“你來之前一定聽說了我們的規矩。”郝川沒再多問，就将話題轉向了正事上。

“我知道。NICE PAY and A CONTRAT（好報酬和一份契約）。”

“就以你現在的情況來說，好報酬你一定是拿不出來的。”阿夜盯着她說道，他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我知道。但是我聽說，如果沒有NICE PAY，BE A MEMBER（成為一員）也是可以的。”

如今，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走到了這一步，阿夜心裏想。如果她已經有足夠的信心去承擔這個決定的後果，那麽，他想，無論是誰，都無法再阻止她的腳步了。

他看向郝川，讓他去拿兩份契約過來，其中一份是關于兩條人命的交易，上面清楚的寫明了交易的雙方和交易內容：大衛組織幫她除掉邢大可一家，李娴則同意付出相應的代價并且一生不再提及這件交易。如果日後他們哪一天找到她，需要她的幫助，她必須無條件施以援手，否則契約作廢，她将以殺人犯的罪行入獄。

第二份則是一份自願加入大衛組織的契約書。上面寫着：即日起，李娴将作為大衛組織的一員生活在世上。組織将為她提供基本的衣食住行，她必須無條件聽從組織安排，為組織工作。若有一日她在組織裏的身份暴露于世，她将自動與本組織脫離關系，亦不能将組織裏的任何人或事公之于衆，否則，組織将對她進行處理。

“你仔細看看這兩份契約，如果沒有任何異議的話，就在上面簽字吧。”阿夜将一只筆遞給了她，她浏覽了之後，面不改色地在兩份文件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她和阿夜紛紛站起身來，相互握手。“歡迎你的加入，李娴。”阿夜望着她，在心裏真誠地希望李娴能夠更好的生活下去。雖然他知道，加入組織之後，這個願望多半是不能實現了。

“那麽，我什麽時候能夠看到結果？”她問道。

“最近就會處理好，這個你放心。川兒，給她拿些錢，你這段時間就先把你的父母好好地安葬了吧。”

郝川立即從上衣的內側兜裏掏出了一張黑色的銀行卡片，遞到了她的手上。

“這錢。。。”

“既然你是我們的人了，給你錢就拿着。川兒，你去送送她吧。”阿夜就目送着李娴離開了郝川的辦公室。後來，他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地凝視了很久握在手中的那兩份契約。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ing~

修訂回歸2017.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