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

月江大橋是岩海城建立最早的一座大橋，連接着這座城市的東部和西部。岩海城的商業中心和市區都位于東部，這裏聳立着無數雄偉的寫字樓建築和高檔的大型購物商場，整日人流不息，熱鬧非凡。然而大部分在東部地區寫字樓裏上班的人們卻更願意住在價位較低的西部，所以每天早上，無數的公司白領們都開車或是坐車通過這座大橋去到市中心上班；每天晚上，他們再迎着月光和星辰趕回西部的家中。

這天晚上，阿夜按照約定準時駕車來到月江大橋的下面，那裏已經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他知道郝川就在那上面等着自己。于是，他熄滅了車燈，停好了車，走到江邊。夜晚的風吹拂着他的面龐，還捎帶着寒意。他望着江對面的璀璨燈火和寬闊的一江暗波，聽到郝川的腳步聲在靠近。

“阿夜。”郝川與他肩并肩地站着，他一只手插在黑色西服褲子的兜裏，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個黃色的文件袋。

阿夜沒有轉頭，反而繼續向前望着，“我要的東西呢？”

“都在這裏了。”郝川把那個黃色的文件袋遞給他。他低頭看了一眼，也沒有打開，就拿在手上，沉默不語。

“程氏集團雖然表面上很正常，實則存在着嚴重的經營危機。如果程輝失去了這次競标的機會，程氏集團有可能會面臨着破産。”

阿夜不知不覺将手中的文件袋握得更緊了，他的眉頭緊蹙了一下，又再度放開。

“川兒，咱們有多久沒有淩晨到這裏喝酒了？”他突然轉換了話題，這讓郝川略微有點驚訝。他思考了一下說：“大概有一年了吧。”

“你看那對岸的萬家燈火可真好看。”阿夜望着江對面，不自覺地發出了這般感慨。郝川也順着他眼神的方向望過去，一時間好像突然放下了心中諸多需要奔波和思考的事情，緊閉的心口也微微張開來。

“是啊，真好看。”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幸福而憂傷的笑容。

“你說，什麽時候那些燈火裏也能有一盞是為我們而留的呢？”他轉過頭來，笑着問郝川。關于這個問題，郝川思考了好久。他心裏明白，不管是阿夜還是自己，既然踏上了這條路，便再沒有回頭的一天，也就再沒有奢望幸福的權利了。雖然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靜，但是他卻苦惱于該如何回答阿夜，是該用無謂的謊言為他編織一時的美夢，還是該用殘酷的現實将他拖回噩夢的深淵？

“會有的，總有一天。。。會有的。”隔了好久，他終于開口回答道。雖然仍舊是那般冰冷生硬，輕描淡寫，可是他卻不知道這句話點燃了阿夜心中一朵幼小的希望之花。

阿夜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了。他打開桌子上的小臺燈，就着那點微弱的燈光，打開了那個黃色的文件袋，從裏面拿出來了一摞資料。正如郝川告訴他的那樣，程氏集團現在遭遇了很嚴重的危機，這次的競标将是程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如果程氏陷入危機，那麽也就意味着程真會失去她長久以來生活的家。不知怎的，阿夜想起了那天晚上，程真來到這裏和他一起吃面喝酒聊天的事情。對于程真來說，她的童年已經過的很艱難了，如果這種時候再讓她失去那個家，失去她爸爸創立的集團，她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于是，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出兩全的對策——既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又要保住程氏集團。

可是，眼下的情形卻不容樂觀：通過他對大衛的試探，顯然大衛不想讓自己與程輝進行交易；警方也盯的很緊，目前還在追着他們的屁股跑；而程輝這邊，他還沒有辦法得知對方到底把圖紙放在什麽地方了。現在，三條路都幾乎被堵死了，阿夜根本找不到突破口。盡管他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做了一套最壞的計劃，但是他還是希望這剩下的八天內，他能夠順利找到對策而不動用這套最後的計劃。

也許他總是把這件事挂在心上，以至于他的臉色都發生了變化，這兩日他整天眉頭緊鎖，躊躇不已，還不時地分心，臉色也顯得憔悴了一些。程真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可是她問阿夜的時候，他又總會微微笑着然後說沒什麽事。她總覺得他憂心忡忡，心中一定藏了什麽煩心的事情。她想，既然他不願意說出來，那麽起碼可以讓他的心得到安慰，而她能夠想到的唯一而且最好的方法就是——音樂。

于是，這天她讓阿夜坐到自己的對面，與他商量這件事。她握着他的手，略帶擔心地說：“阿夜，你最近的狀态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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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她的手，“我沒事的，別擔心。”

“我知道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的。不過，你明天能來我家一趟嗎？”

他聽到“家”這個字的時候，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腦袋也飛速地轉動起來，他試探地問着：“你家？你讓我去那裏幹什麽？”

“我的小型工作室也在那裏，我希望能夠給你聽聽我的音樂，好嗎？”她滿眼期待地望着他，期待能夠得到同意的回答。可是，阿夜卻好像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他的眼睛正在看向別處，好像在思考些什麽。

“阿夜？你聽到我說的了嗎？”她又問了一次。

他這才回過神來，開心地沖她笑着：“好好好！我會去的！”他好似一瞬間恢複到了往昔的模樣，這讓程真寬心了不少。她想着等到明天，他的心情一定會更加好起來的。

她一邊摸着自己手上的手鏈，一邊靜靜地想着明天與阿夜的約會。阿夜注意到她的動作，他發現程真手上的這條手鏈好像還是新的，而且之前他也沒有看到過。于是，他詢問道：“真兒，你這個手鏈是新買的嗎？我怎麽之前都沒有見你戴過。”

“哦，這個啊，是我哥哥最近送給我的。”她洋溢着幸福的小臉回答着，手上還不停地撫摸着那條手鏈。

“能借給我看一下嗎？”程真點着頭，把手鏈取下來遞給了他。他仔細地端詳着，這條手鏈做工精良，上面鑲刻着九顆鑽石，每一顆都璀璨奪目，象征着至純至淨的美。他輕輕轉動着手鏈觀察着，突然發現在手鏈的背面似乎刻着什麽東西，當他看清楚之後就立刻恢複成自然的表情，可是他突變的眼神還是被程真察覺到了。

“怎麽了嗎？”她問道。

他靈機一動的回答：“哦，沒事。只是我突然想起來，我曾經在櫃臺裏看到過這條手鏈，當時心想着什麽時候我才能有能力把它買下來送給我心愛的人，沒想到你哥哥居然買下來送給你了。”他說着，然後輕輕地給程真戴上，眼睛的視線一直都沒有從那條手鏈上移開。

“阿夜，只要你踏實肯幹，找到自己熱愛的事業，總有一天你也能買下來的。”她真心實意地對他說，并沒有懷疑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修訂2018.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