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唐薇一路都在問關于郗清遠的事,他的生日,他的星座,他的學校,他的專業。

褚唯一一一作答。

“唯一,你們到底是什麽親戚?”

“他是我母親那邊的親戚。”褚唯一只能這麽說。

“三代以內?”

褚唯一呼了一口氣,“薇薇,我有很多年和他都沒有聯系了。”

“唯一,我找你幫這個忙會不會讓你為難?”

褚唯一連連搖頭,“還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她發現她和他之間已經隔得太遠了,陌生的可怕。

郗清遠和褚唯一注定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她那段從未開始就已結束的愛戀,不可能了。

六點半過後,郗清遠到了。

褚唯一打了招呼,介紹道,“這是我同事,唐薇。這是郗醫生。”

唐薇把姑姑的情況說了一遍,郗清遠回道,“最近醫院床位是很緊張,如果有的話,我通知你。”

“郗醫生,那就太感謝你了。”

“沒什麽,唯一已經很長時間不來找我幫忙了。”郗清遠看了一眼褚唯一,那一眼,褚唯一心裏咯噔一下,好像有什麽塌了。

那頓飯褚唯一吃的很艱難。唐薇性格有些大條,根本沒有注意到褚唯一的變化。

她是記者聊天的技能很強大,褚唯一絲毫不用擔心冷場,而郗清遠雖然不是很熱絡,卻也是有一說一。

唐薇笑嘻嘻的,“郗醫生,能不能要你的號碼啊?以後我有什麽頭疼腦熱也可以問問你。”

郗清遠指尖一動,拳頭微微握緊,他看着對面的褚唯一,那雙眼在燈光下顯得黯淡無光,嘴角浮出一抹笑,“唯一知道,回頭讓她給你。”

唐薇一臉的喜悅。“郗醫生,你人這麽好,你的病人一定很喜歡你吧?”

郗清遠回複,“我只是做好的我本職工作。”

“你怎麽會當醫生的呢?”唐薇八卦。

郗清遠默了一刻,“一個朋友的期望。”

唐薇眼睛都亮了,是誰啊!

褚唯一正在喝水,突然被嗆到,她咳了起來。

郗清遠連忙起身,“低頭。”褚唯一趕緊低頭,他連拍了她幾下後背。“好了嗎?”

褚唯一呼了一口氣,“謝謝。”

唐薇一臉的興奮,對醫生的崇拜更加深了。

飯後,郗清遠送兩人回去。

褚唯一說道,“我去坐地鐵。”

郗清遠看着她左右忽閃的雙眸,沉聲說道,“唐薇你住哪裏?”

唐薇報了地址。

“我先你回去,唯一,也上車。”他的态度不能改變。

褚唯一認命地上了車,唐薇坐在副駕。二十多分鐘後唐薇下車。

“郗醫生路上小心。”她揮揮手,同褚唯一眨眨眼。

唐薇一下車,氣氛就變了。

郗清遠坐在前方,許久沒有發動車子。褚唯一端坐在後面,一言不發。

路燈發出暖橙的光芒,夜色缭繞。

“褚唯一,如果不是你同事有事,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聯系我了?”郗清遠擰着眉。

褚唯一咽了咽喉嚨,卻說不出話來。

郗清遠猛地轉過頭,借着弱弱的燈光,褚唯一看到他眼底克制的情愫。“這麽多年,你從來不和我聯系,連家都不回了,你就那麽不想見我嗎?你以為我這麽多年一直單身為的是什麽?”

他瞪着她,那憤怒像要将她燃燒殆盡。

褚唯一用力地咬着唇,漸漸地她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你憑什麽告訴我你的心意之後一走了之!這六年你做了什麽?褚唯一,你到底安得什麽心?”

褚唯一大腦一陣轟鳴,她什麽都聽不見了,只看到他郗清遠痛苦的表情。

她的眼睛酸脹的難受。

郗清遠所有的壞脾氣都爆發出來,“阮姨和我父親是有感情的,他們在一起天經地義。”

褚唯一眼角的淚嘩然而下,她哆嗦着。“我知道,所以我們一輩子都注定是繼兄妹的關系。”

遲了,已經遲了。

在媽媽嫁給他父親時,她和他就沒有希望了。

我喜歡過你,郗清遠。

可是這份喜歡必須放下。

褚唯一哽咽地抽泣着,五髒六腑撕裂的疼。

郗清遠的眼睛通紅,“松開牙齒!”

褚唯一根本聽不見去,她搖着頭。

郗清遠擡手捏住她的下巴,終于讓她松開牙齒。唇角被咬破了,血珠慢慢湧出來。他嘆了一口氣,拿過紙擦着她的唇角。

他輕輕開口,“現在我的心意和你當初一樣,褚唯一,你呢?”

