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1）

老方回到岩海城之後，就立即布置手下的警員調查基金會的相關資料，派人調取基金會的銀行往來信息以及他們與艾星希望小學的聯系。

經調查，艾星基金會的負責人叫蔣建，他在五年前出資和政府合辦了這個基金會，致力于改善貧窮和帶來幸福，艾星希望小學就是他們的重點項目之一。他們的基金來自于社會人士的捐助，政府和一些社會機構的資助。通過調取銀行的來往記錄，警方發現從政府方面确實會每年給艾星基金會一筆錢，但是這筆錢的去向卻不是艾星希望小學，而是五個分布在歐洲和大洋洲的空頭公司，至于這筆錢真正到了哪裏，他們只有提審蔣建才能夠知道。

不久，他本人就坐在陌生的審訊室裏面，斜向上的眉毛根根清晰，冷酷的下颌和棱角分明的臉，單薄的兩片嘴唇靠在一起，只有墨色的雙眸在不停地觀察着周圍。

不一會兒，老方和小劉就拿着本子走了進來，開始審訊。老方不動聲色地把他們調查到的證據一一擺在桌子上，然後指着銀行記錄上那些标出來的地方，詢問：“原本該到艾星希望小學的錢都打到哪兒去了？”

“方警官，這個問題你應該問財務部，不應該問我。”他異常冷靜的回答不禁讓整個房間又冷了幾度。

“如果沒有你的指使，你覺得他們敢這樣做嗎？我已經問過你們財務部的人了，這筆錢就是你讓他們操作的，現在你可以解釋一下了嗎？”

“這筆錢只是用在基金會其他的項目上，我想你們也不能就确定這筆錢就是要打給艾星希望小學的吧。”他露出一絲難以理解的微笑，好像對于這次的審訊得心應手。

“艾星希望小學建校兩年，這份是同意這所學校建立的批複文件，這份是中央下達說每年資助的文件，你可以看到時間的落款，和政府給你的資金到達不過一個星期，而這中間再沒有任何如此龐大的款項，你還要堅持說這筆錢不是中央下發給希望小學的嗎？”

蔣健默不作聲，沒有再回答。老方繼續說道：“今天我們還調查了你的辦公室和基金會所有人的電腦，我相信我們還會查到一些新的證據，如果你還是這樣的态度，那等待你的結果就只有坐牢。”

“等等！”蔣健突然開口，“我要見我的律師！”

過不多久，蔣健的律師如期出現在老方的面前，那個熟悉的面龐，讓老方有一絲莫名其妙的厭惡感。即便如此，他還是得應他的要求，給他們單獨談話的機會。許以林坐到蔣健的對面，心平氣和地将他的資料夾放在桌子上，連打開都沒有打開，也許因為他根本沒有想要為他進行任何的辯解。

“我想你也應該聽說過我。我這次來擔任你的辯護律師，可以明确的告訴你，不是為了給你洗脫罪名，而是盡可能的給你減罪，所以你不要存在僥幸心理，仔細思考下你做過的那些違法的事情，然後好好的交代給警察，這樣我才方便給你減罪。”

他說的很慢，似乎是想要讓對方聽清楚，等他說完之後，蔣健卻不似從前那般平靜了，他顫抖的瞳孔表露了他不安的內心。原來大衛派來的不是一位救兵，而是一位宣布死刑的侍衛。

他與大衛合作這麽久以來，早就熟知對方的脾氣，到了這個份上，也許大衛怕是要放棄自己了。蔣健雖然明白這樣的事實，可是當這一刻真的出現的時候，他卻沒有原先設想的那樣自然。

“我。。。。我需要做什麽？”他沉默了許久才蹦出來這麽一句。

“回答我的問題，然後聽我的吩咐。”

“好，你說。”

“來往的資料你都删除了嗎？”

“沒有。在我的電腦裏，不過我已經加密過了，即使是以警方現在的技術也無法破譯，這點你們放心。”

