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3）

那個周六晚上，方小宇按照齊曉飛給的請柬上面的地址，開車抵達了海邊的一幢別墅。別墅周圍被五彩的燈光點亮，映襯得這座白色別墅更加絢麗多彩。房間和花園裏播放着強烈的音樂，穿着各色各款衣服的人們正一邊舉着酒杯一邊跳舞，好不熱鬧。門口站着兩個保安，他們訓練有素，每一個通過入口的人都需要出示請柬，他們才能允許通過。

方小宇也不例外，他整理了一下領帶，然後掏出請柬遞給保安看，順利地穿過熱鬧的花園，來到屋子裏尋找佐喬的身影。這時候，他突然聽到屋子的一角傳來許多女子嬉笑的聲音，她們圍在一起，簇擁着佐喬坐着。方小宇循着聲音走過去，看到佐喬一邊喝着酒，一邊沉浸在□□中。齊曉飛就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看着佐喬和一衆美女，臉上毫無表情。

“喬哥，我來了！”過了好一會兒，方小宇才湊上前去熱情地打着招呼。

佐喬嬉笑着擡起頭看着他，然後大聲地說：“哦，小宇啊！我的朋友！來來來，坐到我身邊來！”說着，他把身邊的位置空出來，然後讓美女們都退到一邊，他給小宇倒了一杯酒。

“來嘗嘗，這酒很不錯的！”他顯得極度興奮，一邊看着方小宇，一邊搖晃着自己的身體。

“喬哥，這酒确實不錯。不過，我今天過來，主要是來取貨的，你看？”方小宇試探性地問着，态度很謙遜。

“哦！我想起來了！”佐喬一拍大腿，然後摟着方小宇說：“走！咱去樓上！”于是，方小宇攙着晃晃悠悠的佐喬艱難地爬上樓梯，來到二樓，走到最裏面的一間房間門口。佐喬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鑰匙，笑眯眯地看着方小宇，然後用它打開了門，精美的房間展現在方小宇的面前。

他走了進去，四下環顧着。米黃色的牆上挂着幾幅著名的油畫，每一幅旁邊都有設計別致的小吊燈，中間的天花板上挂着一個水晶的大吊燈，正好位于黑色大理石茶幾的正中央，圍繞着茶幾擺放着白色的真皮沙發，在房間的兩邊還擺着兩座獅子的雕像，整個房間布置的簡約而華麗，充滿藝術感而又不失現代的氣息。

“來，小宇，你來這邊坐下。一會兒我哥們就上來給你貨，你先拿着這些嘗嘗，好的話日後再來跟我買。”他拍着方小宇的肩膀，打了一個嗝，酒氣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讓方小宇有點犯惡心，不過他還是強忍着，笑着對佐喬說好。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了，一個穿着深藍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眼睛很小，下巴的輪廓分明，嘴上叼着一根煙，另一只手拿着一個泡沫盒子。

“喬，你要的東西。”說着，他把那個盒子扔在桌子上，“都是上乘貨，我那裏剩的不多。”

“沒事兒，這些就夠了。”佐喬笑着拿起盒子，然後右手食指和中指抵在太陽穴上又揮出去，像敬禮一樣地，“謝啦，兄弟！”随後，那個人就轉身出去了。

他從褲兜裏掏出一把折疊刀，準備劃開泡沫盒子，可是手卻不大聽使喚，方小宇見狀拿過他的刀劃開了盒子，裏面放着幾包白色的粉末。

“小宇，試試貨？”佐喬對他說着。

“不用了，喬哥，你的貨我肯定放心。”方小宇小心翼翼地把盒子重新蓋好放在一邊，然後對佐喬說：“這次的合作真的是多虧喬哥提攜，我才能一個人獨當一面，完成這首歌曲的制作。”

“小宇，你這是哪裏的話。”他扶着沙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慢悠悠地走到酒櫃裏拿出了一瓶洋酒和兩只酒杯，然後回過頭來沖着方小宇咧嘴傻呵呵地笑着，“來，為了我們的新曲子，我們來慶祝一下！”

方小宇趕緊跑到他的跟前，恭敬地接過酒杯，攙扶着佐喬回到沙發上，然後給佐喬和自己的酒杯裏倒滿了酒，兩個人碰杯一飲而盡。看得出來，現在佐喬心情大好，也完全信任自己，方小宇決定趁着這個單獨相處的機會套一套他的話。

“不僅是曲子，這事兒也是多虧了喬哥。”他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泡沫盒子。

“小宇，你要這麽說可就見外了，上一次你不也幫了我嘛。哎，你是怎麽知道我是瘾君子的？”

方小宇愣了一下，然後趕緊笑了起來，“哎呀喬哥，可能都是相似的人，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吧。”

“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麽沒拆穿我？”

方小宇想了一下，然後說：“喬哥，你是不知道，其實我在程真手底下幹的挺不快樂的，她要求特別高，讓我一起制作曲子，但是卻從來沒有給我署名，自己總是霸占着掌控權。你和我是同一類人，我又怎麽會拆穿你呢？再說了，我以後還要跟着喬哥你混呢，跟着你絕對能比跟着程真混得更好。”

“哈哈哈哈”佐喬大笑着舉起酒杯，跟方小宇再次碰杯，又喝了幾口酒下肚，他打了一個酒嗝，臉已經變紅了。

“小宇啊，你真的算是個明白人。其實我原來還是挺喜歡程真的，但是她一點都不識好歹，居然還想在法庭上指認我，呵呵。”他冷笑着又喝下一口酒，然後向後伸開雙臂，靠在沙發背上，閉上眼睛享受着酒精和毒品帶來的快感。