褚唯一一直沒有回複他。

郗清遠送她回去,下車時,她都沒有再開口。“上次的藥草改天我再加幾味藥,你堅持喝。”

褚唯一低垂頭,默不作聲,心裏揪着疼。

郗清遠在車上抽了一根煙,才驅車離開。

遠處,宋輕揚的車停在那兒,他站在樹下只要她擡頭就能看到他,可是她沒有。宋輕揚擰了擰眉,看着她進了鐵門,他轉身上了車。

回家的每一步,她都走的異常的艱難。那天晚上,褚唯一沒有失眠,睡得特別的沉。第二天鬧鐘響起來,她掙紮着睜開眼,大腦一片混沌,喉嚨又幹又疼。她知道自己是感冒了。

褚唯一翻着手機,這才發現,宋輕揚昨晚給她發的信息。

“我這裏有些接吻魚的魚食,晚上給你送去。”信息時間18點32分。

褚唯一頭疼,趕緊回複他。“昨天我有些事沒有看手機。”

頭痛欲裂。

拖着疲憊的身子去上班,一天都沒有精神,吃了藥之後,整個人更加的昏沉了。

同事見她這樣都勸她早點回去休息,她的工作還沒有完成,哪能輕易回去,不過今天就不出去跑新聞。

那天晚上,褚唯一還加了一會兒班,八點多才走人。她下樓時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一轉眼見是郗清遠站在遠方,他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雨傘。

褚唯一愣愣的,他一步一步走過來。“外面下雨了。”

“你怎麽在這裏?”褚唯一詫異。

郗清遠說道,“唐薇說你還沒有走。”

原來如此。

褚唯一有些頭重腳輕,不過有些事她還是很清楚的。“我們到外面說。”

真的下雨了,雨水淅淅瀝瀝,帶着絲絲涼爽。

褚唯一深吸一口氣, “郗清遠,昨天的事謝謝你。”

郗清遠手指一緊,停下腳步。

褚唯一笑起來,笑容涼涼的,“我選擇去北方讀大學時就知道結局。”你不知道哈爾濱的冬天真的很冷,她剛剛過去很不習慣。可是最終還是習慣了。

第一年的冬天,她一個人去了冰雪大世界,在城堡上刻下了她和他的名字。

第二年的夏天,她再去,沒有皚皚的冰雪,變成了啤酒節。她和他的過往都消失在灼熱的氣溫裏,融化了,不見了。

“那時候我年紀小,不懂事,說過的話你就忘了吧。”她一字一頓,“你是我名義上的哥哥。”

郗清遠額角青筋都爆出來了,向來冷靜自持的他還是沒有隐忍住。

“哥哥?”郗清遠沉沉地重複着。

褚唯一咬咬牙,“我現在一直在相親,前幾天,遇到一個人還不錯,我打算試着處一下。”她笑着,她也忍着。

那抹笑刺痛了郗清遠。“好!好!你回來就是告訴我你的決定?”

褚唯一定定地點了點頭。

郗清遠将傘塞到她的手裏轉身而去,很久,他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褚唯一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傘,還帶着他的溫度。她始終抓不住。

這一場感冒讓她心力交猝,在雨中等了二十多分鐘,她才打到車。

“師傅,到XX路。”她沙啞地說道,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師傅好心的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褚唯一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很糟糕,“沒事,加班加上淋雨,我回去睡一覺就好。”

到家不過二十分鐘,她竟然在車上睡着了。

連着司機師傅都不忍叫她。

褚唯一付了錢,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

外面還在下雨,她卻連撐傘的力氣都沒有了。擡眼望過去,那幾排房子如今還亮燈的只有幾戶人家了。

下個月她也要搬走了。

她的家,最後還是守候不了。

爸爸媽媽,奶奶,還有郗清遠,他們還是離開自己了。

褚唯一嘗到了鹹鹹的味道,眼前一片模糊,雙腳每走一步都是那麽沉。

宋輕揚撐在傘從車裏下來,怎麽兩天不見她把自己搞的這麽憔悴。“褚唯一——”他連叫了她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宋輕揚,是你啊!”她望着他,

宋輕揚舉高傘将她護在傘下,“下雨了怎麽不撐傘?”

褚唯一笑了,“因為想哭,在雨中,就沒有人會發現了。”

宋輕揚擰擰眉,“褚唯一——”他握住她的手,一片熾熱。

“宋輕揚,我怎麽老是碰到你啊?”她無意識地問着,涼涼的手指突然伸向他,她想要摸摸他的臉,證實一下他的真實性。

“褚唯一,你發燒了。”他皺着眉。

褚唯一喃喃道,“宋輕揚,你不要和我靠的這麽近。”

他以為她會說,男女授受不親。

“我會傳染給你的。”

“沒關系,我願意和你同甘共苦。”

褚唯一昏昏沉沉,卻還用力地拍拍他的肩頭,“好同志!”

宋輕揚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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