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1）修

從何姨的小飯館裏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離開了熱鬧非凡的飯店，走在初夏夜晚的路上，可奇和程真牽着手向前走着，但是卻一言不發。穿過大街，走過胡同，經過人們聚集的公園，走過寂靜的小區，仿佛眨眼間就已經到了可奇家的樓下，程真才勉強擠出笑容，向她告別。

“要不上去坐一會兒吧，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放心你。”她擔心地牽着程真的手不松開。

“不了，我有點累，想要趕緊回家。”

“那讓你們家司機來接你吧，這麽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不用，我正好想一個人走走，再說了，這路上都是人，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她知道自己勸不過程真，只好先由她去了。等到她們告別之後，可奇就馬上給程輝打了電話，告訴他程真狀态不大好，現在又是一個人回去，她希望程輝能夠去接程真，以确保她的安全。于是，程輝馬上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一邊開車出去，一邊撥通了程真的電話，只有一直聽到她的聲音，他才比較安心。

“哥。”電話接通了。

他一顆揪着的心突然放松了不少，“真兒，你在哪兒呢？”

“我在回家的路上呢。”她的聲音比平日裏要低沉很多，好像有些提不起精神。

“哦，那你走到哪裏了啊？”他小心翼翼地确認着她的方位。

“我？走到國貿大廈附近。。。對了，哥，我有事兒要問你，你必須誠實的回答我。”

國貿大廈的話。。。程輝一邊想着線路駕駛車往左拐，一邊回應着：“恩，你說吧。”

也許正是因為程輝打來的這通電話，讓程真放松了警惕，她沒有察覺到此時一輛黑色的SUV正跟在她的後面，不緊不慢地盯着她。正當她開口問程輝今天發生的兩個案件的時候，這輛車突然疾馳到她的面前，從上面下來幾個穿着黑色襯衣的人将她的手機一把奪過，然後把她拉上了車。其中有一個身材略壯的男人從她的後面用一塊手帕捂住了她的鼻子。。。盡管她想要繼續掙紮，可是她的四肢開始變得軟弱無力，完全不聽使喚。她逐漸失去了意識，眼前變得一片黑暗。他們将她綁了起來，扔在後座上，駕駛着車迅速地消失在城市的夜色中了。

這邊，程輝正高興地想聽妹妹的問題，卻聽到手機中出現了一些雜音，那裏面傳出程真呼救的聲音，他一個緊急的剎車，對着電話那頭呼喊着：“真兒！真兒！你怎麽了？”接着，電話就被中斷了，只剩下“嘟嘟嘟”的聲音。他立即打開了手機定位，企圖找到程真的所在地，屏幕上卻沒有任何顯示。他的心再次被揪了起來，腦海中冒出了一個清晰的念頭：他的妹妹，可能被人綁架了。

于是，他立即給可奇和老方打了電話，告訴他們程真極有可能遭人綁架，請他們幫忙調查。他自己先驅車抵達國貿大廈附近，準備查看一下街邊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可是卻一無所獲。他只好重新回到車上，雙手緊握着方向盤，卻不知該開向何處，他把頭深深地沉在上面，對自己生着氣。他狠狠地把手砸向方向盤，眼角已然噙着淚光。他深深知道，他不能讓程真再經歷一次這樣的事情，不能讓她想起痛苦的過去。

另外一邊，阿夜在家中的沙發上坐着，茶幾上擺着一臺手機，仿佛在等什麽人的電話。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上面顯示為陌生號碼，他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他顯得一如既往地從容，接起電話，聽着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渾厚而充滿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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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夜，去海邊碼頭。大秦他們在等着你。”許以林對他說道。

“我知道了。哥。。。你。。。沒生我氣吧？”他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對方的心情。

“還知道撒嬌？看來你還知道你自己做錯了啊。”阿夜聽到對方變得緩和的口吻，心裏不由地舒了一口氣，回答道：“哎呀，又不是第一次嘛。我知道你是向着我的。”

