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良辰
鄭楚依舊站在那裏,聽到芙綢的聲音之後也沒有表示驚訝.
他早知道芙綢會來,他那日對安雨如此,安雨現在肯定傷心極了,而民仲更不會來,鄭楚和民仲自小一齊長大,民仲斷然不會在這樣的日子來找他問清楚.
“辛姑娘,您來了.”鄭楚知道芙綢會來,從很早之前就知道,他早就在等待芙綢的到來,等待着她的質問和指責.
鄭楚仍未轉身,可眼神已經從畫中抽出.此時的鄭楚手中的折扇不停的搖,芙綢背對着他,看不到他的神情,可卻從一個背影中感覺到無限的落寞.有那麽一刻,芙綢心中的怒氣竟然瞬的減半,她開始想,自己的感覺,自己的想象,究竟又能有多少是準确的呢
就在芙綢猶豫不決的時候,牆壁上的畫突然引起芙綢的注意.畫上的人笑靥如花,一身薄紗裙被風微微吹起,腳步間的輕盈好像下一瞬就要躍然于紙上一般.
畫中是安雨小時候的樣子,那是芙綢沒見過的安雨.看了這畫,芙綢不覺會心的淺笑.她也作過許多畫,也為人繪過不少,可一眼便讓人感覺到愉悅的畫卻是從來沒有.芙綢突然間想起哥哥為她繪的那幅畫,畫中的她也是這樣笑着,筆由心生,心間有什麽,筆上就會畫什麽,這一點芙綢今日才完全明白.
可,能畫出這樣安雨之人,現在怎麽會讓她傷心:”鄭楚,你既知道我今日會來,也刻意讓我看到這幅畫,那你究竟為何要那樣對安雨”
為何那樣對安雨!鄭楚的心中頓時翻江倒海,他這些日子一直想要脫離這些,想要忘記的這些,只因為’安雨’兩字就被全盤皆否.
手中的折扇猛地合上,鄭楚轉過身來面對芙綢,手中的扇子被握地隐隐作響.”不知辛姑娘認為情愛為何呢”
芙綢本想在鄭楚轉身的一瞬看清他的神情,可被鄭楚這突然間的一問反倒亂了心神:情愛為何這個問題安雨也曾問過她,可她既然當時答不上來,現在也就自然答不上來.
搖搖頭,芙綢眉頭微皺.從鄭楚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芙綢就知道,這又是她不懂的,也是她不願去懂的事情,如果情愛正如安雨和鄭楚這般,那麽她情願永遠不懂的好些.
“安雨是個極簡單的孩子,有些事情對于她來說太難,她不願意去想,我…我也…”話未說完,鄭楚便不願再說,”她還好嗎”
她還好嗎多麽簡單地四個字,微涼的冷氣中傳來的問句,帶着漫長的分離之苦和無奈之情.漫漫紅塵,世人不知多少次的說起這四個字,而這四個字中又帶着多少的悲傷和痛心.
“鄭楚,我不知道你心裏究竟如何想,安雨在等你,等你來接她,她做夢都希望你能快點來!”說完這句話,芙綢不再看一眼便轉身離開,悠悠長廊中,只有腳步聲的回響.
直到芙綢走的看不到身影,鄭楚才不急不慢地坐下來.他此刻內心有千百種情緒混攪,就這樣在他心上,絲毫不能擺脫.腦中不停的回響一句話:安雨在等你,她做夢也希望你能快點來!嘴角牽起一絲苦笑,他終究還是無能為力了嗎,終究還是沒能保護她嗎
鄭老将軍的壽宴吉時已快到,民仲一邊應付着前來向他寒暄的達官貴族一邊四處張望,芙綢說過她心裏有數,可他怎麽想芙綢也不像是有數的樣子.一個時辰已過,芙綢現在到底在做什麽,這個想法叫民仲思緒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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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芙綢的身影出現在民仲的視線中,民仲才舒了一口氣.民仲略帶責怪又含笑的樣子确實是由心而發,可落在外人眼裏卻是實實在在的”寵溺”
衆人皆知民仲是出了名兒的好脾氣,可看他這個樣子也不由得新鮮.可又轉念也就不覺得稀奇,民仲昔日為了眼前的這個人受了多少的委屈,甚至還不惜為她和王上頂撞.堂上的衆人都掩面偷笑,看來這次他們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爺是遇上”克星”了.
