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棋局

此後的無數個日子裏,芙綢每每看到這只金絲雀的時候,都會想起曾經在這院子裏發生的那個故事,每次鳥兒飛到她肩上,迎着陽光,和那日的場景重合時,芙綢總會有一種想要離開王宮的沖動,可當陽光散去,鳥兒飛走的時候,這種感覺又會被複仇的心所取代,就這樣,很久很久,重複過無數便之後,現實也依舊無情沒有任何的改變.

晨起.

“姑娘早.”昨天見到的姑姑看到芙綢之後說道.

“姑姑早,問姑姑安.”芙綢也上前微笑回答.

“姑娘不知在這裏住的還習慣”

“很好,我很喜歡這裏,姑姑費心了.”

“嗯,喜歡就好.那姑娘先去給太後娘娘請安,之後的就聽太後娘娘的吩咐吧.”那姑姑見芙綢都已經洗漱完畢,就領着芙綢向太後那裏走去.

芙綢沒說什麽只是跟着那姑姑走,走到一個房間門口的時候芙綢聽到裏面有輕微的咳嗽聲,從半掩的窗子去看的時候,卻是昨天遇到的那個姑娘.只是一眼,芙綢不知道那姑娘有沒有看到她,只是看她今天臉色好像還是沒什麽好轉.

也許是注意到芙綢的眼神,姑姑轉過身對芙綢說道:“這是楚兒姑娘,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大紅人,雖然是太後娘娘重視的,但人卻是極好極善良的,姑娘無事可以多來這裏走走.”

“她得了什麽病”不知怎麽的,芙綢總是有一種預感,楚兒的病總是沒那麽簡單.

“唉!苦命的丫頭.”那姑姑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接着就繼續走不再說什麽.

芙綢再一次看向楚兒房間的時候,就看見楚兒倚在窗子那裏對着她笑,芙綢看着她還是那樣的臉色,又聽姑姑說話的意思多少也明白了些什麽,也對她笑笑,之後就跟在姑姑的後面走了,只留下還是那樣溫婉的楚兒獨自望着窗外.

“問姑姑安,姑姑真是越來越年輕了.”看見芙綢和姑姑迎上來的雙全嘴甜的說道.

“雙全公公真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那姑姑雖然表面上這樣說,但心裏還是不免有些得意的笑道.

“姑姑,王爺和小郡主來了,說是要見辛姑娘.這不,王上特意叫奴才來請了,姑姑先下是去哪兒啊”

“既然是王上要請的,那當然要先按王上的意思,這裏沒什麽要緊事,回來再請安也是一樣的.”那姑姑聽到是王上的旨意,就趕緊對雙全說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勞煩辛姑娘跟奴才走一趟了.”雙全微笑看着芙綢道.

芙綢是不認得雙全的,但聽聞他是王上身邊的人也是絲毫的不敢怠慢,說了一句勞煩公公之後就跟着雙全走了.

“辛姑娘果然是氣質非凡,奴才來的時候小郡主就跟奴才說姑娘是如何如何的漂亮,氣質是如何如何的出衆,笑起來是如何如何的好看,奴才都快要糊塗了的時候,多虧王爺在一邊提醒姑娘帶着面紗實在好認,要不然恐怕奴才現在還在聽小郡主形容姑娘呢!”雙全從小就在王宮裏,要說別的什麽沒見過,女子倒是見的不能再多了的.

第一眼看芙綢的時候,雙全覺得實在是不能全配上安雨的形容,本來聽安雨說的時候,他以為是天上真正的仙女下凡了,但現在一看,雖然不能算得上是傾國傾城,更算不上是仙女下凡,但要說是氣質非凡,清麗脫俗是一點也不誇張的了.

芙綢只是輕輕的一笑,臉上倒有實在不好意思的神情.

雙全這一看才知道為什麽只是一個女子就可以得民仲和安雨的真心了,想民仲和安雨那樣的家世,交的朋友大多是些皇親國戚什麽,不說這些貴族的姑娘自恃清高,就算是平易近人的恐怕也不能有芙綢剛才那樣的笑顏.

“參加王上,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加王爺郡主,王爺郡主萬安.”芙綢見民仲和安雨都在這裏,就松了口氣跪下請安.

“起來.”

“謝王上.”芙綢緩緩起身,看到安雨給她做鬼臉時緊張的心情全都放下了.

“姐姐怎麽才來是不是小全子你的原因啊!”安雨看到芙綢雖然開心,但還是有點抱怨,她可是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把芙綢等來的.

“你知不知道這一個時辰我是怎麽度過的,我看兩個哥哥下了一個時辰的棋!”安雨覺得如果芙綢和雙全還不來的話,她肯定就不管什麽禮儀規矩要上前去掀棋盤了.