“要不是你姐替你求情，你應該知道懲罰是什麽。行了，快去吧。”

放下電話，阿夜覺得自己生的幸運，雖然沒有親生父母，沒有兄弟姐妹，但是以林哥，淺淺姐還有弟兄們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樣的存在。事到如今，他還能按照自己的風格做事，完全得益于他們對自己的寬容，他深深感覺到，在組織裏面，自己就像世紀的寵兒一般，即使一開始整個世界都抛棄了他，他仍能在世界的這一小小角落裏找到溫暖。

他拿起車鑰匙，開着紅色的名牌跑車一路飙到了碼頭附近。遠遠的，他就瞧見那一團團黃色的火光，連着燃燒待盡而幻化成煙的碳分子被風吹散，好似在夜空中開出了一朵朵絢爛的花。他明白自己離那些花兒越近，就将被灼燒地更加厲害。即使如此，他依然懷着最美的微笑朝着他們走去，不帶一絲恐懼。

“阿夜，來了。”帶頭人沖他笑着。

他看了一下四周，觀察着人數和力量。“大秦。。。十五個。。。會不會太多了點？”

“沒辦法，誰讓你這次犯得是大錯呢。”顯然，對方絲毫沒有通融的意思。

阿夜開始利用說話的間隙觀察着對手，他在心中默默想着:這三個，一看就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卻笨得要死，容易幹掉。其他五個。。。有點難對付。如果他們五個一起上的話，我不受傷的可能性很小。。。其他拿棍子的，應該也很能打。他仔細琢磨着如何能在這場處于弱勢的戰役裏盡量減少受傷，随着他的腳步開始輕輕移動，他發現對方的視線也開始移動，顯然，此刻的他們就好像是一群饑餓的狼，正在虎視眈眈地觀察着自不量力找上門的獵物。一場捕殺，在所難免。

“那就別廢話了，一起上吧！”阿夜握緊拳頭，沖着他們喊着。

只見拿棍子的一群人沖在最前面，其中一個人揮着棍子朝阿夜砍了過來，他一把接住棍子，順勢沖着那人的肚子給了一腳，把他手上的棍子奪了過來。當他的餘光掃過四下，霎時間另一只棍子已經向他揮來，他低頭巧妙地躲過，徒手重重地打了那人的左肩，待對方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他的另一只手拿着棍棒給了那人的膝蓋猛烈的一擊，仿佛能夠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立時，那人就跪倒在他的面前，雙手捂着自己的腿，表情極為痛苦。

左一拳，右一擊，阿夜游刃有餘地應付着這幾個拿着棍子的人。不一會兒，他們都被他打趴在地，或捂着自己受傷的頭部，或左右翻滾咬牙切齒。阿夜獨自一人站在他們中間，機警地環顧着四周，他用右手抹去自己額頭上的汗珠，伸出舌頭繞上嘴唇一圈，對其他的打手們輕蔑地笑着：“來呀！繼續上呀！”

于是，三個壯漢脫掉了西服上衣，露出了上身堅實的肌肉，他們每往前走一步，地面就好像會顫抖一下。他們三人圍成一個圈将阿夜困在其中，他們一邊快步走着，一邊盯着圍在中間的阿夜，只等阿夜一出手，他們就準備合力鎖住阿夜的手腳。可是，阿夜豈能這麽輕易地就被擒住，他用輕盈的步伐躲過了他們厚重的攻擊，敏捷的他選擇逐一攻破——他跳起來用左腳踢向其中一人的下方要害部位，使對方雙膝跪地，他随後跟上一擊狠狠的拳頭，砸在了對方的腦袋上，讓那個人立刻失去了意識，向後倒在地上。

可是，就在這時，阿夜的背部突然遭到了攻擊，他整個上半身向外突出，脊柱被巨大的壓力撞擊着。其他兩個壯漢趁機上前鎖住了他的手腳，他雖然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掙脫，可是卻怎麽也動彈不得。大概是剛才受到的沖擊太過猛烈，他根本沒有辦法自如地使用背部的肌肉去掙脫手臂，他越是掙紮，那兩個壯漢就用結實的肌肉将他鎖得更緊。