大家心內雖這樣想,但表面還是各做各的事.芙綢的心思都在鄭楚安雨的事情上,大家都在看她也就未太察覺,直到民仲迎上來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才強扯出一個笑容來.
“怎麽去了這麽久,你沒事吧”民仲看芙綢的臉色不好,可當着這麽多人也不能細說什麽,此刻只能靠近芙綢壓低聲音詢問.
芙綢并沒有開口,只是搖搖頭示意無礙.這舉動本來并沒什麽,可落在其他人的眼裏便又添了恩愛的佐證,此刻堂上的人個個只覺得賺到了.一想到他們的民仲王爺也有今天低眉順眼的時候,那打從心底的開心便多了幾分.
民仲大概知道旁人都在看他們,可看芙綢的樣子也顧不上太多,又低聲和芙綢說了兩句話之後便落座,接着吉時已到,大家熱熱鬧鬧的又說了幾番祝詞便各自散了回家.
“今日鄭老将軍的壽宴很是熱鬧,鄭老将軍的為人品行極好,所以朋友也很多,大家說說笑笑的鬧了一日.”雙全一邊替君輕研磨一邊微笑着說.
功臣的壽辰,特別是鄭将軍的壽辰,君輕本來想親自前去,可無奈他身子抱恙,所以只能派雙全前去慰勞.君輕比起前幾日要大好,可到底還是在病中,所以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很好,辛苦了,去歇着吧.”君輕淡淡瞥一眼雙全,手中依舊拿着毛筆,君輕神色清淡,只有靠的很近的雙全才能看到君輕手指輕輕的抖動.
雙全很想說些不該說的話,他想說他今日遠遠地看到了民仲和芙綢,他們看起來關系很好的樣子.雖然隔得很遠,但雙全還是能夠體會到民仲對芙綢的愛意,可看看此時君輕的樣子,雙全不禁嘆氣,他究竟要勸君輕放手還是不放呢
“王上,丞相求見.”正在雙全猶豫不決之時,小太監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聽到丞相二字時君輕手中的筆猛地停了一下,奏折上還未批閱完的字也跟着走了形.
“請丞相進來.”
“請丞相!”
商丞相還是許久未見的老樣子,依舊狡猾的像個狐貍,未語先笑,這一點他做的比女人還要好些.
“老臣參見王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商丞相幹淨利落的跪下去,雖然已六十有餘,但身子依舊很健朗.聲音渾厚又铿锵有力.
君輕還是冷淡表情,示意雙全将筆收起,君輕整理了衣冠之後對着商相說道:”愛卿請起.”
商相站起身來之後不急不忙的整理了衣冠,随後便慢慢開口說道:”老臣知王上日理萬機,但考慮王上還在病中,還請王上保重身子才是啊!”
話這樣說,可商相語氣中的傲慢之情不言而喻,明顯地就連一旁的小太監都能讀懂一二.商丞相越來越嚣張,越來越神氣,這一點在宮中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愛卿的關心朕牢記在心,愛卿年紀也越發大了,也要保重才是.”君輕刻意提高了聲音,好讓商相能聽清他的話.說話間又有一股咳意襲來,君輕費了力氣才勉強的撐下,不讓病意表現出來.
商相的意思愈來愈明顯,他的外孫女商嬌月如今已經是準王後,而且是太後欽定的王後,僅憑這一點,他和君輕之間就已經有另外一層的關系:”回王上,老臣的內人昨日去參見了太後娘娘,兩人偶然談起了這一月間的良成吉日,老臣也覺甚好,不知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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