方小宇也飲了一口，然後湊近佐喬小聲地問：“指認你？那件案子不是已經結案了嗎？我聽說是那個女學生，好像叫錢悅雲吧，是跳河自殺的。”

佐喬睜開眼睛，輕蔑地笑了一聲，然後擡起頭來看着方小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就是我殺的。”

“喬哥。。。”方小宇皺着眉瞪着兩只溜圓的眼睛，顯得很吃驚的樣子。

“誰讓那個□□非得在我吸毒的時候進來，我能留她嗎？”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漂移，口氣中滿是理所當然。他再次把頭靠在沙發上，然後閉上眼睛繼續說：“我本來就最讨厭找上家門的家夥，她還蹦蹦跳跳地竄到我家裏來，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方小宇只能尴尬地笑了幾聲，然後給佐喬的酒杯倒上酒，“這樣看來，也是她自找的。喬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這種煩心的事兒再發生的。”

“好！”佐喬贊賞地看着他，“小宇啊，我最近發現你真的很對我的胃口，以前你懦弱的樣子我特別看不慣，現在才知道你那是僞裝的好啊。我感覺你可比曉飛可靠多了，哈哈哈哈。”

兩個人談了一會兒之後，他們就一起下樓繼續參加聚會，趁着佐喬又被美女們團團圍住，賓客們也都聚集在大廳裏，人多嘈雜，方小宇觀察着四周一點點地從別墅裏撤了出來。在濃濃夜色中，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車，來到車邊，他解開了自己西服上衣的扣子，扯了扯領帶，好讓自己喘息一會兒。坐進駕駛座裏，他掏出手機給阿夜發了第三條短信：準備放長線。

他回頭望着那幢燈火璀璨的別墅，萬惡的歡樂場，他不想再踏進那裏第二遍了。

在休假的兩個周裏，程真獨自一個人做了很多的事情。她每隔兩三天就去NICE JUICE，一邊觀察着二樓的那個房間，一邊寫詞作曲，一坐就是一整天。回來之後，老方讓她去警局錄了兩次口供，每一次她都說不記得綁架自己的人和發生的事情，也拒絕回答自己是怎麽回來的。老方見她始終不松口，又讓可奇去陪她聊了幾次，可是依舊無果，老方也只好就此作罷。程真沒有告訴可奇和老方自己已經想起了小時候那個可怕的事故，她背着他們，自己找了一家私人的心理診所，每周去一次進行診療，現在她的狀态已經趨于穩定，精神也放松了一些，只是每每看到電視上佐喬笑着的樣子，她總覺得自己的心裏有一道過不去的傷疤，隐隐作痛。

這天晚上，她一個人來到何姨的飯館裏吃飯。大概因為外面下雨的緣故，飯館裏的人并不多，她也沒有看到幾位熟悉的警察，所以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何姨親切地走過來招呼她。

“真兒，好久不來了。今天怎麽一個人？”

“因為老方有案子要忙，可奇傷剛好，不能喝酒，我剛好休假，所以就過來，順便看看您。”

何姨開懷大笑，“難為你還想着我，我這就吩咐廚房給你做幾個菜，何姨陪你來吃這頓飯。”

說完，她就急匆匆地去後廚那裏，程真一個人望着四周，陷入了沉思，以至于何姨叫她她都沒聽見。

“真兒？真兒？”程真回過神來，看着一桌子的菜，微微笑了起來。

“菜都齊了，快吃吧。”何姨打開一瓶啤酒給她倒上了一小杯，然後看着她無精打采的模樣，關切地問：“真兒，最近是有什麽煩心的事兒嗎？”

程真勉強擠出了笑容，什麽也沒說。何姨的眼神望向包間，然後又轉了回來，繼續說：“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但是真兒，很多時候事情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雖然你可能現在很辛苦，但是說不定最後會有很好的結局，所以你也不要太揪心了。”

程真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說：“謝謝你，何姨。”

“你看就像這外面下的雨一樣，雖然下雨的時候是挺煩悶的，但是雨停之後，明天一定會是個特別好的天。真兒，你一直都是個堅強樂觀的孩子，不能被眼前這點困難就打倒了啊，整天愁眉苦臉，可要變成黃臉婆了。”

何姨的話溫暖了程真的心窩，讓她會心地笑了起來，“何姨，你可真會哄人。”她望向窗外，聽着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覺得有一段旋律在自己的心中逐漸響了起來，她立馬問何姨要來紙筆，把那段旋律寫了下來，然後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激動地對何姨說：“何姨，我這現在有個特別好的曲子，我得趕緊回去制作出來，不然一會兒它就要跑走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我先走了啊，這頓飯先記我賬上！”說着，她拿起傘和那張紙欣喜地沖了出去。

何姨站起來，望着她離開的方向，嘆了一口氣。她把視線轉向包廂，阿夜打開門從裏面走了出來，來到何姨的身邊。

“她走了？”他也看着外面。

“嗯。跑的可急了，八成是想到了好的曲子吧。”

“那我也先走了。”阿夜習慣性地戴上黑色的帽子，準備往門口走去，卻不想這時程真帶着笑容跑了回來，與他撞了個正着。

“何姨，我的。。。”程真看着他，逐漸收斂起笑容，然後繼續說：“包落在這裏了。”

阿夜也吃驚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一動不動。何姨立馬從程真的座位上拿起她落下的包，然後高聲喊着：“真兒，在這兒呢！”于是，阿夜趁着程真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壓低了帽檐立即沖了出去，很快他的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

等程真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她低垂着雙眸，輕輕搖着頭，不自覺地笑着。即使早就下定決心要與阿夜斷絕感情，也告訴自己如果日後再次相見，一定要像陌生人一樣擦身而過，可是見到他的那一刻，自己居然還是。。。

“還是會心動啊。”她自言自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