“好。既然警方已經查到了那筆錢的去向，肯定會問你錢到底打到哪裏去了，你應該知道該怎麽說吧。這件事只能到你這裏為止，一旦你想要牽扯別人進來，你也知道我們在警局也是有人的，可以很輕松的掩蓋這樣的事情。希望你不要給我們增加不必要的工作，在你這裏好好的結束，說不定以後你和你的家人們還可以團圓，如果你不聽話，恐怕你只能在另一個世界和他們相見了。你這幾年在大衛身邊，應該能明白吧，我就不多說了。”

蔣健雙眼呆滞，緩緩地點了點頭，他向後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都顯得頹廢了許多。許以林對這番對話感到十分滿意，收起資料後就離開了。他和老方在警局的大廳相遇，他帶着自信的微笑走到對方的面前停了下來。

“許律師，這一回我們一定會找到鐵證，把他送進監獄。”

“方警官，如果是有罪的人，我也希望他能夠受到法律的制裁。”話音剛落，許以林就帶着那一抹微笑迅速消失了。

夜晚十分，老方和同組的人員正在向中央和地方政府确認那筆錢的用途以及調查那五家空頭公司，然而他們發現事實上雖然五家公司分散在國外，但是最後錢的彙款方向還是指向了岩海城，這說明錢最後又掩人耳目的回到了這裏。

正在他們加緊調查的時候，小張過來告訴老方，蔣健要求見他。于是，老方再次來到了審訊室，此時的蔣健已經不比下午那般成竹在胸，反而像是一只脫了線的木偶，整個身體都散架般的攤靠在椅子上，連那原本向後梳的整齊的頭發，也變得毛躁了許多。

“聽說你要見我，怎麽，想起來什麽了嗎？”老方問。

“我。。。我。。。”他搓了搓手心滲出的冷汗，“我。。。我坦白。我會說出來的，我會說出來的。”他仿佛不是在對老方說話，而是對自己說着。老方和小張對視了一眼，然後做出聆聽的姿勢，等待他的再次開口。

“那筆錢。。。是我貪掉的，是我貪掉的，是我。。。。那五個空頭公司，最後錢的去向其實是我這裏，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查。上面一共給艾星希望小學撥了兩次款項，每次十萬元，再加上各個社會機構捐助的，一共是六十萬元，我。。。。我全都收為己用了。所有消費的賬單在我公司的電腦裏一個叫yong的文件夾裏，密碼是278999。”

老方示意小張記錄下來，“除了艾星希望小學的款項，你應該在別的項目上也有過貪污的情況吧。”

“對，所有的記錄都在那個文件夾裏面，具體的數值我記不清楚了，你們可以去查。”

很快，警方信息組的成員就證實了蔣健所說的一切，可是同時她們一名女警官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她面對着電腦皺着眉頭，手指敲打在桌子上。她這個小小的舉動被老方注意到，于是他和顏悅色地問了一句：“怎麽了，還有什麽疑惑嗎？”原來只是無心的一問，沒想到卻發現了蔣健真正的秘密。

“方隊，這裏有個文件夾有點古怪，雖然它加密了，但是我破解之後，發現裏面都是一些日常項目的報表，沒有什麽特別的，而且也都不是他貪污的項目，可是我總覺得這裏的內存遠比這些報表要大的多，說明這裏頭明顯應該還隐藏了一部分文件，可是我破解不了。”

“你們信息組的邢警官呢？叫他來破譯看看。”老方說道。

“沒用的，我可是邢老師的嫡傳弟子，他能夠破譯的東西我也能基本破譯出來，但是這個的話，我一點頭緒都沒有，這裏的程序設計明顯有兩種，而且每一種都很複雜，方隊，要不我們請外部人員來協助一下？”

老方思考了一下，然後對她說：“這件事還有誰知道？你告訴邢警官了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還沒有，她最近在忙着別的案子，所以方隊你們組送來的證物都是我在操作。”

“恩，娜娜，這個事情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你先把這個案子關鍵性的那個文件夾裏的文件整理好，剩下的交給我們來完成。因為這是很重要的證物，所以我希望這件事你可以保密。”

對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方隊。”

