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都似雨是花

靈芸進宮已有五日，每日都跟着老嬷嬷學規矩，她生長在山野之中對這些繁文缛節甚是頭疼，尤其是那些長擺的華服，每日穿戴都需些時間，更是頭疼。

終于得了空閑，她便叫貼身侍女茹兒帶自己出去走走，她入宮雖然已有五日卻鮮少和什麽人接觸，到了禦花園這才覺得舒服。她見四下無人便飛到樹上，茹兒看了大慌：娘娘，您快下來，這要是叫別人看到了如何是好。

靈芸微微一笑，她站在最高處望向整個皇城，這裏真是氣派，南北相通，城門四開，南來北往的商人絡繹不絕，因為國婚灑下的花朵依然堆滿了街道，姹紫嫣紅。

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花兒便飛散下來，靈芸随着花雨非下樹枝，人在此花中，如同飲酒一般逍遙自在。

靈芸将一捧花放到茹兒手上：好看麽。

茹兒也被鮮花迷住了：娘娘好俊的身手。

“我道是誰的本領這樣大，竟敢在禦花園裏飛來飛去的，原以為是哪位仙人下了凡，未想到竟然是貴妃娘娘。”

好熟悉的聲音，靈芸回頭一看。

怎麽會是她！

那人竟是龍詩雨！茹兒見狀趕緊下跪：奴婢見過龍夫人。

龍夫人？靈芸不懂，茹兒小聲說道：娘娘，這位是皇上的偏妃龍夫人。

說道西陵的妃子制度，宮內妃子分為五等，分別為皇後、貴妃、嫔妃、夫人、才人。之所以只有這五階乃因李家不崇尚多妃子，他們認為前朝滅亡都與女子有關，又因開國皇帝為了一個女人抛下江山，宮中對此頗有微言。

她什麽時候入了宮，又為何成了皇帝的妃子？龍詩雨帶着幾位宮女向鄭靈芸福了福身：臣妾參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靈芸驚恐萬分的望着她，這還是她記憶中那個善解人意的龍姑娘麽？為何僅僅三年他們都變了。

龍詩雨也不等她說話就走了過去，她身上的衣服滑過靈芸的手，靈芸轉身望着她，茹兒這才敢站起來：這龍夫人未免膽子太大了，娘娘可是貴妃啊，她不過是蕃國之女而已。

龍詩雨走到半路卻憤憤的想：憑什麽她要一個人想着哪些苦那些痛，她折返回去走近靈芸的身：子時在此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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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雨說完這話便向後一退：臣妾先行告退。

靈芸心想她到底要說什麽，但左思右想這龍詩雨過去對自己有恩，再說她武功平平就算有惡心卻也傷不了自己，自己也是生死場裏幾回走的人了，怕這做什麽。

到了子時靈芸準時在此等着她，未免打草驚蛇，她換上一件深色便服，站了許久便看到那龍詩雨提着一盞小燈籠緩緩走來。

龍詩雨：你倒是準時的很，不過我人沒到，酒卻早就備好了，這麽久不見，喝幾杯吧。

二人坐下，她見靈芸遲遲不舉杯便笑道：你怕我落毒？

龍詩雨一口喝下，她擦幹嘴巴說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怎麽在這裏。

靈芸點點頭：确實吓了一跳。

龍詩雨說道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你和沐凡走後，王琳便将火氣發到我爹和李辰叔叔身上，他以窩藏之罪害死李辰叔叔，而我恒川畢竟兵力雄厚，王琳久久不敢下手，但卻暗中調派原本駐守在龍滄的兵想要用虎贲大軍與鐵狼騎一決高下。

沐凡哥哥知道了便拿着李辰叔叔的令牌想要阻止，但他年紀尚幼，衆将如何能服，皇帝知道了便借口蠻夷來犯叫沐凡大哥帶一千精兵去平複，此戰若勝，那麽他就是神武大将軍，此戰若敗，他便死在戰場上。

