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

程輝盯着手中的名片，看了許久。他深吸一口氣，把名片放在桌上，手伸到桌子下面把錄音機取了下來，擺在了阿夜的面前。他當着阿夜的面關閉了錄音機，“這算是我送您的見面禮，請您收下，大衛。”

阿夜欣然把錄音機放進衣服的內兜裏，“當然。我相信程總是有誠意的。”他打開放在手旁的黃色文件夾，把裏面的資料拿了出來，“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談交易了，這是你們程氏集團目前的運營和資金狀況。雖然程總很想隐藏這些，但是還是不小心讓我們知道了。”

程輝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皺着眉頭嘗試着問：“大衛，您想要什麽？”

“這份資料如果公諸于世的話，想必一定會讓程總很為難的。”阿夜深沉地笑着，“其實，我們之前已經跟普總和廖總有談過，但是他們都沒有同意，所以我們才不得已下了狠手。”程輝聽到這裏，眼神中透出恐懼，他不禁往後退了一下，“大衛，你們不會。。。。”雖然他早已知道普廣懷和廖榮的死一定與圖紙有莫大的關系，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們二人居然死于大衛組織之手。

“沒錯，确實是我們做的。你應該知道，違背了我們組織的約定，将會受到什麽處罰。”

雖然現在程輝知道自己面臨着死亡的威脅，那種恐懼和害怕讓他寸步難行，但是他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表面看起來鎮靜，“那麽，大衛這次是來問我讨那份圖紙了？”

阿夜悠閑地點了點頭，“程總果然聰明，我的确很想要那份度假村的設計圖紙。如果你把那份圖紙交給我，我會幫你保住程氏集團。”

阿夜歪着頭，沖着極度緊張的程輝笑着，心中默默地想：怎麽樣，這個條件對你來說應該很充分了吧。正在他與程輝對視着彼此琢磨對方心理的時候，他耳中的對講機再次響起。

“阿夜！現在正有一個人在向你們的方向靠近！”他警覺地轉着眼睛，聽着四周有沒有任何腳步聲，難道這次的交易就要被迫中止了嗎？這時候，對講機中的聲音又傳來了新的信息，“阿夜，來人的身份已經查明，是程輝的妹妹，程真。怎麽辦，要除掉嗎？”

阿夜來不及多想，就立刻站起來按着對講機大喊道：“別動！”

程輝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吓到了，“大衛，您說什麽？”阿夜反應過來，把手伸向程輝的肩膀上，“您的肩膀上有頭發。”于是，他舉起一根發絲給程輝看。

“大衛還真是心細啊，這種細小的東西都能注意到。”他話音剛落，阿夜就聽到對講機說：“程真已經到達辦公室門口。”他下意識地側過身，用餘光掃了一眼門口的縫隙。

程真在家思考了一天，最終還是想與哥哥好好談一談集團的事情，她給程輝打電話，卻沒有人接，之後她詢問了程輝的秘書，得知程輝留在公司繼續處理事務，于是就打車來到了公司，與門衛大叔打過照面之後，來到程輝的辦公室門口。她發現裏面的燈還亮着，有人正在說話。于是，她一點點靠近門口，想要聽聽裏面在談論些什麽。

重新坐下之後，阿夜清了清嗓子，繼續說：“程總過獎了，那麽您對于我剛才的提議是怎麽想的呢？”

“說實話，大衛提出的條件确實很讓我心動。但是，既然你們調查過了我公司的狀況，應該知道本來我向銀行貸款的目的就是為了這次的度假村設計案，而拿下這個項目能給我們公司帶來的收益也足以救活它了。”他慎重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同時觀察着阿夜的表情變化。

“程總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與我們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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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即使我與你們合作，也和我自己努力的結果是一樣的。”

提議？合作？哥哥究竟在跟誰說話，為什麽這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站在門口的程真帶着疑惑，順着門縫往裏面看過去。這個時候，阿夜正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過身來背對着程輝，往沙發的方向走過去。程真盯着那個男人，雙眼一點點地睜大，她生怕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錯，才會将這個與哥哥“談生意”的男人看成是那個她曾以為“最親近”的男人。然而，眼睛似乎沒有在跟她開玩笑，即使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依舊能夠認得出，那個人就是阿夜。

她轉過身，背靠在牆上，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發出任何聲響，她從門口一閃而過，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可還是被阿夜發現了。

他突然覺得喉嚨發幹，咽了下口水，繼續和程輝的談話。

“我想，程總大概是會錯意了。那份圖紙本來就是我們客戶要的東西，按理我們應該無條件拿到它。既然今天我出現在您的面前，來跟你談這個交易，不是說我們沒有能力拿到那個圖紙，而是給您和程氏集團一個機會。”

程輝在心中琢磨着，自己的圖紙隐藏的如此隐秘，就連因此而去世的普廣懷和廖榮都不知道它的所在，究竟這個人所說的是想要炸出我的話呢，還是他們真的有此等能力呢？他用深邃而帶着疑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阿夜，沒有說話。