第二天上午，阿夜等人從海上新區順利回到了岩海城。因為昨晚蔣健自首的緣故，賭場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因此李娴回到了自己的正常生活。郝川則跟在阿夜的左右，繼續跟進這件事情。回來之後，他們只稍作休息就又開始工作了。他們來到昌華大學的計算機系教授辦公室，找到了陶淺淺。一段時間不見，她一看到阿夜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郝川跟在阿夜的身後，安靜地等着。

“好了，好了，姐，你不是說你有東西要給我看嗎？”阿夜好不容易讓陶淺淺松開了胳膊，立馬進入了工作的嚴謹态度。

“要不是我給你發短信，你估計都不會主動來找我的吧。”她話裏帶着氣，“等叫來了，又是一副工作的态度，你就這麽對待你姐姐的啊，臭小子。”

“哎喲，我的好姐姐，”阿夜雙手扶着她的肩膀，來到電腦桌前面坐下來，“咱倆敘舊不是有的是時間嘛，還差這一會兒嗎？現在組織的任務要緊，大衛那邊盯的也比較緊，所以我希望快點掌握這邊的情況，也好想應對的方法。”

“這個你倒是不用操心。你哥已經跟蔣健談好了，他昨晚也已經招了，當了替罪羊。昨天晚上你哥跟他談話結束之後，順便從警方那邊的眼線那裏拿到了蔣健電腦所有文件複制件，拿到我這裏進行分析。因為蔣健對你哥說，機密的文件他上了密碼，沒有删除，所以他稍微有點擔心，讓我幫忙看看。”

“所以呢，怎麽樣？警方那邊會發現嗎？”阿夜問。

“那倒不會，以警方那邊的實力，這種程度的密碼，除非請外面的高手來破解，否則的話不會弄出來的。再說了，他們案子想要的資料都在另外一個文件夾裏，我覺得他們沒必要把這個文件破解了，平添煩惱，萬一這裏是些小黃片什麽的怎麽辦？”陶淺淺開玩笑地說道。

“要是真的是小黃片，你也不會聯系我了。”阿夜苦笑着回應。

“好了，不逗你了。你們過來看，”阿夜和郝川都湊到電腦屏幕的附近，盯着屏幕，只見陶淺淺纖細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打了幾下，第一重密碼破解了，随後第二重和第三重密碼都接連破解了，一個新的畫面蹦出，那是一段視頻。

阿夜和郝川都聚精會神的看着，通過這個畫面的拍攝角度可以看出來，這段視頻是偷拍的，可能是用了針孔攝像機或者是什麽拍攝的。而最重要的是，他們在畫面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令阿夜的面部肌肉瞬間僵硬了起來，透過他瞳孔落在他腦袋裏的那個畫面，與他記憶中那個人的面龐，一模一樣。

“郝川可能不知道，但是阿夜你一定也認出來了吧。”陶淺淺說，“那是大衛。”

“蔣健這小子。。。不會。。。”阿夜遲疑着，沒有完全把後面的話說出口，可是陶淺淺從他的眼神中就知道他已經預料到了結果，所以她接着阿夜的話沉着地說：“沒有，蔣健把他們和大衛每次聚會時候的畫面都拍攝了下來，也就是說他們那些共同建設的項目都包含在這些視頻裏。幸好蔣健知道咱們組織的規矩，沒有拿着這視頻威脅我們。阿夜，這裏面的人物可都是岩海城有頭有臉的，如果這個視頻一旦曝光，不僅我們的組織，整個岩海城都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的。”

“算蔣健他聰明，”阿夜從屏幕前面将身體撤了回來，後背挺直，“他知道要是真的拿着這個東西跟我們談條件，那麽他還沒交代出去，估計就已經死在審訊室裏了。現在他自己坦白，承擔下一切，不僅老婆孩子保住了榮華富貴，而且他也活着。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最是明白了，活着就意味着可以東山再起，如果死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我想他留着這些視頻，八成是想哪一日可以跟大衛平起平坐的時候，拿出來威脅下大衛，不過，他的如意算盤怕是打錯了，大衛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讓別人的勢力發展到和自己平起平坐。”阿夜冷笑了兩聲，無奈地替蔣健搖着頭。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較短，分為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