你可知道蠻夷象兵有多麽兇險，沐凡大哥只帶一千人如何禦敵，我爹爹在龍滄城內苦苦等着前線消息，終于爹爹忍不住了，他親自帶人去前線支援沐凡大哥。

他這一去，王琳立刻帶人攻進恒川将我擄去，你能想象那樣的慘象麽，說道地獄，不過如此，我看着我深愛的子民們被人侮辱被人殘殺，我竟無力保護他們。

你還記得雷霆麽，他為了救我被人活活用棍打死，他才十九歲啊！

我眼睜睜看着他死，一點辦法都沒有。後來我便再也沒有見過父親，我被王琳帶到宮裏，為了剩下的子民，我委身皇帝，這才叫那些年幼的孩子活了下來。

而沐凡大哥終于凱旋，我在城牆看着他滿身傷痕單人騎馬活着回來，沐凡大哥那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而你呢，你在哪裏，你口口聲聲說你愛他，你又在哪裏，你不配愛他，我用我的一生，為父親用整個恒川換他一條命，而你只知道躲起來，現在你飛上枝頭了，是不是覺得自己贏了？

靈芸聽了這些她如何能承受的起，她原本以為是沐凡變了，卻不知道他經歷了這些，沐凡他什麽都不說，南雲山上他是故意要和自己相鬥的，為的就是自己的安全，自己還傻乎乎的刺了他一劍。

靈芸好難過，五髒六腑都快燒了起來，她站起身來跑了出去。

龍詩雨喝下剩下的半壺酒：你以為你跑的了麽，進了這皇宮大院，誰都跑不了，你我都一樣。在這裏沒有贏家。

寒夜冷徹心扉，她的心卻比這夜更冷，她總想着若是回頭便能看到雷霆站在身後，他還如同小狗那樣站在一處望着自己。

此時李沐凡正在別苑之中，靈芸起初不知道沐凡在哪兒，但是她聽茹兒說過，客人都住在東苑之中，她便小心埋伏在四周，三更半夜的她也不指望能見到沐凡，但說來也巧，花雅夫人心中郁悶便叫飛雪和自己聊天，他們二人說着便談起沐凡，飛雪望向一旁，說起沐凡應該睡了。

靈芸等二人走了便偷偷潛入沐凡房中，她小心翼翼走向沐凡，卻還沒到床邊就被沐凡拉住往下一扯，沐凡起初以為是誰起了惡心，定睛一看才發現懷中的人是靈芸。

沐凡忘情的叫她的名字：靈芸，一定是我太想你了，所以夢到了你。

靈芸撫摸他的臉：這不是夢，我就在你眼前。

沐凡一下子控制不住俯身吻了下去，靈芸感受他到熱烈便控制不住體內的熱氣，随他吻着自己，沐凡忽的想起母親說的話。

現在你便當着你叔叔靈位發誓，從今日起你便與那鄭靈芸一刀兩斷

你聽着，我要你發誓，若是你與那小妮子結為夫婦，你的母親便會不得好死，你父親與你叔叔在天之靈，永世不得安寧。你絕對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沐凡猛的驚醒，他推開靈芸，靈芸望着他：你在生氣，對麽？你氣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你氣我從來不問你發生了什麽事情。對不起沐凡，我不知道你叔叔死了，我也不知道你九死一生從戰場上回來。

沐凡望着這張自己朝思暮想的臉，他有多想抱抱他的靈芸，他好想知道這三年靈芸是怎麽過的，她一定也發生了很多事情才沒出現，否則以靈芸的性子定生死不棄，過去三年他盼她望她，卻又慶幸她沒有出現，如此一來便不用傷她。

沐凡調整好情緒便順着她說：是，你我之間情緣已斷，如今你已經是我的嫂子了，請娘娘自重。

靈芸聽了這些話她內心更是凄苦，若是沐凡心中沒有自己他方才不會這樣，他一定氣急了才會這樣。

靈芸說道：我知道你惱我，我不稀罕做什麽貴妃，但是皇上對我有恩，我答應了他要幫他對付太尉。我聽了龍姑娘說了那些話，才知道你經歷這些事情，你恨我也是正常的。

靈芸想，龍詩雨說的對，自己哪有資格說自己愛沐凡，她想自己就是個災星，她就是來看看他，告訴他，她什麽都知道了，往後她只遠遠看着他，絕不再多打擾。雖然不再見，至少沒有怨恨，她不希望相愛一場是以怨恨結束。

靈芸看着他：你多保重，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她說完便離去。

沐凡靠在床上他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