“說實話，那份圖紙其實我已經見過了。能看的出來，您非常疼愛您的妹妹。”阿夜游刃有餘地說着，他看到程輝把放在桌子上的兩只手攥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仿佛快要沖破出來。“其實我真的沒想到，您居然把圖紙放在了她保險箱裏的電腦中。”

“不可能！你絕不可能看到原本！”程輝憤怒地站起身來，拍着桌子，沖着阿夜吼着，就像是一頭突然被襲擊的獅子在發洩心中的怨恨一樣。“怎麽，程總是認為我不可能拿到密碼嗎？”阿夜的臉上露出詭谲的笑容，“啊，我懂了。程總在想，那種密碼根本不是一般的程序師可以破譯的，怎麽我會破譯出來，是嗎？”

“其實，我也是果然的機會，看到了您妹妹佩戴的那條精美的手鏈，不小心得知了裏面的秘密而已。”

“不可能。。。明明。。。”與剛才的表情截然不同，現在程輝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雙腿無力而坐在了椅子上。

“您是想說，明明有兩層密碼，我還怎麽打開的是嗎？老實說，我也只是當時在想，您既然這麽疼愛您的妹妹，有沒有可能拿她的生日作為密碼呢，結果沒想到被我猜中了而已。”阿夜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舉在與耳邊同高的角度，“現在，我只要一個電話過去，那個筆記本電腦就會被立刻取走。現在，程總，就看您的選擇了。”

此時，站在門外的程真因為聽到這過于震驚的事實而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貼着牆面順着蹲坐了下來，豆大的淚珠從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中撲簌撲簌地掉落下來。她不斷的懷疑着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現在裏面坐着的那個人還是今天早上把自己擁在懷裏的人嗎？她的腦袋有些混亂，分不清真實和幻覺，究竟早上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他是真實的，還是裏面那個他才是真實的呢。雖然她不斷詢問着自己，但是她始終沒有聽到回答。也許因為她的大腦早就已經清醒的意識到，裏面的那個男人利用了自己的感情，僅僅是為了得到裝有圖紙的電腦和解開的密碼，然後拿此來威脅哥哥。只是，她的心還在拒絕接受這樣的真相。

另一方面，程輝的心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他正站在岔路口的中央，看着兩條艱難的道路在自己的腳下延伸向遠方。一條的盡頭是懸崖，跳下去就是汪洋大海。另一條的盡頭是惡魔的地獄，進去就再沒有返回之日。如果他選擇不與他們交易，圖紙就會被搶走，緊接着銀行會把抵押的不動産和股權進行拍賣，程氏集團将面臨破産。如果他選擇與他們合作，主動獻出圖紙，那麽按照大衛組織的規矩，他的一生将無法再擺脫掉他們。以後每次大衛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都必須無條件提供幫助，這無疑是讓自己擁有了一筆無法還清的債務。無論是哪條路，最後的結果對于程輝來說都是痛苦的，可是眼下保住集團就是他的第一要務，就算是犧牲自己的餘生，獻給大衛當奴隸，他也得簽下這份惡魔契約。

“大衛，我已經決定好了。”他終于開口，這個時候，程真正從門口的縫隙中用充滿自責的眼神看着他。

“我決定與您交易，我願意把圖紙交出來，但是作為條件，您必須幫助我保住程氏集團。”

阿夜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沒問題，我們一向說話算話。”他從那個文件夾裏面又拿出一張A4大小的紙，遞給程輝，“這是專門為您定制的大衛契約。您仔細看一下，如果沒什麽問題，就簽名吧。”

程輝打起精神，低頭仔細閱讀着條約，突然他微微皺眉，擡起頭來，“大衛，你确定這份契約沒有問題嗎？”他疑惑着，為什麽這份契約的條款上沒有大衛組織一貫的那條“如果以後組織需要您的幫助，您将無條件為組織提供幫助”，難道是漏掉了嗎？

“請放心，來之前我已經确認過契約的內容了，您可以放心簽字。”阿夜回答着。

抱着僥幸的心理，程輝在那張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交給了阿夜。确認過之後，阿夜伸出了手，與程輝儀式性的握了握手，“合作愉快。”他微笑着對程輝說道。

“我會叫人今晚取走圖紙的，我們答應您的也一定會做到，請您放心。那麽，我告辭了。”聽到阿夜說到這裏，程真慌亂地擦幹自己臉上的淚水，振作精神，迅速跑到秘書處桌子的底下，藏了起來。

阿夜走到門邊，把手放在把手上的時候，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來，帶着真誠的笑容對程輝說：“程總，希望我們，後會無期。”然後，他一把打開門，向外走去。路過秘書處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那裏的桌子，然後頭也不回地加快步伐離開了程氏集團公司的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