“奴才實在惶恐,可這…”雙全看安雨一臉生氣的樣子害怕的說道.

“是小女的緣故,小女不好,不怪公公的.”

聽到芙綢替自己解圍,雙全急忙躲到芙綢的身後點頭.

“你個臭小全子,你還敢點頭,你的意思是說怨我姐姐了,看我不教訓你.”安雨說着就要假裝去打雙全.

“好了,別鬧了,怎麽越大越沒規矩.”正在下棋的民仲實在是忍不下去說道.其實這樣的事情他一般是不願意管的,只是安雨的聲音實在吵到他沒有辦法集中思維在下棋上.其實更加沒法讓民仲集中在棋局上的是現在正在攔着安雨的芙綢.

聽到民仲的聲音之後,芙綢下意識的看向民仲,而民仲恰巧也在這時對上她的眼睛.

芙綢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面對民仲.自從芙綢說出真相後,芙綢在王府裏就總是躲着民仲的,直到昨天要進宮的時候芙綢也是沒有和民仲道別就來了,現在就這樣遇上了,實在是尴尬的不知道怎麽辦.

“哦,知道了,好像你做的是什麽大事一樣.”安雨一臉不滿的嘟嘴小聲說道.

“無礙,你沈民仲什麽時候被這點聲音阻擾過”一直在旁專心棋局的君輕這時候也發出了聲音,語氣裏滿是慵懶和不在意,另外還有一點刻意壓低的好心情.

“對呀對呀,還是王上哥哥深明大義,王上哥哥和姐姐簡直就是世上最了解安雨的人.”安雨本來一臉不開心,但聽到有人替她說話就大膽了起來.

“安雨快來,你哥哥要輸了.”君輕喚安雨道.

“是嗎是嗎,姐姐我們快去.”安雨小孩子一般的拉着芙綢過去.

這麽近的看君輕,芙綢還是第一次..以前總感覺王上是那麽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特別是可以輕易的把別人的生死掌握在手中,因此對于王上,除了覺得冰冷之外,沒有一點別的感覺.

可自從芙綢的父親和哥哥被王上處斬,她自己又在難民村親眼看見那麽多的無辜百姓慘死之後,芙綢就實在是不能對王上産生一點的敬佩之情,更多的只是害怕.這個高高在上的人,對于芙綢來說只有冷漠,甚至她還有很多的抵抗和厭惡,但此刻她就站在當今王上的身邊,這麽近,近的幾乎觸手可及,卻又遠的那麽冰冷如霜.

不得不說,芙綢這樣看君輕一會兒,實在是不能想象這就是對百姓不管不顧的人,他現在看上去是那麽的溫和,溫和的就像哥哥那般模樣,對安雨說話是那樣的溫柔,甚至眼神裏沒有一絲芙綢想象中帝王的狠絕.

“姐姐,你說,這局棋誰會贏啊”一旁實在看不懂的安雨有點迷茫的問芙綢.

芙綢其實注意沒在棋上,現在被安雨這麽一問也看向現在的棋局.

“辛姑娘覺得誰會贏”君輕擡頭看芙綢,雖然臉上還是淡然,但語氣卻像對安雨那般輕緩.

“小女惶恐.”芙綢沒有想過君輕會直視她,甚至還會問她的意見,一時實在是緊張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

“這裏沒有外人,姑娘大可大膽的說.”民仲也看着芙綢,還是那樣的微笑,似乎他們兩人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那日的事情.

“是.依小女的拙見,這盤王爺恐怕是要輸了.”芙綢仔細觀看之後說道.

君輕聽了只是不語,而民仲還是笑的那樣燦爛.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大家心知肚明其實是很好的氣氛但一旁的安雨和雙全實在是不知道他們打什麽啞謎,怎麽就能看得出民仲要輸了.

“姐姐是怎麽看出來哥哥要輸了”安雨實在忍不住心裏的疑問,于是就拉着芙綢好奇地問道,就連一旁的雙全也豎着耳朵等着聽緣由.

“還不是因為你.你剛剛若沒吵鬧恐怕我也沒這麽容易輸.”民仲還是微笑.

“切,哥哥自己技不如人就承認,幹嘛老找安雨來說事.”安雨雖然表面上這樣說,但心裏覺得大概也是因為她才使民仲輸了棋,于是只是乖乖地呆着一言不發.

三人看到安雨難得安靜的樣子,也都忍不住好笑,只是沒敢在表面,因為如果讓安雨知道他們都在笑她的話,那難得的安靜恐怕就又要被打破了.

就這樣,在這個冬日裏的清晨,這是第一次,四個人能其樂融融的在一塊兒.當然,安雨此時可能并不是只有開心這一種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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