此時的他就好像是被宙斯鎖在高加索山上的普羅米修斯一樣，只能等待着禿鷹來啄食他的心髒而無法做出任何還擊。剩下的五個人氣勢洶洶地向他走來，站在他的面前。雖然無可奈何，但是他們仍然要遵守組織的規矩。于是，他們開始對着阿夜的臉、腹部和腿拳打腳踢，每一次出手都比上一次更加用力，直到他們累得筋疲力盡。一連幾個回合下來，阿夜的牙齒已經不知道被鮮血染紅了幾次，他的眼眶變得又青又腫，雙腿部也因為支持不住而半跪在地上，他的精神開始變得混沌，現在只剩下他的耳朵還可以勉強聽得到聲音。

這時候，大秦示意讓那五個人停手，他蹲在阿夜的面前，盯着他那張被打得快要面目全非的臉，目光中流轉着心疼。他站起來，順勢從附近的地上提起一只棍子，便朝着身後的那五名打手狠狠地砸去，每一下都讓他們渾身哆嗦，痛苦不已。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避開或是反抗，他們心裏也懷着愧疚，認為理應承受這頓打。

“大秦，別這樣。。。這不是他們的錯。。。”阿夜喘着粗氣，虛弱地看向他。

“誰讓這幫小子下手沒輕沒重的！看你。。。都被打成這樣了！”

阿夜向旁邊啐了口血，露出了一絲笑容，“不打成這樣，你也沒法向我哥交差吧。”

他湊近阿夜，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所以你幹嘛沒事非得碰組織不允許的事。你這是給你自己找不痛快，也給兄弟們找不痛快！你說你，上一次的傷還沒好利索呢吧，這回又來！再這樣下去，你就別說是有九條命，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你受的啊！”

阿夜在一旁聽着大秦的唠叨，用力喘着氣，仍然咯咯地笑着。

他的這幅無所謂的模樣讓大秦心中惱怒，“你還笑？再笑下去，你小命都不保了！你真的是要把兄弟們氣死你才心裏舒服嗎？！”他舒了一口氣，平緩了自己的情緒，“咱就不能好好拿錢幹活，安靜的過咱的太平盛世嗎？我勸你，以後你不該插手的事就不要插手，不該接的活就不要接，再這麽下去，就是你哥和你姐都保不了你！”

他頓了頓，繼續說：“大衛說了，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你應該知道最近你哥接了一個活，關于南邊那個度假村的設計圖紙和投資預算。現在就剩下程輝一個人沒有吐東西出來，我們已經綁了他的妹妹，就關在那邊的倉庫裏。今晚，我們把你跟她關在一起，看看你能不能從她的嘴裏得到點東西。聽說這程氏兩兄妹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但是他們兄妹的關系很要好，程輝也會經常跟她商量公司的事情，說不定她知道那設計圖紙在哪裏。”

大秦站起身來，命令那兩個壯漢拖着阿夜跟着他，一行人走向不遠處的那個倉庫。他示意看守門口的兩個兄弟打開門，兩個壯漢就把阿夜往裏面用力一扔，他滾了進去，沒入一片黑暗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大秦心想：阿夜八成是失去意識了，還好今天兄弟們打的傷不算特別重，他身體底子又好，挺一晚上再送他去醫院，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于是，他命令兄弟們把門重新關了起來，囑咐他們不管裏面發生什麽都不要開門，有什麽情況一定要先向他報告再行動。随後，他就帶着剩下的弟兄撤離了碼頭，整個海邊又恢複了從前的寂靜，只剩下呼嘯過耳邊的風聲和不斷拍擊着石壁的海浪聲。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可能無法再更新了，為了保證更好的質量，我會盡量在10月7號更新的！

2017.11.10 修訂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